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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噩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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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辆黑色雪弗兰等在校门口,马刚拉开后车门,女生们依次入座,马刚坐在副驾驶。最快的速度起车、挑头、绝尘而去。
车内全是阿凌凄凄惨惨的哭声,平时像个大孩子似的她无力地依畏着学琳的肩头。学琳深吸一口气,看向面白如纸的林笑,尽量镇定地说:“笑笑,你要冷静,这个时候我们不能乱。十五分钟前,我们在寝室接到医院打来的电话,说小敏正在人民医院手术室急救。原因是她过马路的时候没有看路,也没有走斑马线,被一辆正常行驶的小货车撞到.司机还算有良心,立刻将她送到最近的医院。医生从她随身的背包里找到电话本,打到寝室。”学琳用颤抖的双唇宣告了小敏的遭遇,只是一个下午,大家几乎阴阳两隔。
林笑没有说话,只觉一阵眩晕。她还能听到学琳的声音,却已看不清她的脸,良久,她才意识到,自己脸上已布满泪痕。
空洞的双眼再不见往日光彩,苍白的双唇紧紧抿在一起。三年来,她不曾将脆弱现于人前,而此时此刻,却再难支撑。她是杀死小敏的原凶,她是不可饶恕的罪人,因为自作聪明,要了小敏的命啊。
“笑笑,笑笑!”学琳用力摇着林笑,试图唤醒她的灵魂。
“我没事,你们通知老师了吗?还有小敏家,还有田园?”她不能在这个时候倒下,至少要坚持到小敏醒来,向她忏悔,为自己赎罪。小敏,你一定要坚持住,醒过来打我、骂我,她在心里对着自己说。
“小敏留下的家庭电话,是她们村里的公共电话,一直没人接听;系主任和导员已经知道此事,正在去医院的路上;至于田园,他的手机一直没有接,这个畜生。”回答的不是学琳,而是马刚,他回过头愤愤不平地说。
林笑没有说话,拿起自己的电话拨通田园的手机,只响了一声就被急切地接起。
“林笑,对不起,我刚才可能……”他还在为刚才的事解释。
“你立刻到人民医院,小敏正在手术,我们院门口见。”说完挂掉,闭上双眼静静为小敏祈祷。
车内再没有人说话。在大家有限的人生经历里,还不曾有过这样的经验。小敏的噩耗传来,大家才清醒地意识到,原来死亡可以如此接近。也许只是一瞬间,他们就可能面对永久的离别。
车子停止运行,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打破了车内死一般的沉默。
“到了。马刚,你带她们先上去,我在这等田园。”沈安然的声音非常轻柔,让人感到温暖。
林笑睁开双眼,正迎上那双也在看着她的眼睛,只觉一股暖流涌上心头。一切来得太突然,她竟然不曾注意到全程没说过半句话的司机原来是他。
几个人匆匆赶到手术室,手术还在进行中。没多久,护士走出来急切地问:“家属来了吗?”
“我们是!”她们跑上前说道。
“伤者身体上的伤口已处理完毕,内出血情况已停止。可是,胎儿已死亡,伤者的子宫受到重创,已经摘除。现在的情况是,头部受伤严重,必须立刻做开脑手术,把积血取出来,否则有生命危险。”
“做手术需要家属授权,而且手术的成功率只有一半,你们能做主吗?”护士用最快的语速向她们递上了死亡通知书,无论手术是做或不做,小敏的生命已然危在旦息。
一个个信息传到耳朵里,林笑感到从未有过的无助,大家除了流泪竟已无可奈何。
远处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是田园,后面是沈安然护着系主任和导员。简短诉说情况,系主任与导员研究了一分钟,在手术授权书上签了字。没办法立刻联络到小敏的家人,她在这个城市里更没有依靠,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全力以赴保住她的命,签字是必须的。
护士拿走了签了字的授权书。大家又复等待,又复沉默。
田园根本不能相信这是真的。之前的一个小时,他心里想的完全是如何让林笑相信他真的爱上她。他的过往太糟糕,他的劣迹数不清,他不知道二十二年来第一次想跟一个女生“真心相爱”究竟要如何做,他无从表达自己的心情,正如不会有人相信他会动真情。他看着林笑厌恶的眼神,只恨不能将一切过往擦掉,做一个没有污点的纯情少年,向自己心爱的女人表达爱意。
他愣愣地坐在路边的长椅上,任凭电话铃声响了又响。小敏寝室的,马刚的,沈安然的,他统统不想接,直到林笑的号码显示,他立刻接起来,可内容却与他想的天壤之别。
他心乱如麻,来不及找到自己的车子,只用最快的速度打了出租车,飞奔而来。一路上,他无法思考,无法平静,甚至双手抖得无法控制。跌跌撞撞到了人民医院,看到等在门口的沈安然,他心里最后一丝希望就此破灭。小敏绝不只是遇到小麻烦,从沈安然紧锁的眉头足以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一路狂奔,赶到手术室时刚好听到护士的话,他一个重心不稳,跌坐在长椅上,再说不出一个字。
这是梦吗?他努力地回忆几小时前发生的事情。
上完大课,他们手拉手到三食堂喝东西,小敏还开心地跟他商量,周末想去给妈妈买件衣服,下个月是她的生日。田园对于花钱一事向来不在乎,随口答应。
然后,他轻描淡写地对她说:“下周我陪你去打胎,医院我都订好了。这不算个大手术,医生很有经验,术后休息三天基本就没事了。”
小敏半晌没有说话,任由田园继续说:“你在咱们的房子休息,我给你多买些营养品,等你身体恢复了,再回学校。我会帮你请假,假条也从医院开好了。”
小敏没有顺着田园的思路,低着头淡淡地问:“你为什么突然对我这么好?”
“我几时对你不好!”他说得很夸张,还在她鼻子上刮了一下,很是亲昵。
“可你的转变太快,几天前还为此而番脸,如今却变得这么体贴。”
“我那天是被吓到了,也跟你解释过了,对你好还不对了?”
“你居然会跟我去上大课!不可思议!”
“偶尔露个脸,主要是为了陪你嘛!”他有些不自然,却尽量装得很轻松。
“可是,整堂课你不曾看讲台,不曾看老师,不曾看我,你一直在看的是谁?”她的声音突然有些激动,好像是鼓足了勇气后的不吐不快。
“什么看谁?别没事找事行不?我这忍你半天,你还没完没了了!”他语气不善,似乎在用生气来掩饰心虚。
“田园,你太过分了!”泪终于从眼圈里掉下来,再也仰制不住。
“你是有病还是怎么的?无理取闹!”他眼神闪烁,更有些手忙脚乱。
“我全知道了,你不必再瞒我!”她垂下双眼,长长的睫毛隔开了眼神的交流。
“什么?你知道什么?谁告诉你的!”他乱了阵脚。
“刚才那一个半小时,你的眼睛里只有一个人,瞎子也看得明白。”她的双手紧握,已将皮肤勒得没有血色。
田园无语,也许他自己也没发觉,心血来潮去上课只是为了多看她一眼。
“你们在夜来香共尽晚餐?”
田园没再答话,完全陷在刚才的那句话里。
“她为了我的事去求你?”
“不是求!”他冲口而出。的确不是求,是他心甘情愿的。
“你答应她施舍我同情与怜悯?”泪好像断了线的珠子,落在手上,打在心头。
“不是,不是,说了不是!”他懊丧地叹气。
“你爱她?”她到底还是问出心中的问号,到底不想躲在那个虚假的壳里自欺欺人。
“她以前那样拒绝你,你不恨她?”她渴望他用玩世不恭的口气回答,那证明他并不在乎这段所谓的爱情。
“如果可以,我真的想恨她。可是,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他烦躁地别开脸,心中充满林笑的一颦一笑,眼神中竟是不自知的沉醉。
小敏没再说话,两人沉默了好一会儿,她愣愣地离开食堂,没有回头,更没有说再见。田园也没有心情追出去,他自己也是一团糟,理不清前因后果。
然后,他到处找林笑,迫切地想让她知道,他愿意为她改变,变成她欣赏的男人……
只是几个小时啊,小敏刚才还好端端地坐在眼前,可转眼已物是人非。他不敢相信,不能相信,更不愿意相信。绝望地搂住自己的头,愧疚感填满胸膛。
此时此刻,他真的不敢想象明天会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