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蔷薇花》末未阑

73、第 73 章

　　三天的假期不能浪费了，刚好趁机和张惟之四处转转，凭着残存的记忆，顾湘带着张惟之去了她小时候读过的幼儿园，就连正是做课间操的时候，里面的小朋友蹦蹦跳跳。
　　顾湘扒拉着栏杆朝里面望着，“这地方也变太多了，要不是那棵树还在，我都怀疑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张惟之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那是一颗苹果树，现在枝头上已经挂着一些零散的花苞了。
　　“以前树旁边刚好有一个滑滑梯，每次我不愿意上学的时候就爬到树上吓唬我爸妈”，说着拍了拍栏杆，“他们当时应该就站这个位置偷偷看我，还一直以为我不知道”。
　　张惟之好像透过时间，看到小小的顾湘正坐在树上的样子，笑道：“你小时候这么调皮吗？”
　　顾湘扬起下巴，神奇极了，“那时候我可是苗苗班的一把手，谁都不敢欺负我！”。
　　张惟之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这样的话，以后我就不用担心咱俩的孩子在学校受欺负了”。
　　正回忆自己峥嵘岁月的时候，听到张惟之忽然来这么一句，顾湘十分不争气的脸红了，赶紧转移话题，“这旁边还有一个胡同，里面专门卖小吃的，我带你去尝尝”。
　　巷子胡同是顾湘小时候最喜欢去的地方，不管什么时候去里面都是一副热闹非凡的样子，这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重建了，连带着胡同口都比以前大了不少。
　　顾湘一逛就停不下来，拉着张惟之一个劲儿的往里边吃边走，烤冷面、蛋堡、烤肉串、茄盒，一圈下来两个人都撑得够呛，皮影戏捏娃娃这些过时的把戏，两个人依然玩儿得不亦乐乎。
　　等到要出去的时候却有些懵了，胡同里弯弯拐拐的就和迷宫一样，两个人站在一个岔路口意见发生了分歧。
　　“我们刚刚是右转进来的”。
　　顾湘据理力争，“你相信我，这儿往左拐准没错！”
　　“我从小在这儿长大，怎么可能会迷路”，对于这一点顾湘还是非常有自信的。
　　“那行，听你的，咱们往左拐”。
　　半个小时后。
　　顾湘看着自己面前的一堵墙陷入了沉思，这儿到底什么时候多了一堵墙的？！
　　“张惟之”，顾湘攥了攥他的手心，“我们好像迷路了”。
　　天色渐渐暗了，巷子里照明不是很好，顾湘低着头踢了一脚路边的小石子。
　　心中懊悔，早知道就不吹牛了！
　　看她没精打采的样子，张惟之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累了吗？”
　　“不累”，顾湘倔强的摇摇头。
　　看着她微微打颤的小腿肚子，张惟之叹了一口气，走到她跟前屈膝半蹲，“上来，我背你”。
　　没等她拒绝，张惟之直接抄起她的膝窝，将人背在了身上，“在我面前你永远都不需要逞强知道吗？”
　　张惟之的爱从来都是热烈而直白的，像一束阳光，霸道的占满每一个角落，却又是让人甘愿沉溺其中的。
　　顾湘乖乖趴在张惟之的背上，手臂环在张惟之脖子上，承诺道：“以后你的意见为咱们的第一参考意见！”
　　张惟之轻笑出声，眼里满是深情和眷恋，“好啊，那咱们家的第一准则就是薇薇小朋友要每天开心！”
　　又绕了半个小时才总算走了出去，看看时间已经是晚上九点半了，在去酒店的路上顾湘看到一家特产店，提出想要进去买点东西带给萧晗和方月。
　　这家店足足占了五间门面，看上去气派极了，名字却十分呆萌—喜洋洋特产。
　　一进门就是一个巨型羊腿，“喜洋洋特产”，张惟之点评得一本正经“这狠起来真是连自家人都不放过”。
　　逗得顾湘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您好，买羊腿吗？”店里现在顾客并不多，店员在看见她们的第一时间走了过来。
　　“可以切吗？”，在转身的一瞬间顾湘的笑容彻底僵在了脸上，心中顿时血气翻涌，一股恨意从心口处弥漫开来，双手不自觉的握成拳头。
　　她原本以为这辈子都不用再见到他们一家人了。
　　看到顾湘的那一刻李行拿着购物车的手也僵住了，一脸震惊，“顾，顾湘”。
　　张惟之显然也还记得李行的那张脸，上一次见面就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下意识地握紧了顾湘的手，侧过肩膀微微向前迈了一小步。
　　顾湘冷笑，“你们日子过得真不错”。
　　时间并没有抹平什么，尤其是看到他们生活的得这么光鲜亮丽的时候，顾湘只觉得无数的恨意在身体翻涌。
　　“对不起”，李行声音颤抖着，低垂着脑袋不敢直视顾湘的眼睛，“真的，对不起”。
　　他明显慌了，身子一歪撞碎了一瓶黄桃罐头。
　　听到声音，在旁边的李守道和董明花也跑了过来，“怎么了怎么了？怎么这么不小心？”
　　董明花在看到顾湘第一眼的时候还没有认出来，笑脸相迎，“随便看看啊！现在全场都有优惠的”。
　　看清楚顾湘的脸的那一刻，李守道的笑容僵在了脸上，这么多年做生意和别人打交道的经验让他很快反应过来，随即拍了一下手，“哎呀，优惠什么呀！这是顾湘啊！我们侄女儿！”
　　董明花一时也想不起来这到底是从哪儿冒出来的侄女，随口附和道：“我就说嘛！怎么越看越眼熟，说了半天原来是自家人！”
　　说着还要去拉顾湘的手，却被顾湘躲开了。
　　董明花倒也不尴尬，继续自说自话，“这是从外地刚回来吧？”
　　“是啊！回来给我爸妈扫墓”，顾湘边说着边用目光审视着他们每一个人，“舅舅，你还记不记得有个妹妹就葬在城西？住着我爸妈的房子还守着这么大一间店铺，清明节居然连去看看都不愿意，好一家子的狼心狗肺！”
　　顾湘知道现在自己的表情一定狰狞极了，但她现在顾不得这么多，只想用最恶毒的话谴责他们，妄想让他们受到同等的伤害。
　　董明花这才想起来眼前这个侄女到底是谁。
　　“对不起”，李行一直重复着道歉。
　　比起董明花，李守道和李行更让顾湘觉得恶心，嘴上无一不标榜着是自己唯一的亲人，却从来没有人真正保护过她。
　　“轻飘飘的几句话也算道歉吗？”，顾湘面无表情却字字诛心，“你住过黑黢黢的阁楼吗？家被人卖过吗？有没有在墓园待一晚？”。
　　董明花一把把儿子护到身后，声音尖利，一副随时要扑过来的样子，“你这丫头怎么说话的呢？要是当初没有我们，你说不定早死了！”
　　张惟之挡在顾湘身前，语气蕴含着怒意，“我敬重你是女士而且是长辈，但请你说话注意措辞！”
　　张惟之一米八几的身高极具压迫感，再加上此时不苟言笑的样子，饶是董明花这种撒泼打滚儿习惯了的人心里也有些发怵，不觉的往后退了两步。
　　顾湘依然死死的盯着李行，嘲讽道：“没有对不对？那也没关系，真想道歉的话，你把我父母的那一套房子还给我也行”。
　　先不说那套房子现任主人有没有出售意向，单凭h市现在的房价，那套房子少说也是上百万了！
　　董明花顿时失声尖叫了起来，“顾湘，做人可得凭良心！当初你奶奶过世前亲口说的要把房子给我们夫妻，都立了字据的！哪能你说要就要的！”
　　李守道和李行不出意料的瑟缩在身后不说话，董明花站在前面一脸理所应当的样子。
　　“当时我奶奶愿意给你们房子没错，但是前提条件是把我好好抚养长大，你们扪心自问，做到了吗？！”
　　“那是你自己做的选择，要和别人一起走，怎么到头来怪上我们了？”
　　顾湘冷冷的看着他们一家人，一字一句的问道：“我当时为什么要走你们心里没点数吗？”
　　董明花被顾湘看得有些发毛，伸手拽了一下自己那个不争气的老公，示意让他说两句。
　　李守道眼神飘忽，看了顾湘一眼之后又匆匆瞥开，对于这个侄女自己心里确实有很多亏欠，以前也想过弥补，但这两年生意不好做，再加上自家儿子又到了该结婚的年纪了，如果去把那套房子买下来，势必要把儿子现在的婚房卖掉，那日子也就真过不下去了。
　　“薇薇…”
　　“别叫我这个名字！你不配！”这句话顾湘几乎是吼出来的，整个人都有些颤抖。

　　张惟之心疼极了，他实在难以想象那么小的顾湘身上究竟经历了多少磨难，手握成拳，关节处都有些发白，恨不能一拳打过去。
　　李守道怔了怔，硬着头皮继续道：“当时确实是签了协议的，就算闹上了法庭那套房子也都还是我们家的”。
　　或许是残存的一点良知，李守道咬咬牙，“我们可以单方面补给你十万块钱，就当对你的赔偿”。
　　“你疯了！”，董明花一巴掌打了过去，“你去哪里给她找十万块钱？我告诉你存折里的钱你一分都别想动！”
　　这么大的动静霎时就引起了周围好几个人的注意，纷纷朝这边走近了几步。
　　“十万”，顾湘气急反笑，“那你是怎么想的？”
　　李行知道，这句话是在问自己，他深吸了一口气，“我…我有点存款，凑一凑差不多三十万……”
　　听自己儿子这么说，董明花瞬间瘫坐在地上，哭天抢地乱作一团。
　　顾湘讥笑的看着他们一家人，拉着张惟之头也不回的往前走去。
　　走出人群后顾湘反而有些释然了，或许他们这样的生活本身就是一种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