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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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陪着少女慢慢走过田埂小路，牢牢握着她的手，直到看见隐隐约约的屋檐轮廓，不远处的渺渺灯火，才松开她的手。
“去吧。”
恋雪转头看着他，猗窝座温和地用视线敦促。
她便提着小灯在黑暗中向前走了几步，只是脚步越走越迟疑，不过几步便猛地回头，向猗窝座撞过来，恶狠狠抱住他。
他反手抱住她，自己胸前再次被恋雪的眼泪浸湿。
猗窝座轻轻抱着她，怀中的少女身材娇小，头上的发式有些散了，他弯下腰去，低下头去，轻轻吻住她的额头，再次说道：“去吧。”
他的声音有点哑。
恋雪非常抗拒，但猗窝座非常坚定。
直到少女一步三回头地离开，直到她走了很远——以至于肉眼完全看不见站在黑暗中的非人类时，她还频频往后张望。而猗窝座一直站在原地。
直到那座宅院的大门就在她面前，那个他永远也无法光明正大走进去的地方，只离她一门之隔，只要恋雪一声呼喊就会为她打开，但恋雪站在大门前，却迟迟没有走进去。
她只是站在那里，往他的方向望过来，固执地望过来。尽管视线尽头是一团黑暗，尽管她有限的人类视觉中已看不见他的身影，她还是站在那儿望着。
或许直到这个时候她还在期望，他会和她一块进去——或者将她带走。
猗窝座一步也没有迈。
他扔了个石头出去。
那石子嗖的一声穿过无数林叶，从一片黑暗中钻出，掠过恋雪身边，当的一声打在门上。
力度不大，却已经足够。
“谁在外面……”神崎葵的声音由远而近，她谨慎拉开一条门缝，“……恋雪？你可算回来了！”
猗窝座站着，看着院门被人类女孩一把扯开，恋雪惊讶地被双马尾女孩拉进院落，双马尾女孩絮絮叨叨说着什么，一边给她在肩上披上一条毯子，拉着她往里面走，又回身把门关上。
院落内的星火燃出一片明光，被慢慢合拢的门缝夹成一条线。在门即将闭合时，恋雪似乎叫住了女孩，他们似乎说了什么——门拉开了一些，但最终还是被关上了，那一线星火也随着消失了。
蝴蝶居最后一个成员也回到了家里，宅院内的灯火逐渐暗下去，人间陷入了沉眠。
猗窝座还立在送别恋雪的高坡上。
他攥着拳，尖锐的指甲狠狠掐破了手掌心，血液蜿蜒流下，眼中压抑的情感像旋风一般来回咆哮。
他让她离开了他身边。
夜枭的声音在远方响起，喑哑至极。树影一动，叶下已不见了他的身影。
荒山野岭，武士走在月夜中，明明是脸生六眼的鬼物之相，腰间却别着一把武士刀。他在荒野中走出了一条笔直的小径，朦胧的月色不能留住他。
草叶窸窣声起，他停下脚步，转身看去，拇指与食指已暗中扣上了刀柄。
面带刺青的鬼物不知何时站在了他背后，冷冷看着他，摆出了战斗的起手式。
“猗窝座……”黑死牟沉默片刻，缓缓拔出了刀身，刀尖正对着上弦之三。
“你若想挑战……应当按照规定……向无惨大人申请发起排位赛……私下比斗……不合规矩……”
猗窝座啧了一声：“废话太多。打不打。”
“……”
黑死牟在沉默中，缓缓将刀身旋转了一个角度：“……猗窝座你……是武技进步……想找人切磋吗……虽然如此……以下犯上……你应当做好准备了……”
与他迟缓的声音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话语未落便如闪电般撕破黑夜的凌厉刀风。
刹那间便在猗窝座右肩撕开一道血淋淋的口子，要不是猗窝座闪得快，便不仅仅是一道伤口这么简单了。
上弦之三毫不犹豫挥拳出击，在漫天挥洒的刀光中左避右闪，时不时顶着迎面而来的锋芒，用自己的拳头、手肘狠狠报复回去，他痛快地笑出了声。
“来啊！这才对啊！黑死牟，拿出你的实力来！”
“……让我看看……你有何长进……”
月夜之下，鲜血浸湿了这片草地，世间绝顶精妙的武技被远超人类极限的鬼物施展出来，就像不拘一格在荒野决斗绝顶武技高手，而他们毫不在意自己受伤之处一味向对方攻击的亡命打法，又使得他们像两只相互撕咬的野蛮野兽。
如果以生死为标准，两个鬼物的战斗是不可能分出结果的。
战斗最终，黑死牟手中的长刀几乎划开了猗窝座半边身子，而猗窝座用整个身体的重量压在自己右膝盖上，恶狠狠压着黑死牟，右拳洞穿了他的腹部。
再生能力不能抵消肢体伤残所产生的剧烈疼痛，但猗窝座此刻正需要这样的疼痛，来让自己从自我厌恶和那无来由又无去向、空空落落却又气焰高涨的愤怒中冷静下来。
这样，他才能冷静处理脑海中的一些事情。
鬼舞辻无惨制造出来的鬼也分三六九等，从最等级只拥有低劣的食欲的杀人鬼，再到有强大的血鬼术、能控制神志而不被低劣的食欲控制的上弦鬼，无惨对每个鬼的控制也不太一样。尽管按道理而言，无惨能随时掌控任何一只鬼的身体与心智，他能读取任何一只鬼的记忆，能目睹听闻任何鬼的所见所闻，了解到他们心中哪怕最微小的心理活动。
他从身体到心灵都掌控着自己创造出来的鬼物，拥有随时生杀予夺的权力，而鬼也正是这种悲哀的存在。任何一只鬼，在无惨面前，都无法拥有任何人格和尊严——就算有，那也是鬼舞辻无惨“赏赐”给他们的。
不过上弦还是不太一样的。
尽管他之前从没试过，但猗窝座冥冥之中知道，如果他想在鬼舞辻无惨面前隐瞒什么事情，虽然很难，但也不是不能做到。
少女如画的笑靥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
——他必须做到。
可能因为上弦是比较好用的“东西”，鬼舞辻无惨宁愿花点时间玩一些首领与下属的游戏，给予上弦一些有限的尊重——前提是他们毫无私心的忠诚和服从——而不是直接搜索他们的大脑。但是比起什么“实力带来的信任和尊重”这样的说法，“实力使得上弦更加难以控制”这样倒是更有可能。
黑死牟刻意将刀刃缓慢地从猗窝座身体中拔出来——痛苦将会教导他，上位者的尊严不容忤逆。刀刃上勾留的血丝被黑死牟反手一甩，落进了杂草丛中，他收刀回鞘。
猗窝座躺在地上，安静地等待身体恢复。
身着紫色和服的鬼物站在他头旁边，居高临下看着他，淡淡说道：“稍有长进……”说完，便不管仍在地上躺着的猗窝座，准备离开。
猗窝座根本没理他，他的尊卑礼仪只限定于鬼舞辻无惨一人，上弦之一唯一的用处就是在被他打败前，尽可能地磨练他。
黑死牟走出去挺远，似乎想到什么，又慢吞吞走了回来，用六只眼睛盯着他：“无惨大人新换了居住地点，他让你明天去找他。”
这句话就不能当做没听见了。
猗窝座眼眸一沉，面上冷淡：“我知道了。”
恶鬼之王为自己选定的新身份是医药世家的养子，在这个大胆挑战将传统草药和西洋药剂结合的世家，鬼舞辻无惨能够近距离接触到最前沿的医药知识，或许能帮助他摆脱阳光的威胁。
猗窝座按照命令，在第二天午夜时分，悄悄潜入了这座充满着古怪试剂味的宅院。
穿着吊带裤与白衬衫的男孩坐在沙发中，一手斜支着脑袋，右手翻动着膝头上《汉方医药变迁研究》的书页。一头乌黑的短发顺滑贴合在耳畔，脸颊白嫩，神情漠然。
猗窝座单膝跪在飘窗前的地板上，低头垂目，看着面前的木质地板。
“大人，您有何吩咐。”
“猗窝座。”孩童唤出他的名字，声音是属于成年人的低沉，“青色彼岸花一事有何进展？”
“属下最近在沿海地段打探青色彼岸花相关信息……但目前未有进展。”
“废物。”无惨的声音变得森冷起来，“你竟敢在我面前说什么‘没有进展’——没有进展就给我继续去找，直到找到为止。”
“属下遵命。”猗窝座习以为常地应和。
“最近鬼杀队又来我面前蹦跶了，真是令人恶心。这些不自量力的家伙，乖乖去死不就好了？猗窝座，你最近有碰到过鬼杀队的人吗。”
“……”
“猗窝座。”
猗窝座跪在原地，让自己的脑海中一片空茫——如果碰上了鬼杀队成员，他肯定会将他们毙于拳下，而他最近没有和鬼杀队厮杀过，所以他没有遇见过鬼杀队的人。他让这逻辑在脑海中滚了几次，开口回答无惨。
“没有。”
这是他头一次，在无惨面前有所隐瞒。
孩童看上去只是随口一问：“遇见了的话，给我一个不留的全部杀掉。……还有，这段时间你不要离开浅草地区，等我吩咐。”
猗窝座低下头：“是。”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 5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