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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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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启刚睁开眼睛,就让浓烟差点给熏回去。
“爹娘!大少爷!那死太监应该到地府去了,我给你们多烧点钱,你们给那黑白无常多送点,让他们一定把那死太监关到十八层地狱去,下油锅炸他,拔他的舌头,给那舌头打板子,把舌头给他打的稀烂!”一个胖乎乎的肉墩墩在房间一角,一边烧纸一边低声絮叨。
刘启用棉被盖住口鼻,浓烟还是熏的他睁不开眼。
“咳咳!出去烧!”终究是没忍住,刘启还是忍不住咳嗽出声。
“不能开门,少爷怕风!”肉墩墩一边烧纸一边回。
半晌才反应过来赶紧回头,惊喜的扑过来喊:“少爷!少爷!你醒了!”
“咳咳!”他没有力气,感觉浑身上下每一处都是疼的。看着那一脸乱七八糟的肉墩墩就要上前,他受不了他那脏污,忍不住出声呵斥,猛的吸了一口浓烟。
可是这小胖子像是完全没听到一样,依然直接扑到了他身上,刘启感觉一块大石头猛的砸在自己胸骨上,剧烈的疼痛让他清醒过来。
这是哪?
这是怎么回事?
他不是已经死了吗?
凌迟之刑,他亲眼看见那些人买了他的肉,顺手扔在一边喂野狗,那个菜市口有那么多野狗!呲着发黄的牙,对着他流口水。
伸手进衣服里,在胸膛上摸摸,一片滑嫩,嗯,完整的没少一片肉。
他想:咱家肯定不是刘启了。
心扑通扑通跳的厉害。
他眯着眼睛:咱家不是太监了。
“少爷!少爷!你可算是醒了!你吓死胖安了,你再不醒,夫人都让人备好棺木了!”大石头压在他胸口上,左右碾压。
“此为何处?”他嘶哑着嗓子问。
“少爷?少爷,你这是病傻了吗?这是槐花巷啊!这是穆家老宅啊!这是……”胖安以为他少爷烧傻了。
“胖安,去熬些粥来,我饿了!”刘启对那絮叨不停的小胖子说。
胖安关上了门,他这才缓缓坐起,屋子很大,只有一张半旧的木桌,桌旁依着个斑驳的兀子。门边有一个木盆,木盆里有半盆清水。
清水里倒影出一张苍白清瘦的脸,京城都知道穆家有一位芝兰玉树的大公子,东厂在各家都有暗钉,刘启清楚记得关于穆家二公子穆远的信息里有一句:没用的病秧子。
那时候,万岁爷已经多年不理朝政一心问道了。内阁的那帮老东西拿架子,全都告假在家。
他每日处理奏章都要忙到三更,最厌烦的就是说废话的奏章和条子。有的奏章看了上万字,还没开始说事,他就直接扔到炉子里取暖了,遇到废话连篇的条子就直接打一顿板子。
穆家在他眼里不值一提。
刘启记得高皇帝时贵妃独宠,婆罗国进献过一批美貌女子被赐给了少量京官和地方官员。那时候穆斌文是礼部员外郎,夫人有孕,家中无妾。近水楼台,礼部便先挑了一位名叫花娘的婆罗女子让穆斌文带回家。
不知是后宅隐秘还是水土不适,花娘孕八月时产下幼子,便难产而亡了。
穆家世代清流,穆斌文又是个不会钻营的。穆家生计全赖穆夫人操持,穆夫人本是江南中医白家的小姐,在京城有三家药铺和一家药圃庄子全是穆夫人的陪嫁。
穆家二公子本就不是足月生产,又未得什么精细照料。大公子在时,对这庶弟还算看顾,穆夫人也只当看不见他。大公子遭了难,穆夫人更是直接不见他了,锁了他院子的门,让人在他院子旁开了个小门。每月月初,他的小厮可以去主院领些粮食和一两银子,其他时候便不允登穆家的门了。
“还真是寒酸!”曾经的刘启,此时的穆远看着床上那辨不出颜色的被褥。拿根棍子挑着把它们扔到了院子里,看到房间角落里胖安没烧完的烧纸,也不知道这小子在房间里给谁烧纸,把屋子烧的乌烟瘴气。
刘启小心的把那炭盆,端到院子里,把剩下的烧纸慢慢点燃。
想着日前,他将死之时,听到一个声音喊他“阿远”。
凌迟之刑,真是让人后悔活着啊,那时他最恨的不是在他身上剐肉的刽子手,而是给他喂续命参汤的小太监。
便在那时一个声音熟悉亲切,像是在他心中呼喊他,让他忍不住去追去找,一片白茫茫里只有那个声音不远不近的诱导着他,把他引到了一个黑乎乎的洞里,醒来便成了如今的穆远。
看来神鬼之说,也并非全是无稽之谈。
刘启回头剩下的纸扔进火盆里,想了半天竟不知该向神明求什么:“刚才那胖墩,絮絮叨叨半天,恐怕你听到了吧,这纸都是那小子准备的,你受人香火,可别不给人办事啊!”
烧完纸站起身,顿觉浑身清爽,刘启拍拍胸脯很有些感动:做好人的感觉真好。
这时一股浓郁的鸡汤味从前院传来,香!真香!不带一点腥气的浓郁香味!刘启断定穆家老宅有个好厨子。
刘启走到墙根,那里正是穆家老宅东厨的位置。这样浓郁的香气,必然是只陈年的老母鸡,杀了之后得放在冰窖里放两个时辰,取出后在淘米水里再浸泡一盏茶的功夫,这样的鸡肉才能汤鲜肉嫩,然后飞水清洗,冷水定型,在盖子上遮一片白菜叶子,跑多了香气,这鸡汤开锅的时候就没有这样浓郁醇香的味道了。
刘启舔了舔下唇,陈年老母鸡汤,正适合咱、本少爷久病补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