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掀起你的裙子》澪西

5、死亡不会将我们分离

　　她早早就醒了，那个时间大概是凌晨，因为外面还是黑漆漆一片。

　　商凝光脚下了床，踮起脚尖溜进了隔壁房间。她的知瑾姐姐正安静地躺在那里。

　　借着手机屏幕的光亮，她伏在床边，在女孩的额头上轻轻落下一吻。

　　“你一定会醒来的，知瑾姐姐，放心交给我吧。”

　　…………

　　商凝重新躺在床上发呆，一直持续到白茜自然睡醒。但说实话，当白茜从安静美丽的睡美人变为毒舌腹黑的魔女后，商凝还是很后悔昨天晚上没能对她做出什么。

　　“早上好，白茜，我想可爱的任璃小姐姐了。”

　　白茜惺忪着睡眼，一只手撩开头发看商凝，语气里是毫不留情的鄙夷：“……你睡傻了？”

　　商凝的眼下是淡淡的淤青，但她的眼中却迸射出了兴奋决绝的火花，“白茜，你可以也为我施下咒术吗？”

　　“白茜，我不活了。”

　　2020年四月二十二日夜，俞州一中十二班任璃因多器官衰竭而死亡，目前已排除他杀。

　　两天后，任璃所属班级由班主任倡导发起了一场悼念仪式，全班同学前往其家中进行看望，后又来到墓地哀悼。

　　任璃也去了，一个人。

　　她去时正值霞光漫天的黄昏，整片墓园呈现出了暖色调，商凝把脸贴在墓碑上，没有感受到想像中的冰冷——因为白天的太阳照射，大理石表面十分温暖。

　　身体倚靠在墓碑上滑下，商凝伸出双手环住了它，就像那天她抱住不断哭泣道歉的任璃。

　　——对不起，商凝，伤害了你真的很抱歉。

　　任璃哭着向她道歉的景象浮现在脑中，哽咽的声音，颤抖的肩头……那些她不想回忆起的画面细节，此时如同刀刃般刺痛着她的心脏。

　　“该说对不起的是我啊，任璃，对不起，我骗了你——你一直是个很好的女孩，是我的错，全都是我的错……”商凝呜咽着地下头，泪水粘湿了她脸边的发丝，她的手臂垂了下来，指甲自虐般的掐进了手心。

　　“但是，我喜欢你这件事，并不是在骗你。我喜欢你，任璃，像喜欢姐姐一样喜欢你——我会去那个世界找你的，在那之前请不要害怕，我会去陪你，你不会孤孤单单一个人的。”

　　商凝的手指温柔地抚弄起墓碑上的纹理，像是在梳理某人的发丝。

　　天色渐晚，当商凝正准备回去时，却发现马路对面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人。 那人身材矮小，右手拿着一把长扫帚，因为光线问题，她看不清对方的模样，但基本可以判定为路边的环卫工。

　　商凝松了口气。

　　那人突然向她的方向走来，在暗黑色树林的陪衬下，那人的身姿不知为何有些诡异，隐约散发着非人的气息。

　　商凝向后扫了一眼，确定了下逃跑路线。

　　——等等，她为什么会害怕？

　　——她杀人的事，不可能会有人知道的。

　　随着距离的拉进，那人朦胧的身影终于清晰了起来，她身穿白色衬衫和黑色长裙，低低的深栗色马尾被一条白色发呆绑住，散落在胸前。

　　商凝难以置信地看着来人。

　　“白茜，你怎么会在这儿？”

　　白茜微微歪头，疑惑地反问：“我来找你很奇怪？”

　　商凝把张开的嘴合上，然后凝重地点了点头，她看向白茜手中的扫帚，“怎么你是来扫墓的？”

　　这是个冷笑话，比冷笑话更冷的白茜当然没能笑出来。

　　商凝和白茜之间，存在着一个契约。

　　白茜帮她复活林知瑾不是毫无条件的，当商凝死亡后——无论是自然死亡还是意外，她都必须将自己的尸体第一时间献予白茜，用作以后的魔法材料。

　　当初商凝之所以非常爽快地答应这个契约，很大一部分原因都是因为这个奇幻感十足的条件，身为中二病晚期患者的她，根本就无法拒绝。

　　换句话说，商凝一直都觉得白茜只是看上了她的身体，而不会去关注她的生活，更不会担心她，因为她们并不是朋友，她们只是依靠各自的利益才连接在一起的。

　　但是，当那天早上她告知白茜她想去死时，白茜却没能理所应当的显露出喜悦，关于这点，商凝感到不解。

　　白茜……究竟是怎样看待她的呢？

　　一个活了几百年的魔女，究竟是怎么看待一个主动与她签订契约的普通人类的呢？

　　假如这种事发生在恋爱漫画中，那答案毋容置疑是爱情，但可惜的是这种可能在现实生活中概率极小，发生在两个女孩子之间的可能性又是小之又小。

　　 西方穹顶下积着瑰丽晚霞，商凝一边感慨这美丽的夕阳，一边顺理成章地蹲下来用手机与墓碑合影，白茜上前给她来了一脚催促，“回去了，今天不是还要给你施下咒术吗？”

　　商凝抬脸眼汪汪地瞅着她，“让我再感受下生命的美好与珍贵不行吗？”

　　那个无情的魔女干脆利落地拒绝了，“不行，马上就黑天了，路上看不清。”

　　“难不成那把扫帚是用来……？”

　　“嗯，这是今天的出行工具。” 白茜手一松，那把长扫帚便自动悬停在了半空中，简直就像是魔幻电影中的场景。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某商狂叫着扑在了扫帚上，毫不迟疑地舍弃了生命的美好与珍贵。

　　但当商凝真的被一把扫帚托到空中，她已经无暇顾及这种奇妙与新鲜感，觉得自己随身都有可能掉下去。虽然她目前只是离地半米不到。

　　两人侧身坐在扫帚柄上，高度不断增加，商凝盯着自己的脚下，空无一人的墓园逐渐展露出自己的全貌，墓碑鳞次栉比，苍绿塔柏点缀其间，她喜欢上了西南边角的位置。

　　越往高处风越大，商凝愣是被自己的头发糊了一脸，什么都看不见，她的双手紧紧地抓着柄部，后背挺得笔直，而且下面还有些硌，反正绝对没有漫画里描绘得那样浪漫令人神往。

　　但是，她在死之前，能最后体验一把骑着扫帚在天上飞的感觉，其实也死而无憾了。

　　坐在前面的白茜一直没说话，商凝猜测她可能是在专心操控扫帚，机会难得，所以她要赶紧趁此占个便宜。

　　商凝的手腕动了动，小指勾住身边人的手指，身体向□□，将唇靠在了白茜的耳畔。

　　“就现在吧，可以吗？。”

　　那人很快便理解了她话中的含义，“当然。”

　　扫帚停在了空中，她们的脚下，是高楼林立的城市。

　　黑暗从东方席卷而来，将西方的晚霞压成了一条橙红色的细线。

　　语意不明的咒语从白茜的口中流畅地吐出，那是商凝从未听过的语言，非要形容的话，那旋律就像是吟唱诗歌般优美动听。

　　两人的身下浮现出了那日的魔法阵，但因为四周有些昏黑的缘故，那些魔法粒子如萤火闪耀，忽明忽暗地上下浮动，商凝伸出手，那些红色莹光便落在了她的手指上。

　　那是十分美丽，且纯洁无瑕的景象。

　　她仿佛置身幻境。

　　鼻头突然开始发酸，泪珠从眼中滚落。

　　“谢谢你，白茜。”

　　白茜设置的时间是48个小时，也就是两天后，商凝便会死。

　　与她这个外来者不同，商凝是一个很普通的人类女孩，有着十分幸福美满的家庭，她有许多喜欢的人和物，也同样被给予了能将心灵填满的爱，在告别这段人生时，这个人类一定会有很多要完成的事，也有留恋的人和物吧。

　　“你接下来打算干什么？”

　　商凝扶着下巴陷入了沉思，最后她回答说：“总而言之我先去把下面的膜破了，否则这辈子太亏。”

　　白茜：“？？？？”

　　后来因为没有合适的人选，初夜的事也因此不了了之，她在生命的最后两天里仍旧过着再普通不过的日常，但胆子较以前而言变大了不少——例如对身边的人袭击次数增加了。

　　最后一个小时，商凝在学校的湖边找了位置躺下，然后给白茜发了条消息。

　　——知瑾姐姐醒来后，不要把我的事情告诉她。

　　四月二十八日，商凝死亡。

---

作者有话要说：　　商凝：……
澪西（作者）：欢迎，这里是死后的世界~你会喜欢上这里的。
商凝：我……人家不应该是主角才对吗？为什么这么快就死了啊啊啊
澪西：不，与我而言，主角不过只是推动故事发展的工具人而已，而且根据剧情发展，只有你死了之后，我家闺女才会正式登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