《怎能错过你》水波儿

49、决裂

　　午休之前，策划部的整体工作时间表已全部更新完毕。麦点内网风起云涌，网管在最短时间内通报各部，所有项目推后，力保三天内完成《缘来是你》的全部准备工作。
　　“保质保量完成任务”成为各部门经理给本部员工下达的死命令。

　　今天的午餐，没有任何人离开过座位。人手一个盒饭，全部在办公桌前解决温饱。林笑接到邮件后，立刻重新编排了自己的工作计划，将尚经理发过来的工作要求列在最上方。一个下午，她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脑屏幕敲打文字，然后反复修改，直到四点才算完工。给阿牛过目后，第一时间转发至尚经理邮箱。

　　四点三十分，林笑在PHYD公司楼下的人行道上自娱自乐地跳着水泥格子，蓝色包包在她身后有节奏地上下浮动，上面的那只□□熊不停地点头微笑，可爱极了。仰望恢宏的PHYD大厦，她一层一层的数到十楼，眨了眨仍有些红肿的眼睛，不知道他在忙什么呢？
　　得到尚经理的口头认可后，她向阿牛告了假，偷偷溜出公司。全当是给他个惊喜吧，有人接下班的感觉一定不错。

　　今天的天气真好，清爽而不寒冷，让她更加享受初春的生机盎然。她特意早来了一会，尽量让自己开心起来。昨天那通电话后，他再没有打给她，也没有接她的电话，也许还在生气吧！昨天的确是她亏欠了他，今天无论如何要拿出诚意，直到他消气为止。
　　跳累了格子，改玩手机游戏，玩厌了游戏，又听了会儿Mp3，好不容易盼到四点五十分，她自我安慰地调整呼吸，走进电梯按下十楼的按钮。

　　“请问小姐找哪位？”前台小姐送上礼貌的笑容。
　　“我…等人！”林笑犹豫了一下，还是不要打扰他吧。
　　“等人？” 她好奇地看了她一眼，倒了一杯水递给她。
　　“恩！”她从容地点头。

　　“小妹妹，你家长在这上班吗？”从办公区里面转出一个男人，一看到她的脸，立刻热情地送上自己诚挚的双手。
　　“是，不过不在这一层。”她回应，礼貌而疏离。
　　她真的看起来那么小吗？她立刻反省自己的着装。离开公司前，她脱掉职业装，穿回自己的衣服，天蓝色的短款棉服、天蓝色的雪地靴，再配上天蓝色的卡通包包，以及不施粉黛的娃娃脸，不被人家当成小朋友才怪。
　　“那你家长在哪层楼，我送你过去！”对面的男人毫不退缩，即便被刚才那一句与她外表完全不附的话惊了片刻，可他仍然不愿放弃眼前这朵美丽的小花。因此，他保持风度，继续扮演着好客的大哥哥，自然流畅地拉起她的手。

　　“请问，贵公司是五点下班，对吗？”林笑无语，对眼前这位护花使者更是钦佩有加。她不着痕迹地转换了话题，顺势抽离自己的双手，回他一个不冷不热的笑容。
　　“妹妹贵姓？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这个男人越挫越勇，不仅没有丝毫收敛，反而更加热情地再次握紧她的手，笑得一脸灿烂。
　　“那么，沈安然在吗？”她满头黑线，看着被他抓得更紧的手无可奈何。或许他有些不拘小节，可到底还是沈安然的同事，总要顾及沈安然的面子，无论如何不能当成流氓处理吧！
　　她唯有再次忍气吞声，尴尬地扯出一个还算不难看的笑容，回应他的苦口婆心。

　　“沈安然？”这个声音并非来自对面的男人，而是源自前台小姐。她本来还想为这个小姑娘出头，打退Peter这只恶狼，可刚到嘴边的话却被“沈安然”三个字打压了回去，转而专心致志地打量她，眼中露出警惕的审视。
　　“是的，沈安然，他在吗？”林笑只觉对面的目光如刀，刀刀插在自己身上，好像她们有什么深愁大恨，非要如此剑拔弩张。
　　她搞不清楚这是什么状况。一个大灰狼似的男人霸占了她的手，一个恶皇后似的女人仇视着她的脸。她到底哪里不对劲了，没等到该等的人，却惹来了这两大高手。

　　“您是哪位，找他有事吗？”前台小姐很快调整了面部肌肉与说话腔调，公事公办地开始寻问笔录。
　　“我…”林笑一时不知如何做答。其实，她是来接她的男人下班的。可当对方尖锐的眼神时不时瞄到她身上，如秋风扫落叶般敌对而警惕，她自然选择了退让。
　　“是安然的妹妹吧？”男人却乐此不疲，好客得一如既往。一手继续牵住她的手，一手勾住她的肩膀，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恰好避开了前台小姐挑畔的眼神。
　　“安然没有妹妹！”前台小姐不假思索的反驳，彻底暴露了她的居心。可能是立刻意识到不妥，她又画蛇添足地补充了一句：“啊...我听说的...”
　　欲盖弥章。
　　“麻烦你告诉安然，林笑正在等他。好吗？”林笑无视于她的暗潮汹涌，而是转向那位热情的大灰狼。
　　此刻她已清楚地看出，这个看似风流的男人实则并无恶意，而那位本该无关轻重的美人却是棉里藏针。
　　“你不是安然的妹妹？有什么困难不如先和我......”他对她如春天般的温暖，让她一时难于适应。

　　“她是我太太！”没等大灰狼说完英雄救美的台词，沈安然一个重磅炮弹已打得他人仰马翻。
　　可笑，实在可笑。他和同组的几个同事开完临时会议，边走边讨论一个项目的资源分布问题，刚刚走出办公区，就被这刺眼的一幕闪得眼花瞭乱。他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丧气，冲口而出的话适时结束了眼前的狗血剧情。
　　“太太？What？Are you killing me！ ”Peter夸张的表情虽然过了火，但绝对代表了大部分人的心声。
　　同时，也包括林笑。

　　“不会吧，安然！人家最多十五六岁，你骗谁呀？”Peter将她的手紧了又紧，仔细观察她细致的脸蛋，无论如何不愿相信一切是真的。
　　“安然？这是真的吗？”前台小姐涨红的俏脸上写满不甘，怯生生的问话带着美梦幻灭的遗憾，这么幼稚又没有女人味的丫头，如何配得上她的梦中情人！
　　“好小子，什么时候的事？也没通知我们！”同事们此起彼伏的恭喜声将刚才那句带着些许心痛的质问淹没。
　　也许除了林笑之外，没有人会留意到那充满纠结的妒嫉之心。

　　“刚刚决定，还没来得及通知大家。摆喜酒的时候请各位赏光。”沈安然强势地揽她入怀，成功隔离开Peter不安分的双手，高调地吻上她的脸颊，处处强调“她只是他的”。

　　正值下班时间，越来越多的同事聚至前台，将他们围了个水泄不通。男人们好像欣赏艺术品一样端详她，女人们则像看马戏团的动物一般审视她。而她，除了红着脸专注于自己的鞋尖外，再说不出一个字。

　　“切！什么玩意儿，幼稚！”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前台小姐终于发出尖酸的讽刺，一吐心中的不快。

　　“你来多久了？”他们十指紧扣送走一批又一批的同事，沈安然脸上的笑容随之消失。
　　“在楼下，还是在楼上？”她谨慎地回答，尚未理清他的判若两人。
　　“你今天不忙吗？没有客户要赔吗？”他的话充满讽刺，字字显示他对她昨天失约的不满。
　　“我只是来早了，怕上去影响你的工作，就在楼下呆了一会。” 其实她很忙。但为了弥补昨天的错误，她争分夺秒地来到他身边，只希望他不计前嫌。
　　“哈！我应该高兴吗？我的女朋友走到哪里都不缺裙下之臣。”他知道自己只是在借题发挥。心底却不能否认，看到她出现在办公室门口时，他是开心的。
　　可这种开心很快就被一种莫名的情绪所取代，夹杂着嫉妒、愤怒还有欲求不得的悔恨。
　　“安然，我并没想到会碰上你的同事。”她压抑着情绪，认真地解释，不想激化矛盾，也不愿在这个时候计较他的冷潮热讽。
　　“的确，不是每个女人都有能力让萍水相逢的男人团团转的！”他继续用语言渲泄着对她的控诉。
　　他是怎么了？为何如此刻薄，即使知道Peter是出了名的好色之徒，一切并不是林笑的错。
　　“只因为他是你的同事，我才不好直接拒绝。你何必说这种话抵毁我！”她几乎被他激怒，用尽最后一点耐心强压怒气。
　　尽管刚才的一切充满戏剧性，可她何罪之有？如果说她刚才还在为昨天的事情心存愧疚，那么现在，身旁这个阴阳怪气的男人让她再没有心情重修旧好。
　　“那么，如果是你的上司，你岂不是要以身相许？”他在说什么？听到自己的话他立刻惊出一身冷汗。
　　他竟然如此口不择言，只因为那个比他更加自信的男人？
　　“沈安然，你疯了吗？你简直不可理喻！”她再也忍无可忍，大声喝止他的无端诽谤。
　　这还是沈安然吗？还是那个她爱的沈安然吗？

　　“笑笑！”他悔恨交加，看着她厌恶地转身离开，他紧赶两步，拉住她的手臂。
　　“放手！”她激烈的反抗，一分钟也不想面对他。

　　“刚才是我不对。我们谈谈，好吗？”他压低声音缓和气氛，无论他是如何猜忌她的用情不专，可他毕竟是爱她的。
　　“昨晚我失约，不好意思，我向你道歉！”她同样做了让步。车子缓缓驶出停车场，她努力平复情绪，真诚地开口。
　　“什么客户那么重要？”良久，他淡淡的回应。
　　“没什么，不过是阿牛哥怕一个人摆不平，拉上我做垫被的！”她心虚地看向窗外，随便找了个借口。安然，我并非想骗你，只是实在不知该从何说起那个漫长而痛苦的故事。
　　“是么？原来是阿牛哥！”他却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心里止不住地滴血。她到底有没有爱过他，他在她心里究竟算什么？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欺骗，究竟是不忍伤害这个爱她爱得没有底线的傻瓜，还是根本不曾把他放在心上，只把他当做可有可无的局外人呢？

　　“我，刚刚是想接你下班的！”她没有听出他的弦外之音，只是决心把过去的一页翻掉。她小心地措辞，希望他能了解她也在全心全意地付出。
　　“而且，今天公司里高度紧张，所有同事都在加班忙碌，我是冒着生命危险溜出来接你下班的！”她试着向他撒娇，用甜甜的声音肯求他能可怜她的一片苦心。也许他就此心软，他们又能像过去一样，幸福快乐。
　　“我想，你们的前台小姐一定是你的忠实粉丝。听说我要找你，差点将我吃掉。为了你，我无缘无故成为女人的公敌，牺牲很大呢！”她真的尽力了。即使她很累，很疲惫，心情也并非一片阳光，她还是愿意为了他使尽浑身解数，从装可爱到扮可怜，嘴皮子都磨破了，可到头来只是她一个人的独角戏。

　　急刹车。
　　他终于对上她的眼，注视良久，眼中竟是深不见底的伤。
　　猛然将她拽入怀中，狠狠擒住她的唇瓣，在她的口中肆虐。

　　他的吻骄纵霸道，他的舌蛮横无理。他重重抵住她的后背，强悍地揉搓着她的唇角，在她痛苦的呻吟中得到报复的快感。
　　粗暴地将她压在身下，惩罚般咬向她的粉颈，全无怜爱。直到她粉白的皮肤转为暗红，他才停止折磨，伏在她身上粗喘不已。

　　“滚开！你拿我当什么？” 她挣脱一只手，狠狠打在他的脸上，打退了他不可扼住的疯狂。

　　他还要她怎么做？她的确是爽了约，的确是被那个Peter牵了手，可她也是事出有因，也曾尽力挽回，他怎么就无休无止了呢？
　　就算她昨天有千般错，今天也都还清了。

　　“哼！”他擦了擦嘴角的血渍，冷笑出声。“我呢？你又当我是什么？高兴了就哄哄我，不高兴就丢开我，我是个玩具吗？我没有思想，没有感情，没有喜怒哀乐吗？我不能生气、不能妒忌，不能还以颜色吗？”看着她凌乱的衣衫、红肿的双唇以及颈上的斑斑吻痕，他本是无比心疼，恨透了自己的冲动。可当他想起她的若即若离，她的谎言背叛，还有，那个让他永远不能视若无睹的男人，他再次口不择言地喊了回去。

　　她说她是来接他的，那一瞬间，他真的感动。可一路上，她避重就轻，接二连三地用谎言将昨晚的事一笔带过，他又无法不恨她。
　　她骗了他，不是吗？他和另一个对她别有用心，帅到足以威胁任何同类的男人不知去向，不是吗？她怎么可以转变得如此之快，一边让他爱到魂牵梦绕，一边却和另一个男人不清不楚呢？
　　他不知道为什么，她永远可以收放自如，说走就走；他不知道为什么，她永远占在爱情的制高点，发号施令。而他，只有追随她的影子，疲于奔命。

　　“够了！”她出离愤怒。用最冷漠的疏离将他隔在千里之外。
　　“什么够了？你为什么不解释？”他咄咄逼人，只想得到她的认可，听到她说，她爱他。
　　“我想，我们都需要冷静！”她绝望地开口，一如曾经对他无数次的拒绝，平淡却不留余地。

　　他望着她决绝地打开车门，望着她消失于他的视野。
　　这是L大图书馆后身的那片空地，也是他们爱情开始的地方。
　　今天，却将记录他们决裂的终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