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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第三十四章 ...

  •   34.

      夏川进屋把芙蓉糕和茶壶放下,走到清槐身边,“清槐君还是少喝点酒,毕竟今晚你都没有吃什么。”

      夏川来了,清槐的神情柔和了些许,他嘴角牵出一抹嗤笑,见溜进来的晚风也吹起了夏川的发丝,他便起身合上了窗子。

      “怎么关上了?屋子里待久了,还颇觉得闷。”夏川说。

      “夜里风寒,会着凉。”

      “那清槐君刚刚怎么不觉凉?”

      “因为我,喝酒了,身体发热。”

      “那便不要再喝了,”说着夏川不动声色的把窗前的酒壶拿了去,而后倒了杯茶,递给清槐。

      “多少吃点茶水和糕点,否则夜晚会搅得腹里更加难受。”

      清槐敛了眼神,乖乖地接过茶杯坐下,不去碰那壶酒。

      吃了一块糕点,清槐突然想到什么,放下茶杯道:
      “对了,今日还没给你换药呢。”

      说完把另一张椅子拉到自己对面,冲夏川招了招手,示意她把手臂放过来。

      夏川有些意外,没想到这会儿清槐君竟还惦记着她的伤口,她在清槐对面坐下,嘴上说着:“其实已经没有大碍了,伤口过几日就能自己愈合。”

      “那怎么行。”清槐从一旁的柜子里拿出之前给夏川涂得药和纱布,“伤口并不算浅,不悉心上药的话,小心留疤。”

      “留疤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夏川脱口而出,因为心中真是这么想的,后又添了句,“男人身上有点疤痕怎么了。”像是着重强调自己“身份”一样。

      清槐解开纱布的间隙,抬头瞥了眼夏川,无奈轻笑一声,自然不会拆穿她的秘密,却也感叹这小姑娘如此不懂爱惜自己的身子。

      “男人也不行,万一未来的夫人嫌弃你该怎么办?”

      清槐是想看看她这下如何回答。

      “情人眼里出西施,她若是诚心喜欢我,便不会在意这些小节。”夏川这话说得还颇有些大丈夫口气。

      “你说得对,定不会在意。”清槐轻柔的为夏川重新涂抹药膏,连带着说话的语气都轻柔了几分。

      清槐低头上药,讲话时嘴里呼出的气息也因由距离过近,而使夏川的手臂不自觉地一颤。

      好在此时不是夏季,不然这样的伤口在炎热的日子里是不易恢复的,虽然只过了一天,但伤口明显看出有结痂的意思了。

      清槐便也放心不少,上药的动作也比昨日熟练了些。

      等涂抹完药膏,又缠好纱布,清槐把夏川的手臂放回她的腿上,“好了,但还是切记不要有大动作,不能将刚好些的伤口扯坏。”

      夏川听话点头,也不再说那些这点小伤根本不算什么这种话了。

      毕竟谁不贪恋被人时时刻刻关心照顾呢?

      清槐方才给夏川换药闲聊,正好帮他分了心,缓解了些心烦,但眼看这药换完了,两人沉默了半晌,清槐的郁结就又涌了上来。

      夏川把换下的纱布和药瓶整理好,并未要起身的意思。

      “清槐君许是有些烦闷?”她试探的问。

      “小川是如何看出来的?”

      “都写在清槐君的脸上了。”

      对于清槐君这般大多数时都笑意盈盈的人,若是面上有些异色夏川再看不出,那真是白白做了清槐君这么久的护卫。

      “我想,我大抵是有些自私了。”清槐沉声道,“只为自己不沾惹麻烦事,便自作主张的放弃了万花节,他们会对我这个老板失望吧。”

      清槐语气里满是自怨,活像个愧对自家孩子的伤神老父亲。

      “其实打从我第一次来扇茶楼,就觉着清槐君与常人不大相同,十分特别。”
      夏川看似没头没尾的说了句。

      “是吗?怎么个特别法?”

      清槐却颇为好奇地问夏川,眼睛里闪着期待。

      “无论是在京城的驿站,还是在络州的小作坊或大酒楼,我从未见过像清槐君这般的老板,虽然我嘴上没说,但当时我瞧见你同齐名相处时的语气,便已经十分惊奇了,不像主仆,倒像是兄弟。”

      “是觉得齐名同我说话太随便了?”

      “倒也不全是,更像是打心里把店里的伙计当做自家人的相处,没那些礼数。”

      清槐从未在意过伙计的礼数,他们是开茶楼的,又不是什么官宦之家,更何况,自己最厌恶的,便是那礼仪规矩,从那座大殿里出来后,最庆幸的事大概也是如此了。

      清槐自嘲的笑笑,“我这个做老板的没有老板样,你来之前,店里大多的事务也都是他们两个处理,甩手掌柜这词可能就是为我而生的,这样尽心尽力的伙计,我又怎么会只把他们看作是下人。”

      “那就是了,”夏川又把两人的茶水续满,“清槐君待他们如家人一般,他们自然也把你当做家人看待的。”

      听到“家人”这词的一瞬,清槐眼里有明显的惊诧,再看向夏川时,湿漉漉的眼睛全是欣喜。

      “你当真这样认为?”清槐问。

      “这是自然。”夏川信誓旦旦的说,“今日之事,如若他们没有把你当成是家人,把扇茶楼当做自己的家,又怎会如此生气郁闷?”

      “他们不是在气我不守承诺,食言了吗……”

      “如若他们只是觉着那万花节好玩,是个不错的乐子,那你提出在万花节时放他们的假,他们理应感到开心兴奋才对呀,如此这样生气,必定是一心想为扇茶楼好的,能不能去看万花节的热闹是其次,真的想要扇茶楼经营的更好才是他们的本意。”

      夏川缓缓说道,又停顿了片刻让清槐想想。

      “方才齐名还在为你担心,他说老板这些日子为参赛的作品劳神劳力,整日看你在柜台后忙着,这下所有的心血都白费了实在难受的很,他还说,自己从未见老板受过这样的委屈。”

      清槐是真的没有想到这一层,他以为齐名每天同六饼嘻嘻哈哈,又喜欢在嘴皮上同自己较劲,是个单纯心性的人。

      “六饼也是,还说想着明日做些清槐君爱吃的菜色,好好安慰你一番,他们虽然郁闷,却还是担心你更加不好受。”

      不得不说,夏川这番话,的的确确触动到了清槐心中的某些隐疾,连带着表情都添了些委屈释然后的动容。

      夏川又怎么会看不出来清槐君的感动。

      对于家中的事,先前清槐君也只提过自己有一个妹妹,可只字未提及自己的双亲长辈及家世,倒不是觉得清槐君对自己有什么戒备,只是看得出他似乎在用那个无虑的样子掩盖什么。

      想必那个事情,一定关于“家”。

      清槐抿了一口手中的茶,轻声笑了笑掩饰方才汹涌而来的感动。

      “这两个小子,倒是还有点良心。”他状似无意的说。

      “所以清槐君也不必独自愧疚,如若他们只是把扇茶楼当做成赚钱的地方,也是不会这般动感情生气的。”

      清槐眉眼终于放松了下来,恢复了平常的样子。

      “多谢小川,帮我解了这心结。”

      不得不说夏川比什么酒都管用,酒不能解的心结,夏川可以解。

      扇茶楼有了夏川这般心思细腻的人,当真是缓解了他们三个大男人之间不必要的误会。

      “多亏有了你,小川。”清槐又补了一句。

      夏川起身去收了已经几乎空了的茶壶,又关紧了还有些漏风的窗子,。

      “能遇到清槐君,也是我的幸运。” 夏川灿笑如今夜的星河。

      清槐生命里从来就缺失的,叫做亲情的那样东西,也如同散落墨布中的星河一样,点亮了黑色,包裹住了清槐。

      这一晚,他睡得异常的安心踏实,好像还做了一个不错的美梦。

      梦里仿佛过了很久很久,自己还在扇茶楼,哪里都没去,齐名六饼还有夏川都在,他们在扇茶楼过了许多个春夏秋冬。梦里他们是那么的幸福,扇茶楼经营得当生意蒸蒸日上,闲时依旧是揶揄齐名的拌嘴,六饼的贪吃,而无论自己在做什么,身边都有夏川的陪伴,只要他转头,夏川永远在他身边。

      可是突然的,竟有一只箭毫无征兆的从大堂的窗子穿过,直直的射向了自己。

      他还未来得及反应,夏川就已先一步挡在了自己面前。

      客人顿时惊得私下逃窜,他惊错的抱起中箭的夏川,不知不觉的好像眼睛里模糊的什么都快看不见了,不知道是谁喊了句,箭上有张字条。

      他急忙解开纸条,打开见上面只有四个字:该回家了。

      与此同时,好像感觉怀中的人没了呼吸的频率,他悲恸的喊了声:“夏川!”

      坐起来时,窗外月色皎洁,静谧的夜空没有因这惊梦起任何波澜。

      清槐强忍着心头的不安,迅速起身走到屏风前。

      侧耳屏息听着那边的动静,发现那边仍旧是如往常一样传来均匀的呼吸声,一口气才算慢慢咽下,缓缓地走回床前。

      本以为今夜会是个美梦的,谁道却是在梦里,隐疾也想怪兽一样裹挟着自己。

      只能庆幸,还好只是个梦,还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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