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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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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夏川看着不远处新放置的床柜,心情复杂。
且不说从小到大,自己从未与男子同住过一个房间,倘若以后每日都合用一间卧房,那自己就要千分万分的小心,以防被清槐君识破自己是女人的身份。
清槐看夏川一动不动,也不说话,奇怪的问道:
“怎么了,是对这床不满意吗?”
夏川赶紧摇头,“我没想到,能同清槐君共用一间卧房。”
清槐摆了摆手,“我没那么多规矩,而且你是我的护卫,十二个时辰都得保护我不是吗,晚上也不见得安全。”
夏川这才明白清槐君的用意,他的确说的有道理,前夜见识到了清槐君被陌生男子行刺,说明他现在的状况并不安全,否则也不会同意雇用自己。
既然是分内的职责,拿了工钱便要用心做事,夏川也在内心鼓励自己克服困难。
比起守护主人的人身安全,自己这些小事不算什么。
清槐给夏川准备了一个不算小的衣柜,虽然不比清槐自己的大,但也远远高于夏川的个头了。
夏川走之前,只跟妹妹的竹马要了几件他不穿的衣服,所以行李也不多。
这会儿她把几件少得可怜的衣服装进了那个大大的衣柜里,看着十分空荡不和谐。
关上柜子门,就见清槐君已经脱了外衣。
夏川吓得赶紧收回视线,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架子上的烛台,目不斜视。
尽管知道那外衣里还有里衣,可大概是心里那道坎还没过去,她依旧显得有些不自然。
“怎么了?”
清槐放好衣服,转头问夏川。
“没什么!”
说完,夏川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架势,速速脱去了外衣钻进了被窝。
整个动作清槐就只觉得见到些残影。
夏川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个眼睛。
“看来,你迫不及待的想试试你的新床。”清槐笑道。
夏川在床上点头如捣蒜。
“那感受如何?”
“很好很舒服,比客栈的舒服。”
清槐对这个回答颇为满意,很是自信于自己的眼光。
熄灯后屋内顿时寂静了起来,两人安静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
过了片刻,清槐突然开口问道:
“夏川,你家在哪里?”
“我家在络州。”
络州离京城不远不近,如果快马赶路大概需要一天的时间。
“那你父母呢,他们是做什么的?怎么放心你小小年纪独自来京城?”
夏川没想到清槐突然间聊到了父母的事情,六年间她不断地强迫自己释怀,身边的人包括妹妹,都不会再提起一点关于父母的事情。
而现在回忆包裹着思念顿时涌入了夏川的脑海,一时间她无法开口。
指甲陷入掌心间留下些疼痛的感觉,夏川整理好了情绪,至少当下克制住自己。
她语气轻轻地说道:
“小时候我父母是做生意的,生意还不错,后来我十岁那年家里因为点意外铺子倒了,父母也去世了。”
夏川的语气可以称得上足够轻描淡写,仿佛这般惨痛的遭遇只是临街谁家的事情。
“抱歉,我没想到……”清槐语气里带着歉意。
“没事的,”夏川赶紧打断了他的话,他不想让清槐君感到为难,“很多年了,我已经习惯了。”
“那你家里再没有别的亲人了吗?兄弟姐妹呢?”
“只有个妹妹,现在嫁人了。”
夏川没有细说清槐也能猜测出,他这些年是如何过来的。
十岁的孩子带着妹妹长大,其中的经历想必不会多么安乐。
窗外月亮的光影虚虚的映些在屋内,清槐没有再多问,但一时也没了睡意。
自己询问夏川的家世,也只是想探探他的底。
虽然凭自己的直觉,和从小到大看人的经验,他是有九成相信夏川只是个来谋份工作的小孩儿。
但基于对凡事都要抱有警觉地态度,他还是留一分怀疑在心里。
却没想到夏川说了一个这么惹人心疼的身世。
清槐转过头,望向躺在屋子另一头的夏川。
他闭着双眼平静的躺在床上,似乎刚才提及他伤心往事的对话没对他造成什么影响。
不知是不是月光的缘故,那张本就无暇的小脸,此刻更加显得雪白。
清槐挑的床果真如同他自己的一样,睡起来十分舒适柔软,这比夏川十岁以后睡得每一个地方都要好。
尽管这床睡着非常舒服,夏川也没有懒床。
天色刚刚泛白,她就起床穿好衣服整理了床铺。
在络州时不管是习武,还是做散工,她都需要早早就从床上爬起来。
一开始还是会感到不适应,但逐渐的,夏川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现在对于她来说更像是身体自动的状态。
清槐君还在睡着,夏川轻手轻脚的关上了门下楼。
从三楼堂屋的窗子向外看去,初更京城的街道别有一番韵味。
不得不说,清槐君的扇茶楼真是在京城最好的地界上。
左右两边各是酒楼与熟食铺,对街一排是首饰行与布料店,再往东走去是两家客栈与字画斋。
这会儿街道两边也陆续的来了各种各样的小商贩,卖糖食干果的、卖女儿家喜欢的小玩意儿的,还有馄饨摊面摊和包子摊,街上的生活气息也随着太阳愈发浓了起来。
在络州,街上没有这般繁盛,商铺所在的街道很小,一眼便可以望到头了。
所以夏川站在窗前多看了一会儿,眼神不禁飘向楼下那个脂粉摊前,姑娘头上戴着的步摇。
那步摇的穗状银线垂坠着随风轻摆,灵动的模样好看极了。
“看什么呢这样出神?”
不知什么时候,清槐站在了夏川身后。
“没什么,就是看看楼下的商贩。”
清槐也瞥了一眼窗外逐渐变多的行人,
“是不是觉着不愧是京城,一大早就这样热闹了?”
夏川点点头。
“走吧,下楼吃饭,一会儿带你逛京城。”
六饼早就把早饭做好了,一下楼就能闻见饭菜的香气。
清槐伸了个懒腰走向柜台,见齐名正认真地对着账簿。
“一大早就这么勤奋?”清槐一只手拄在柜台上,吊儿郎当的问。
齐名根本都没抬眼瞧他家的老板,手上的动作不停。
“老板不操心营生,伙计还能同流合污吗?”
这齐名的胆子愈发大了,不过敢这样顶撞老板的伙计还不是清槐自己惯出来的?
他合上折扇敲了敲齐名面前的簿子,“吃饭吃饭。”
早饭过后清槐依旧做甩手掌柜,象征性的嘱咐了齐名六饼两句,就带着夏川上街了。
“老板,我们要去哪?”跟在清槐身后的夏川问。
清槐听见后突然回身皱眉道:
“打住,以后在外面不要叫我老板,叫我清槐就好,当然在家也不用叫我老板。”
清槐?直呼老板的名字她还说不出口。
“清槐……君,可以吗?”夏川小心翼翼的问。
比起直接叫名字,还是叫清槐君吧。
“也行,还有,”清槐说着拎起了夏川的衣袖,把人拽到了身边来,“在外面你的身份是我的好友,不能像个护卫一样跟在我身后,知道了吗?”
“知道了。”
夏川乖乖地在他身边站好,与清槐平行。
清槐满意的点点头,领着夏川进了一家成衣铺。
这家叫做水绣的店是京城最有名的成衣铺,不少贵妇臣女都会来这家挑衣服,如若想定做还要花更多的价钱,相比其他铺子要贵上几番的价钱。
但因为水绣的面料和样式都是上乘中的上乘,客人依旧络绎不绝。
毕竟在京城这样的地界,有钱有权的大有人在。
水绣一楼是男子的服饰,二楼是女子的,一进门夏川就被这些眼花缭乱的色彩迷住了眼。
在络州自己从没见过男人会穿这样多种的颜色,那些本以为只能给女儿家做衣服的色彩,都被这家店缝制成了好看的男人服装。
清槐拿着扇子冲店内挥了挥,
“有什么喜欢的,看中的,尽管告诉我。”
“清槐君我就不必了。”
清槐左手搭上夏川的肩膀,笑着说:
“今日我们来这,就是要为了给你买衣服的,不用拘着,随便挑。”
夏川还是有些犹豫,不知自己能不能受这样大的礼。
清槐看出夏川的纠结,俯身在她耳边轻声说道:
“作为我的朋友,你自然不能穿的寒酸,对吗?”
夏川恍然大悟,她瞬间站直了身子,点点头。
她左右看了会儿,也瞧不出哪样更适合自己,毕竟都是些男人衣服,夏川不知道它们套在自己身上会是什么样子的。
清槐见夏川也不像是有什么想法,正好掌柜的招呼完了前一波客人,便冲他们两个走过来。
“齐掌柜,这件这件还有这件,都帮我拿出来试试吧。”
齐掌柜一看是大客户清槐君,满脸堆笑的说:
“清槐君眼光真好,这几件都很适合你。”
清槐摇摇头,“不是我穿,是我朋友。”
齐掌柜这才仔细去看清槐君身边的这公子。
“呦,公子可真是俊俏啊,容貌不差清槐君。”
对着掌柜的一番夸赞,夏川自然是不知怎么回应的。
好在伙计很快就把清槐挑中的那些衣服拿来了。
清槐把衣服都塞给夏川,只见她小小的身子瞬时就被衣服塞满了。
“需要我去帮你换衣服吗?”清槐体贴的问。
夏川自然是摇头如拨浪鼓,“不用了,我自己可以的!”
进了换衣服的小隔间,夏川在满眼的衣服中最先拿起了一件瓷白色的。
“换好了吗?换好一件就出来给我看看。”门外的清槐说道。
“哦……好了。”
夏川穿着白色的长衫走了出来,脸上还带着由于闷热隔间的红晕,和些许的害羞。
这一红一白衬的人好生鲜活。
明明是最普通的白色,可夏川穿上就真似那瓷器一般,无暇俊朗。
她手上还是习惯性地拿起随身带着的剑别在腰间。
清槐坐在那里看着这别剑的白玉公子,忍不住暗自感叹,自己是怎么找来这样一精致的小护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