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颗核桃醒醒脑》陌上溪

15、第 15 章

　　胡昊天拦住了她：“正正，我们得先去打疫苗，听话。”

　　白正有些不舍地看了下小橘猫逃走的方向，又低头看了看胡昊天抓着自己胳膊的手，乖乖点头，说：“好。”

　　胡昊天带白正去了最近的医院。他把白正安置在座位上，让她先在这里休息一下，自己去挂号。白正很听话地点点头，乖乖地坐着，手里仍紧紧攥着装着两条鱼的塑料袋。胡昊天回来后，拉着她去打疫苗。本来他还有些担心白正怕打针，可她却只是平静地看着护士拿着针剂，然后迅速将针头扎进自己的皮肤，没有任何反应。

　　打完针，白正从座位上站起来，盯着胡昊天：“昊天，我想要小猫。”

　　胡昊天抱了抱她，回答：“好，我们现在回去。”

　　白正没有回抱他，只是点点头： “嗯。”

　　时间已经快到中午了，阳光开始炙烤大地，街上没有什么人。白正却一点儿也不觉得热，她甚至都没怎么出汗。她只是静静地走着，不紧不慢，眼神在周围扫视，时不时蹲下来查看。胡昊天不知道她只是心情平静，还是心如死灰。她很专注，丝毫察觉不到经过的人的眼神，只是慢慢地、耐心地一家一家找着。而胡昊天也很耐心，跟在她身后。

　　一个下午过去了，依然一无所获。她终于不再继续寻找，走到桥上，靠在桥柱边抬头望天。天空很高，很蓝，几乎没有云。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种彻底的松弛和平静。胡昊天有些担心，怕今天的事情会让她情绪更糟。他走上前，站到白正身边。她听到脚步声，转过头，静静地看着他，目光停留了很久。他也默默地回望着她。

　　突然，她笑了，可笑容还未完全展开，脸上却迅速地弥漫上了悲伤。她握住胡昊天的手臂，额头轻轻抵在他的胸口，像孩子一样，轻声啜泣了起来。胡昊天没有说什么，只伸手轻轻地抚摸了两下她的头发。

　　等她哭的差不多了，胡昊天才开口：“正正，没关系。现在找不到不代表永远找不到。时间不早了，中午就没有吃饭，我们先去吃饭，明天我找人一起帮你找好不好？”

　　白正沉默了一阵儿，开口： “昊天，你累不累？”

　　“不累。” 胡昊天伸手抹掉白正脸颊上的泪水： "正正，我不累。"

　　可这句话却触碰到了白正的某个神经，不知是心疼他，还是心疼自己，白正哭得更厉害了："我累，我累了昊天。怎么办，我累的好像再也活不过来了，我该怎么办？"

　　胡昊天轻轻拍拍她的背，语气平稳地开口：“没关系，你只是今天太累了，回去休息一下心情就好一点。没关系，正正。我在陪着你呢。”

　　“我不要你陪着我，你还有你自己的事情要做，可你一直在我这里浪费时间，你怎么会不累？我也不想这样的，可是我很难过，我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走下去，怎么办呀？”

　　那件事以后，这是胡昊天第一次听到白正说这么多话。奇怪的是，他反而觉得松了一口气。以前，无论他还是白景昀怎么问，她都一言不发，只是淡淡地盯着你看，看你着急的样子，好像不理解，也好像不在意，让人无从下手。

　　“没关系的，正正，我不累的。我愿意陪着你，是我自己想陪着你的，这怎么叫浪费时间呢？”胡昊天声音很轻，但很坚定，“你对我很重要。我知道你难过，也知道你迷茫。但是呢，只要你愿意说出来，告诉我，我们一起解决掉，以后会好的，你的未来一定会很好的。”

　　“不会的，昊天。” 白正突然又恢复了平静。

　　“或许我的命运就是这样，无论怎么挣扎，都逃脱不了。16岁生日那年，妈妈抛下了我；18岁时，邵逸安也离开了。他们就那样毫无征兆地，从我的生命里彻底消失了。不管我怎么努力，都再也找不回他们。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这样的生活一点都不好玩。他们从没问过我愿不愿意，就擅自离开了，而我除了接受，什么也做不了。” 白正的眼睛灰暗了下来，她垂下眼睫，任凭头发遮挡了她的侧脸。

　　“我不怪他们。我只是，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是我的问题吗？”白正看着胡昊天想从他的脸上寻找答案，“我知道，我是个麻烦的人，现在连你也要被我拖累。”

　　“说什么呢？” 胡昊天笑了起来。

　　“你的小脑袋里，原来在想这些啊。” 胡昊天轻轻敲了下白正的额头。

　　“正正，我知道，阿姨的突然离去，让你对亲密关系失去了信任。邵逸安的出现，弥补了你心里缺失的那部分，他让你再次相信后却又突然抛下了你。我知道，你的心里肯定是受了很严重很严重的伤，很疼很疼。疼的让你开始讨厌自己，恨自己，恨不得让自己消失。”

　　他顿了顿，“但是正正，这不是你的错。你也不是真的想让自己消失，你现在只是受伤了，这些想法是伤口带来的反应。可伤口会愈合的，所以你会好的。”

　　“你可以先把这些情绪都整理起来，打包好，先别再反复打开它们。我们不回头了，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慢慢地，等你真的恢复了，你再决定，要不要继续讨厌自己，好不好？”

　　“打包起来？” 白正轻声询问。

　　“嗯，打包起来，就像快递一样，先打包起来，寄到心里最角落的位置放好。你没有忘记它们，只是先放一放，等以后再看。”

　　白正忽然觉得，这个想法也许可以试试：“那我的小猫怎么办？”

　　她的语气一转，胡昊天一愣，差点儿没有反应过来：“找！休息一下，继续找。人生还很长。总有一天会找到的。”

　　白正：“我的人生很长，猫生可没有那么长。明天找不到的话，我哭给你看。”

　　“啊？” 胡昊天一时没反应过来。

　　白正笑笑：“开玩笑啦。我好累，好饿，我要吃东西。”

　　“哈哈，好。这还不简单，现在就去。要不要我抱你回车上？”

　　白正抹了抹眼泪：“我不要，我自己走回去。”

　　后来白正始终没问胡昊天是怎么找回那只猫的。她只记得那天回去后，自己昏昏沉沉地睡了很久，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的黄昏，窗外的夕阳很美，手机里有三条未读消息。

　　第一条是胡昊天发来的橘猫照片，小家伙正窝在崭新的猫爬架上舔爪子；

　　第二条写着： "疫苗已打，伤口处理好了。"

　　第三条是： “欢迎主人过来探望噢！”

　　那天开始，白正的生活渐渐规律了起来。每天上午胡昊天会过来找她，陪她沿着公园一圈一圈地散步，然后他们再一起去他公寓喂猫逗猫。胡昊天曾提议白正把哈罗接回家去养，但是白正拒绝了，她说，她不想拥有哈罗，怕有一天再次失去，所以最好从一开始就不要拥有。但是看到白正很喜欢哈罗，于是胡昊天便把哈罗养在自己家里。下午，舞蹈老师会来到家里，帮助白正恢复舞蹈的基础训练，虽然她的脚踝偶尔还是会疼，但是她的生活慢慢步入了正轨……

　　飞港前的一周，哈罗被暂时寄养在宠物店。这次回去，他们一下飞机就直奔宠物店，哈罗被宠物店里的阿姨照顾的很好，脸好像又圆了一圈。胡昊天领着宠物箱，白正带着墨镜跟在后面，上车后，终于凉快了些。

　　白正：“宝，要不要去我家一起吃饭，我爸让我回家吃顿饭再走。”

　　胡昊天转身看着白正：“嗯，可以啊，不着急。那我们今天下午过去？”

　　“嗯，可以的。可以带哈罗去我家的小菜园玩一玩。” 白正把墨镜挂在鼻梁处，拿着一根逗猫棒边逗哈罗边回答。

　　“不过宝，我们这次从香港回来的急，没带什么礼物耶！”

　　“没关系啦，只是吃个便饭，我爸什么都不缺。”

　　“啊，但是我第一次以这样的身份见白叔叔，这样也太不好了。”

　　“那不然去半盏流年带些茶叶好了，我爸喜欢那家店。”

　　“好的，谢谢宝宝。” 胡昊天带上墨镜，发动了汽车引擎。

　　两人过去的时候，白景昀还没有回家，家里只有可姨一个人。

　　“正正回来了。”可姨听到动静，从厨房探出头来，脸上带了一丝欣喜。

　　“嗯，可姨，这位是我的男朋友。” 白正大大方方地介绍，自然得体。

　　“可姨好。” 胡昊天反而有些腼腆，笑得有些拘谨。他以前经常来白正家里做客，可姨也早就认识他，但这次这样正式地介绍，倒让他有点不好意思。

　　“这不是……噢，你好啊。” 可姨看清楚是他，笑着点了点头，也没再多说什么。

　　“可姨，菜园里有什么蔬菜可以摘了吗？我和昊天晚上在家和爸爸吃饭，我们想去摘点儿新鲜的菜来。”

　　“啊，挺多都熟了呢。你不在家的这些天，菜都没怎么吃。我给你拿个篮子，你和昊天去看看吧。”可姨说着，转身走进厨房尽头的仓库。

　　“嗯，好。”白正点头。

　　可姨很快出来了，手里拎着一个漂亮的小竹篮。

　　“对了，可姨，帮我照顾一下哈罗吧，它应该是饿了。”白正接过篮子，顺手指了指胡昊天手里提着的宠物箱，宠物箱里的哈罗好像听到了自己的名字，“喵”地叫了一声。

　　“哎，好，放我这儿就行。”

　　院子里的蔬菜种得并不密集，夏季里各种植物生长旺盛，整个园林显得充满生命力又不失优雅。

　　进了菜园，白正径直朝右侧走去。这个菜园是她亲自规划设计的，第一批蔬菜也是她去选种、培育的，她自然清楚每个区域分别种了什么。

　　想当初她设计菜园时，不仅参考了园林设计的书籍，还研究了各种蔬菜适合的种植季节、开花时间以及果实成熟的时节。这个菜园将这些因素融合得十分巧妙，既兼顾了实用性，又兼具观赏性。

　　“宝，你吃西红柿吗？” 白正没回头，她知道胡昊天就站在她身后半米内的距离。

　　“嗯，可以呀。” 胡昊天提着篮子，淡淡地说。

　　“不是，因为我要吃很多，所以你要吃的话，我就要再多摘一些了，我们当零食吃。” 白正转身把摘下的西红柿递给胡昊天，胡昊天把西红柿上连带的枝叶去了，又放进篮子里。

　　“哦，我以为你要做番茄炒蛋呢。”

　　“不会啦，爸爸从海滨回来，带了一些新鲜的海鲜，我们今晚吃海鲜呢。”

　　“你不是不能吃很多海鲜吗？”

　　“所以呀，我要吃很多番茄，然后让可姨帮我蒸一个糯米鸡。”

　　“哦，这样啊。那就我和叔叔吃啊？”

　　“怎么了，宝宝，害羞了吗？” 白正突然转过身，用她脏脏的双手捧着胡昊天的脸，挤作一团。

　　“宝宝，你的手上有泥呢。” 胡昊天说着要扒开白正的手。

　　“怎么，嫌弃我？” 白正嘴巴一撅，表示不满意。

　　胡昊天随即举双手投降，“不嫌弃，不嫌弃。不过宝宝，咱们这是有机种植吗？”

　　“没有大便啦，你放心好了。” 白正大笑起来。

　　两人采摘了一会儿之后，听到了后院汽车驶入的声音，是白景昀回来了。

　　“宝宝，爸爸回来了，紧不紧张？”

　　“紧张。”

　　“噢呦，那怎么办？” 白正挑挑眉，想看胡昊天的反应。

　　“回去吧，怎么办。你给我正常一点。” 胡昊天敲了敲白正的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