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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   我得知此事时,白若兰皮肤上那如小气球般鼓起的水泡们已被抽掉渗出液,结了微痂。

      因此一闹,恨在心头反水,促成荒唐复合。
      感情里也有负负得正。

      白若兰极度崩溃,父亲病重心焦,拍摄被迫中断,手上的几个宣传合同无法履行,公孙自是避免不了山洪轰塌般的迁怒。他看着白若兰没形没象地冲他一通拱火,眉头反在担忧中舒展。
      医生说浅二度不会留疤,他还是心焦地到处询问烫伤后如何祛疤,毕竟是整片大腿的水泡,谁看了都会被吓到。

      白若兰见他笑,气得泪都止了,无语地重锤他一拳,几乎将公孙打歪在检查床床尾。当然,他故意的成分显而易见。
      “你还笑?”她痛到失语,情况几乎不能再差。她见他笑不止,气得泪珠扑簌,拳头越来越轻,最后像按摩一样,暧昧落下。
      “不笑怎么办,陪你哭?”他敛起笑意,伸手给她擦眼泪,她避开,他逼近,拇指微凉,触上肌肤像输入密码,有一瞬间开启某一段共同的回忆。哭泣的原因模糊,但他半真半假的擦泪模样与此重合。

      这么多年还如当年一般,顽劣少年,逗姑娘的情态都未变。

      呼吸拍打,耳根渐热,幸好医生的轻咳打破。

      白若兰有一会忘了疼,打车回家的路上,司机走的小道,一拐一拐又疼了起来。火辣辣像有几百个针在扎,她用长裙盖住,与父母说疲累要回去。手机消息不停,只因她说最近拍摄不方便露大腿。

      手抄进兜里掏钥匙,摸到了公孙给她擦眼泪的手帕。手帕是以前上学她买给他的。买不起太贵的,又想要噱头,便买了条LV的手帕,没想到他一直留着。她知道这种无用的东西随身携带不过是一剂有心的蛊,可她还是清醒地种蛊。

      公孙说,白若兰,你不一样了。
      “哪里不一样?”
      “成熟了。”他语气平静,不似夸奖。

      确实,她以前安静,脾气也不怎么臭,过早进入混乱的模特圈,接触不少行业乱象,又想抓住机会,掌控欲溢发扩张,整个人如脱胎换骨。
      “不好吗?”她紧咬后槽牙,抵御疼痛。
      “挺好,”他深深看了她一眼,用只有她能听见的气音低声,“就是有点舍不得。”

      这话一出,眼泪飞奔。她飞快低下头,手胡乱抓摸,掩饰心软。

      公孙托人去香港特质烫伤膏药当晚抵达,他驱车四小时去取,凌晨三点打了白若兰的电话,彼时她止痛药效刚过,额角沁满忍痛的汗水。

      夜风凛凛,树影横斜。公孙倚着车门又挨了顿骂,多好,火气上来就骂他,好过端着面孔假作陌生人。
      “有病吧,大半夜把人叫下来。”
      他浅笑着看她恼火,拽过她的手将一瓷盅膏药放进掌心,指尖若有若无划过她的手腕,“给你送东西来了。”

      白若兰看着那罐东西犯傻,疑惑地抬眼,对上他好整以暇的眼,登时明白,抬脚就是一踹,“有病吧,大半夜不睡就为这个?”

      “听说头两天最疼,这个镇痛效果好,而且用的越早,疤消得越快。”他记得她边哭边说,工作怎么办,当时真是心疼得难受。

      白若兰拧开盖闻了闻,鼻头一皱,“真臭。”
      “嫌臭?你捏紧鼻子,我给你涂。”
      “神经病啊。”
      “你哪儿我没看过?下午医生给你剪裙子的时候我全程看着。”
      “公孙檐!你说这话合适吗?”
      “哪儿不合适?那句话是假的?”

      白若兰嘴上态度端正笔直,身体已经软化在公孙揽腰撩裙的动作里。
      她除了嘴皮,身体几乎没有抵抗。
      凉风袭面的某一瞬间,她感受到裙摆下微凉的膏体散发的中草药味,他的指尖划过触感打折的腿肌,一个个凹凸渗出的水泡表面,依旧能让她的身体涨潮。

      滚到床上是早晚的事,都不是道德分寸强烈的人,且暗自享受这种背德的爱恋。

      渐渐的,一瓷盅一瓷盅的药膏,睡的次数多了,交流加深,一些细细碎碎的辛苦和快乐诉诸于口,弥补了这几年的空缺,聊慰公孙没能疼到她的日子。说着说着,不可避免,会说到王一伟。
      于是,白若兰与现任的关系解除与否,又成了一个槛。

      公孙不是普通的男人,不是当年的沙牧之,囊中羞涩,有自知之明,不提上位。他是占有过她的人,“小三”行径不过是曲线救国罢了,终归只是为了重修旧好。

      手段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
      嘴上说着冷,往人怀里拱,手上却一件一件急不可耐地剥去,这就是中国人的两性(性/爱)观,真实的欲望外总罩着层遮羞,仿佛这才是正确步骤。

      这是20岁的白若兰会做的事,欲拒还迎,欲语还休。
      近25岁的白若兰很清楚自己要什么,可面对公孙又有些模糊。明明无比理性,面对公孙又会突然情绪化、感情用事。这都不是伎俩,不是矫情,碰到他,控制系统就失控了。这很难解释,她自认除父母外不可能爱一个人类超过自己,公孙不会是例外,可他确确实实真实影响了自己。

      女友发消息给我说今日品牌老板请客加餐,叫我收工后来蹭顿饭。我抵达时恰遇公孙摔门而去,彼时已经三月未见,他和白若兰的细节我处于信息断层状态,心头默认他们一定是好上了,招呼他,“来看我们美人儿?”
      他却连余光都没匀给我,飘扬的风衣下摆与我的牛仔裤缘擦过,这时我才看清他紧锁的眉头,两肩耸起,像一头看见红布急赤白脸的牛。

      片场吃饭姿态都很狼狈,借着移动化妆桌、摄影机器、膝盖、台阶,举着餐盘来去吃着简易自助。
      说是大餐,其实就是吃个热闹。
      临着化妆师,听她悄悄与我说,今早珊妮妹妹的眼睛都是肿的,她用浅色阴影一层一层遮,“没想到遮了两个月大腿,还要遮眼睛,这多出的桩感情也是够折腾人。”

      大家都看得出白珊妮与那个常来探班的男人有染,众人的眼睛雪亮,遮都遮不住。公孙天生就是个会发光的人,爱一个人更是天下皆知,当年出轨在校也是光明正大轰轰烈烈,此刻就算在墙角偷偷围观,也能暴露他赤诚露骨的爱意与迷恋。

      不少人为王一伟不值,又偷偷暗喜,贫瘠的情感世界多了激情八卦元素。这两人的地下情被说的是神乎其神,各种热烈,我一个知情者将其可用信息串联,发现他们的纠缠不过是在重复过去。

      我抬眼,白若兰倚在助理肩头,娇笑连连,如不是化妆师说,我丝毫看不出她为感情的牵连。我发消息给公孙,问怎么了?
      他没回,直到三天后他发了条微信,【谁再提白若兰谁就是孙子。】
      我哑口。又到了情感分界的原点,像是上下排牙齿,密不可分,咬合面却总差那么段距离,难以吻合。

      她不肯往前一步,他不肯后退一步。
      如是,瞎折腾。

      白若兰不愿意分手。个人商业形象、微博宣传全部都与温柔商人的恋人形象绑定,于各方面都是震动,她没做好迎接此事的准备,公孙问那他算什么?
      在公孙看来,她不过是没做好和他走下去的准备。

      白若兰意识到,公孙是刚毕业的学生,生活优渥,过去不理解她动荡下的敏感与软弱,现在没经历过她滚过的社会油锅,势必也无法懂得她对事业的强势与坚定。

      我作为一个工作几年的打工人,能懂这其中的差距,可今晨红肿的眼眶是否说明,她也挣扎过。

      这次拍摄结束,女友想正式签入白珊妮的公司。她对此事很积极,再加上我与白若兰是旧识,她也对她格外照顾。

      女友请白若兰公司几个合伙人吃烧烤唱K。我自是作陪,只是当晚的聚会并不愉快,白若兰委婉表示,女友条件不错,但也没有得天独厚,其可替代性很强,如果签进公司,并不希望我们的关系曝光。她不会干涉女友的私生活,但是微博管理上,不要暴露女同倾向。这是一种对当时大众接受的考虑,谁都想做吃葡萄的人,但第一个摘葡萄的人不一定是幸运的,我们并不清楚葡萄藤上是否如玫瑰般带刺。

      可能喝了酒,可能确实有些不爽,也可能受公孙的影响,我的不高兴明明白白表现在了脸上,摔在了重掼桌的酒杯上。

      打车到了江边,我烟瘾上来,管司机师傅要了根烟,叫他停车,吹着晚风独自凭栏。一个陌生电话打来,“丁烟,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没说话,听晚风呼呼刮来,吹动我的的银色耳饰。
      她等我下文,我等她下文,如此呼吸被拉长,我甚至听见王一伟压低的声音,“她说什么了?”

      “你想我说什么?”我忽地开口,打破静滞。
      “说什么都好,就是别不说话。”

      “我懂你。”
      “我也懂你。”

      我不太想聊女友的事,此刻我说什么都会让她难做。
      我太知道服装模特这行起早贪黑、美人如云,出头有多难,索性转换话题,将哽噎的感觉送还给白若兰,“那你懂公孙吗?”

      安静片刻,小小的木门开合声,铜锁嘎达落下。

      她长叹一口气,拖着沉重呼吸说:“我懂啊,可是他不懂我,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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