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再美也比不上你的笑》无闲和有闲

27、第 27 章

　　北方的冬天是这样漫长，三月份了还一副冰封千里的模样，楚孟乔一天比一天懒，她总是逃掉第一堂课，在无人的拉着窗帘的昏暗的寝室里沉沉而睡，有时候她会一直睡到中午，宿舍里的室友鱼贯回来，没人会去叫醒她，楚孟乔偶尔会想，女生寝室是不是都是这样，一些毫无缘由的明争暗斗，一条新裙子都会引来羡慕亦或是嫉妒，她蒙上被子，越来越习惯于逃避，逃避一切，比如成绩，比如她失去了那份家教的工作，比如她很久没有来过的月经。

　　即便楚孟乔希望时间过得慢一点再慢一点，但是春天还是来了，街边的柳叶针开始溢出绿色，寒冷的北风也开始收敛，偶尔她裹着大衣走到学校的林荫道上，她会感受风变得温柔，偶尔甚至和煦，暖暖的春日的阳光洒在身上，让她觉得温柔，她身子有些重，不再喜欢运动，口味变得厉害，闻不得一点油腥味，她不再关心吴亦楠那些乱七八糟的生活，因为她想要收集的东西她自己已经拥有，从前设想的种种，在那个清晨全都土崩瓦解。

　　虽然闭着眼睛，但她还能感受到有人走过来坐在她的身边，她知道是谁，只有他的味道才能让她安心，很奇怪，明明是她推开他，她却恨得满嘴苦味，明明满心的不想让他好过，却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沉沦，她一只手放在肚子上，另外一只手被他握住，她微微睁开眼睛，很快就看到他在看她，他双眼皮很深，她每次看他，都觉得他的眼睛波光粼粼的，她在他的瞳仁里找自己的影子，那个小小的人儿，被他收拢在一双温柔的眼睛里，她苦笑，到底是爱他啊。又怎么能不爱呢，年少时候的心动，原来可以维系这样久这样久，久到即便中间隔过了千山万水，却依然心动不能自抑。

　　她问他，“跟张媛媛怎么样了？”

　　“说清楚了。”他看着她，一瞬不瞬地看着她，两只手从相握改成十指交缠。

　　她想说些什么，嘴张了张到底没有说出口，他们在一棵槐树下坐了很久很久，天暗下来之后才肯分开，他约她明天去逛街，他说天气暖和了，他要给她买两件鲜艳一点的衣服，他说她总穿素色的，灰色的或是咖色的，衬得脸色也不好，他说她要好好打扮打扮，他想给她买两件嫩黄色的或是淡粉色的衣服，最好是毛衣，长一点的袖子，袖口是粗一点的改针，不要有花纹，就是很普通的平针。

　　她终于笑起来，说你想得这样多，他就有点呆怔，说乔乔你要多笑，你笑起来真好看，她就逗他说怎么个好看法，他说眼睛和梨涡里面都盛了蜜，她不知道原来他也会说情话，她靠入他的怀抱，被他紧紧箍着，闻着他身上的味道，有一点点烟味儿，和她早逝的父亲身上一样的味道，她在他怀里抬起头，问他怎么也学会抽烟了，他笑笑，说人生苦短及时行乐，她便低下头去不再说什么。

　　第二天是周六，他用车载她去很遥远的商厦，下车的时候她吐了，她不仅不能闻油腥味道，也开始晕车，他扶她去休息，一家不出名的咖啡店，她甚少喝咖啡，也尝不出味道好坏，每到这种时候，她就会局促，不过她隐藏的很好，从不让人瞧见。

　　她的头晕好一点之后，他就带着她逛了商厦的角角落落，给她买了许多东西，一件米色的ONLY毛衣，一条江南的麻布裙，一件同色系风衣，还有两支美宝莲的口红和腮红，她在电视里看过美宝莲的广告，一个欧美女人，张着血盆大口，一边往自己的嘴巴上涂口红一边挤眉弄眼，后面的背景是纽约的世贸大楼，只是世贸大厦早已经被飞机撞倒，她瞧过那个视频，没有一丝情绪的波动，她知道她的病时好时坏，不过坏的时候也不过是提不起什么劲儿来，所以她也懒得管，好在和陆修文在一起的时间里她是开心的，尽管她不想承认，可跟陆修文手牵手走路的时候，她都是开心的，她无法视而不见，因为没有人可以欺骗自己。

　　他们逛累了，去八楼的旋转餐厅吃晚餐，陆修文帮她点了牛排，她只吃了一点就再也难以下咽，他们坐在靠窗的位置上，她开始吃蔬菜沙拉，一边吃一边看窗外的霓虹灯闪烁，高架桥上的车流穿梭不息，是她和陆修文出来的那个县城所不能比拟的，她叹口气，和陆修文说，下辈子想当一棵树，陆修文问她哪里看来得酸掉牙的台词，她说是一部韩剧，剧情她忘记了，只记得这句话，要当一棵树，陆修文问为什么要当一棵树，她说因为就不用迁移，出生在哪里，就永远站在那里就行了。

　　陆修文拍拍她的脑袋，宠溺地叫她小傻瓜，让她不要担心，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他们亲昵地讲话，却看见一对男女走进餐厅来，男生高大英挺，楚孟乔不认识，女生清纯美丽，楚孟乔认识，是张媛媛。

　　张媛媛很快也看见了他们，女孩子的第六感让楚孟乔知道张媛媛在生气，她的家教不会让她在大庭广众下做出不得体的事情来，但是爱情这个东西，总能让人失去理智，他们很快吃完饭，故意绕了远路从他们这一桌经过，楚孟乔听到张媛媛的声音，问男生去哪个酒店，陆修文显然也听到了，错愕很快浮在他的脸孔上，他站起身，追出去，张媛媛走得很快，他在餐厅外面的商场通道上追到他们，隔着厚厚的玻璃，楚孟乔听不到他们的声音，只看见陆修文拉着张媛媛的胳膊，她知道他很用力，因为她看见那件质地精良的刺绣上衣上出现了深深的褶皱，她转过头，不忍心多看，她突然间有了胃口，一刀刀切开那块牛排吃下去，等到吃饭后甜点的时候，陆修文终于回来，他同她解释，说虽然和张媛媛分开了，总不能见她自甘堕落，楚孟乔笑笑，说是啊你做得对，笑容很淡很淡，全部浮在脸孔的外面，楚孟乔甚至觉得那个笑容飘在半空中，一阵风过来就能吹散了。

　　吃完饭，陆修文送楚孟乔回学校，中途他接了一个电话，是张媛媛打来的，说是也到学校了，给他报个平安，楚孟乔看向窗外，三四月的柳絮飘在空气里，车窗外是浓得化不开的夜色，她把头搁在窗沿上，感受头发散落在风里的零落，她想，自己终究是病过的，这个病，哪有这么容易痊愈，发作了就是发作了，不可理喻就是不可理喻，如果这个世界这么操蛋，那就一起去死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