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撩草》千羽习

26、最后一招

　　而痛到极致时，月星渺突然感觉体内这无数个“冰锥”般的东西似乎瞬间聚在了一起，汇合成一股强大的力量直接把自己的灵魂与身体生生剥离开，顿时月星渺彻底感觉不到身体的存在，似乎身体已经被完全麻痹了一般，只知道自己的灵魂被这股“冰锥”般的东西汇聚成的强大力量一把推进了另一个世界——一个冰雪天地。

　　月星渺的灵魂孤独地在这冰雪天地游走，漫天的雪花静静地飘落，与月星渺在画本中见过的雪景看起来有些相似，这里看似很美，但是月星渺不免觉得眼前的雪景美得那么绝望。

　　只见这个冰雪天地四周雪山环绕，且雪山特别高，仿佛直通天顶。

　　此刻月星渺觉得自己的灵魂就像是被囚禁在了雪山之中一样。

　　突然，月星渺发现包围着自己灵魂的雪山在融化在坍塌，雪融化成水后倾泻下来，顿时月星渺的灵魂又像是被环绕的瀑布给包围一般。

　　当水流到地面后，将月星渺的灵魂浸泡其中，并且雪山坍塌的同时，月星渺的灵魂被冰水逐渐上抬。

　　月星渺不知道这是要去往哪里，只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被冰水不断地拍击、撕扯，这种灵魂之痛不是肉/体之痛所能比拟的，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月星渺的灵魂仿佛被周围的冰水侵蚀，痛到快要麻痹，孤独到快要绝望。
　　就在月星渺深感快要撑不下去的时候，忽然看到阳宇笑“嗖”地一下出现了。

　　“宇笑君，是你吗？还是我出现幻觉了？”月星渺怀疑地说。
　　“是我。”阳宇笑说，“对不起，我终究还是没能保护好你。”

　　“不，是我，身处世间的我终究无法让自己完全目空一切、置身事外，无法心安理得地当一个纯看客。”月星渺说，“所以绝不是宇笑君你的错，这一切都是意外，事情总是在变化之中的，不是宇笑君你能预料和左右的，谁能想到天尊突然开始‘督查’异己，‘督查’笔仙殿，‘督查’平和宫，谁能想到宇笑君见天尊的时候那金多吉趁着‘督查’平和宫之际对一乐姐姐发酒疯、干混账事，事情偏偏都赶在了一起，一切都来得太突然，以至于宇笑君当时赶来救我之际，我连闭气都没来得及，也根本来不及提醒你任何，就瞬间和你灵血大冲起来，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然暴露，为时已晚，再说了，事关一乐姐姐的安危，我绝不可能袖手旁观，虽然当时来不及找宇笑君，我只能自己孤身前往，虽然我能力有限，但也一定会拼尽全力、不遗余力，绝不后悔。”

　　阳宇笑的出现成功让月星渺转移了注意力，瞬间忘记了自己的煎熬与痛苦，一股脑儿将之前没来得及说的话说给阳宇笑听，生怕自己再不说可能就没机会说了。

　　“我现在一想到当时我应付完我父尊后回去看到那颗‘求救丹’中金多吉举着灵剑正要刺向你的画面，我就真的很后怕，幸好当时我即刻跳入‘求救丹’及时拦住了金多吉，幸好上天给了我这个补救的机会。”阳宇笑说。

　　“可是在宇笑君你看到的那一幕之前我身上的蔽灵莲被金多吉的灵剑给毁掉了，现如今暴露身份的我不也难逃一死。”月星渺说。

　　“只要你还活着，就有希望，我就还有想办法救你的机会。”阳宇笑说。

　　“事已至此，恐怕我活下去的希望渺茫，对此我也不敢奢望。”月星渺说，“话说我义父没事吧？”
　　“我父尊倒并没有动月上仙人，还是一如既往地将月上仙人软禁在月宫之中，就只拿你来开刀。”阳宇笑说。

　　“只拿我开刀就好，义父没事就行，那一乐姐姐怎么样，有没有被牵连？”月星渺问。

　　“我父尊亲自盘问了我表姐，我表姐承认了自己所做之事，将庇护你之事往自己身上揽，说都是她的主意，希望我父尊不要怪罪我，同时也为你和月上仙人求情，我父尊很生气但也许是念在亲戚关系的份上，倒没有对我表姐真的下狠手，只是罚我表姐禁闭。”阳宇笑说。

　　“那就好。”月星渺说，“那金多吉那个混蛋呢，那般欺负一乐姐姐，有没有受到应有的惩罚？”

　　“金多吉将你交给了我父尊，在我父尊那算是功劳一件，所以我父尊对金多吉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予追究。”阳宇笑说。
　　“哎，便宜了金多吉那混蛋，就这样让他逍遥法外了。”月星渺叹气道。

　　“是啊。”阳宇笑说。

　　“话说宇笑君你怎么和我一样都成半透明的了？”月星渺问。
　　“因为我和你一样，现在只是一副灵魂。”阳宇笑说。

　　“可宇笑君你为何会变成这样？”月星渺不解。
　　“因为我说过我会想办法救你的。”阳宇笑说。

　　“所以呢？”月星渺问。

　　“所以我就找机会闯入了你所在的冰牢，看到身体已经被寒光麻痹冻僵的你，呼吸受阻，被迫呈一种闭气的状态，所以连遇到我都无法灵血大冲了，于是我赶紧将捆绑住你身体的冰架子上的寒光吸进我的体内，被寒光汇聚后释放的‘剥灵术’剥离了灵魂推入这‘毁灵雪山’，总之我得找到你，才可能救你。”阳宇笑说。

　　“话说我不是被关在冰牢吗，怎么又换成这里了，到底是什么情况？”月星渺不解。
　　“这里还是冰牢啊，只不过你的身体在‘显牢’，而你的灵魂从‘显牢’被推入了这‘隐牢’。”阳宇笑说。

　　“显牢？隐牢？”月星渺反问。
　　“嗯，天界的冰牢有‘显隐’之分，‘显牢’是对身体行刑的地方，而‘隐牢’是对灵魂行刑的地方，所以被关入冰牢后，当身体在‘显牢’被寒光行刑后，灵魂就会被寒光汇聚后释放的‘剥灵术’剥离而被推入‘隐牢’受刑。”阳宇笑说。

　　“所以我现在是灵魂单独受刑的过程。”月星渺说。
　　“现在只是灵魂被浸泡在这冰冷的‘蚀灵水’中，如果自我意念涣散，就很容易被这‘蚀灵水’侵蚀从而麻痹灵魂，但这其实并不是真正的受刑，不过是受刑的前奏。”阳宇笑说。

　　“那真正的受刑是怎样的？”月星渺问。

　　“待周围的‘毁灵雪山’全部融化之际，就会现出第一道‘毁灵寒光’，照射在浸泡于‘蚀灵水’中的灵魂之上，倘若灵魂已经完全被麻痹，那么只一道‘毁灵寒光’就可以将灵魂彻底毁灭，再也无法/轮回转世，而如果被第一道‘毁灵寒光’照射时灵魂尚且清醒尚有意识，那么一道‘毁灵寒光’则无法毁灭灵魂，就会面临不久后放出的第二道‘毁灵寒光’，如此继续下去，总之灵魂不毁寒光不止，这‘毁灵寒光’就是此‘隐牢’对灵魂的终极行刑工具。”阳宇笑说。

　　“那还等什么，趁‘毁灵雪山’尚未完全融化，宇笑君你赶紧离开这，这种酷刑我一个人受就够了，怎可连累宇笑君。”月星渺说。

　　“我如果不在这陪你说话，让你保持清醒，你的自我意识就很容易变得涣散，很容易被周围的‘蚀灵水’麻痹灵魂，到时候只一道‘毁灵寒光’就把你给灭了，岂不太便宜了这‘隐牢’，好歹你得在此斗一斗，陪这‘毁灵寒光’玩上几个回合吧。”阳宇笑说。

　　“玩上几个回合？宇笑君说得可真轻松，这都死到临头了还能抱着玩的心态，况且这种‘玩’又有什么意义呢，你不是说‘灵魂不毁寒光不止’吗，早死晚死早晚都得死，结果也没差别，我又何必无谓的挣扎，更不应该耗着宇笑君一起在这陪我受刑，宇笑君你赶紧离开这鬼地方，不然我死都不能安心啊。”月星渺说。

　　“我不能走，我说过我会想办法救你的，而现在我只剩下这最后一招了，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呢？”阳宇笑说。

　　“最后一招？”月星渺说。
　　“对，以死相逼，看起来最没出息但也许最管用的一招。”阳宇笑说。

　　“宇笑君为救我这般以身犯险，值得吗？救不了我没关系，别把宇笑君你自己给搭进来啊。”月星渺说。

　　“的确，我对这‘最后一招’也并没有什么把握，只能看造化了。”阳宇笑说。

　　“既然如此，就此打住吧，宇笑君的好意我心领了，这雪山快要融化完毕了，趁现在还来得及你赶紧离开啊。”月星渺着急地说。

　　“那不行，我说了要替母报恩到底的，所以我不会眼睁睁看着你有事而坐视不管，虽然你只是个沾光者，但我也要让你沾光到底，所以你不必再劝我离开，我意已决，不到最后是不会轻易放弃的，再说了，只要进了这‘隐牢’，任何一个灵魂都无法自己离开，只有天尊令牌可以将‘隐牢’中的灵魂解救出去。”阳宇笑说。

　　“晕呐，宇笑君你竟一点退路都没给自己留。”月星渺难过地说。
　　“事到如今，已然逼到这个份上，只能豁出去了，估计我闯入冰牢的事现在已经传到我父尊那了，至于我父尊最后到底怎么决断这个就不得而知了，我只能赌一把。”阳宇笑说。

　　“哎，真的很想知道如若撇去上一辈的恩怨，我在宇笑君你这到底算什么，如果仅仅只是因为我这个人本身，你还会这样为我以身犯险吗？”月星渺忍不住问。

　　“......这个问题我也很想问我自己。”阳宇笑有些困惑地说，似乎此时还理不清自己的心思。

　　这时，只见周围的‘毁灵雪山’完全融化，瞬间看见一道极其刺眼的光照了过来。

　　只见阳宇笑的灵魂一把挡在了月星渺之前，替月星渺受了第一道“毁灵寒光”。

　　而当阳宇笑的灵魂正被“毁灵寒光”射中时，半空中突然出现了天尊的影像。

　　“笑儿，你怎可这般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眼睁睁看着阳宇笑的灵魂受刑而已然来不及阻止的天尊心疼地说。

　　“宇笑君。”月星渺难过地想扶住阳宇笑，然而才发现灵魂间根本无法触碰，只能精神交流，这种局限性让此刻的月星渺充满了无力感。

　　“父尊，恳请您放月星渺一条生路，不然今日灵魂先毁的肯定是我，只要我的灵魂不灭我就会始终挡在月星渺的前面，替他受这‘毁灵寒光’的酷刑。”阳宇笑对天尊说。

　　“你竟为了月星渺而以死相逼。”天尊说。
　　“对不起，父尊，儿臣已经别无他法。”阳宇笑说。

　　此时，短短间隔后，只见第二道“毁灵寒光”冒了出来，冲着阳宇笑和月星渺的灵魂而来。

　　“好好，笑儿，为父答应你，放月星渺一条生路。”只见天尊变出一块令牌，此令牌隔空放出灵力阻挡住了第二道“毁灵寒光”，此“隐牢”中的一切瞬间消失不见，月星渺和阳宇笑的灵魂顿时回到了“显牢”中，阳宇笑和月星渺的灵魂随即各自回到自己的身体之中，显然那应该就是传说中的“天尊令牌”。

　　而当月星渺还魂后，才发现自己被绑在冰架子上的身体却还是麻痹的“闭气”状态。

　　而一旁的阳宇笑还魂后体内的寒光瞬间散了出来，阳宇笑顿时恢复了过来。

　　通过半空中的天尊影像看到，天尊用天尊令牌隔空放出灵力在月星渺的脸上作用了一下，而后对月星渺说：“原来这才是你的‘真面目’，事已至此，你脸上的‘隐容术’根本没有什么存在的必要了，也该亮出你的‘真面目’了。”

　　就这样，天尊用令牌隔空去除了笼罩着月星渺面部的“隐容术”。
　　而后只见天尊用天尊令牌隔空将捆绑住月星渺的冰架子和冰锁链统统破除，离开了寒光的作用月星渺的身体瞬间“复苏”了过来。

　　然而，当月星渺灵血上涌眼看着又要与阳宇笑灵血大冲之际，只见天尊用天尊令牌隔空对月星渺作用起来：“月星渺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所以我决定用天尊令牌毁掉月星渺的灵力，只留下其仙血，使其再也无法修炼，贬入凡间，像凡人一般，自生自灭。”

　　“父尊......”阳宇笑很想阻止却突然倒在了地上。

　　月星渺就这样失去了灵力，倒是彻底不会和阳宇笑灵血大冲了。

　　“宇笑君。”月星渺一把跪在地上将阳宇笑扶了起来，靠在自己的膝上。

　　然而阳宇笑微微睁着眼睛，却说不出话来，似乎受了很重的內伤一般，想必是因为受了那一道“毁灵寒光”所致。

　　“还不快把少尊带回宫修养，请最好的御医为少尊疗伤。”天尊隔空命令冰牢内的护卫道。
　　“是。”冰牢内的护卫说。

　　这时，阳宇笑吃力而悄悄地朝月星渺传来了一道灵力而后便昏迷了过去，月星渺不明白那灵力到底是怎么回事，也根本顾不上去细究，只抱着阳宇笑心疼地说：“宇笑君，你一定要好起来，你一定会没事的。”

　　话音刚落，阳宇笑就被护卫给带离了。

　　“将月星渺丢入‘天凡涡’，赶出天界，贬入凡间。”天尊隔空命令道。
　　“遵命。”冰牢内的剩余护卫异口同声应道。

　　于是，月星渺被护卫带离了冰牢，来到了一个挂着“天凡台”字样之牌匾的地方。
　　不巧的是，竟突然遇到了大摇大摆的金多吉。
　　金多吉看起来的确像个没事人一样，如此逍遥法外。

　　“金少主。”押住月星渺的护卫连忙对金多吉行礼道。
　　“嗯。”金多吉的目光盯着月星渺打量了一番，“这是谁啊？”

　　月星渺心想：露出真面目的自己，对金多吉来说肯定是个生面孔。

　　“这是罪臣月清远的义子月星渺。”押住月星渺的其中一个护卫对金多吉说。
　　“原来是你。”金多吉说，“这家伙到底有几张脸啊，哪张是真哪张是假。”

　　“回金少主，天尊已将月星渺面上的‘隐容术’去除，如今这便是月星渺的真面目。”押住月星渺的一个护卫答道。
　　“这就是你的真面目啊，终于看到你的真面目了。”金多吉揪住月星渺的脸说。

　　月星渺将脸扭到一边，从金多吉的手中挣脱出来。

　　“还是这么给脸不要脸啊，都到这种地步了，你还在那嚣张什么。”金多吉说。
　　“嚣张的是你。”月星渺说。

　　“你还是这么有种啊，敢怼我，你知不知道这‘天凡台’归我管，你在我的地盘也敢这么嚣张。”金多吉说。
　　“......”月星渺无语。

　　“话说天尊是要怎么处置这家伙？”金多吉问押住月星渺的护卫。
　　“回金少主，天尊已将月星渺的灵力毁掉，且命我等将其丢入‘天凡涡’，赶出天界，贬入凡间，自生自灭。”护卫答道。

　　“算你小子命好，天尊竟同意放你一条生路，我也无话可说，不过既然你来到我的地盘，且刚巧撞上了我，那我肯定得‘尽地主之谊’亲自送你一程。”金多吉对月星渺说。

　　于是月星渺被带到一个高台，高台前方是一个巨大的漩涡。

　　“这就是‘天凡涡’，此漩涡的尽头就是凡间，至于会落入凡间的哪里，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今日在天界我自然听天尊的，放你一条生路，别让我再看见你，滚出天界吧。”金多吉说完便一脚将月星渺踹入了漩涡之中。

　　月星渺一直不断地坠落，本以为会摔死，然而月星渺在坠落的过程中不知不觉竟然像睡着了一般，当月星渺醒来时一看自己正躺在一片稀疏的草地之上。

　　月星渺爬了起来，周围是一片树林，月星渺不知道此地是哪，更不知道自己究竟要到哪去。

　　一时间失去了方向，没有了目标，月星渺不知所措，一脸茫然地在树林中不停地走着。

　　不知走了多久，月星渺终于走出了这片林子，看到了不远处有一个城门，行人与马车来来往往。

　　于是月星渺朝城门的方向走去，到了城门附近一看，城门上挂着一块写有“青州”二字的牌匾。

　　月星渺心想：青州？！上天竟让我落在了凡间青州的地界，传说中人杰地灵的好地方，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上天对我的一种眷顾。

　　于是，月星渺汇入人流，通过城门，进入了青州城。
　　城中充满了喧嚣。

　　然而这种喧嚣与月星渺此刻的心境不太相称，于是月星渺低头走在热闹的街道，余光中看到周围那高高低低的人群，周围的一切都很陌生，甚至就连自己也突然变得好陌生，被陌生所淹没的月星渺一时间突然不知道这样的自己到底是谁，只感觉头皮很麻，头脑很蒙。

　　然而当月星渺无意中抬头，不经意间看了看周围时，明明这里的一切都很陌生，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月星渺莫名觉得这里陌生中带着一种亲切，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走着走着，月星渺来到一片极其热闹之地，与天界的天街有些相似，是做买卖的地方。

　　突然看到路边有人在卖糖葫芦，月星渺不禁想起了曾经在阳宇笑的锦囊中悠哉地吃着糖葫芦时的画面。

　　一想到这月星渺不禁有些饿了，然而此时的月星渺却身无分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