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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皇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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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莫约行了半柱香的时辰,便在一处密林小道停了下来。
这泥路窄,昨晚下了暴雨,地上坑坑洼洼的,马车过不去。
顾鹤轩先下了车,走了几步,皱着眉,轻轻啧了一声。
云霏掀开帘子,提起裙摆就要下来,见他面色沉重,不禁问道:“怎么了?”
顾鹤轩看向她,“这地不好走,恐怕……”
“不碍事。”
顾鹤轩见要她下车,走过去伸出手臂,给她当扶手。
云霏望了他一眼,将手搭了上去。
果然这泥地有些滑,她没站稳,稍稍酿跄了一下,还好扶着顾鹤轩。
颔首示意了一下,云霏放开了他。
看着面前那条长长的小路,密林深处,便是她父皇的埋骨之地。
自父皇下葬以来,她便再没来过,时隔一年半载,心里多了几分稳重成熟。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抬眸间眼神坚定——今日不找出实证,她便妄为南魏皇室之女!
“将军!将军!”
顾七那肝肠寸断的喊声打断了沈云霏刚建立起来的自信。
顾鹤轩有些不悦地回头,顾七顿时噤声顿足,慢慢地走过去,见云霏下了马车,连忙朝后头看了一眼。
见没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殿下,将军,小的来迟了。”
云霏知道他是跑来的,淡淡地点了点头,可顾鹤轩就没那么好脾气了,冷着一张脸,问道:“让你带的东西呢?”
云霏看向他——还带了东西?
顾七反应过来连忙从怀里掏出一个用锦布包着的东西,递给了顾鹤轩。
顾鹤轩将它打开,因为角度问题,云霏不得不走过去看,“这是什么?”
“假脸。”顾七回答。
“你带这干什么?”云霏看着那张假脸皮,有些不解。
顾鹤轩拿起来在她脸前比划了一下,勾唇解释道:“微服私访,就要做全。”
这次到北宁城,除了顾鹤轩和顾七二人,其他人都不知晓长公主去了何处。
而且,长公主与镇国大将军私下里秘密往来,传出去可是个麻烦事儿。
虽然顾鹤轩不怕麻烦,但身在皇宫中的沈云霏可就不这么想。
见他想的周到,云霏也没再说什么,伸手就要拿过来自己戴上。
可指尖刚碰到,便被顾鹤轩缩了回去。
她眸色一怔:“干什么?”
顾鹤轩轻轻拨开她的手,将假脸慢慢合到她脸上。
沈云霏愣在那里,怔怔地看着他。
顾鹤轩此刻正认真贴着假脸,棱角分明的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薄唇微抿,丝毫没感觉到云霏的视线。
很快他便退后一步,稍稍歪了歪头,对顾七道,“怎么感觉不够丑?”
顾七皱了皱脸,“可……可能,殿下本来就好看……”
“嗯。”顾鹤轩冷不丁地点点头。
顾七:有必要回答这么快吗?
此刻的沈云霏单眼皮,薄嘴唇,鼻头圆圆的,脸上黄了一个度,还有雀斑,看起来比之前丑了不少。
这谁看了都不会想到是那个花容月貌的长公主。
因为脸上贴了一层皮,包得紧,云霏有些不适应,冷声道:“快些吧。”
也不再等他们,自己提着裙子就往前走。
顾鹤轩用手抵唇,轻咳了一声,示意顾七去护着,自己走在最后面。
刚刚……还是太近了……
三人来到皇陵,便被守卫拦住:“何人擅闯!”
顾鹤轩将令牌示下,那守卫立马就恭敬了起来,“原来是大将军,失礼。”
而后又看看他身后的两个仆人,问道:“将军这是……?”
“前不久刚回上京,想来应该还是要谢先皇赏识之恩。”顾鹤轩面不改色。
沈云霏垂着头,默默的看了他一眼。
还挺能扯的。
“那将军可有入陵令?”守卫理解,但还是要按职办事。
入陵令是除了祭拜日以外,皇帝特允之人进入的通行证,若是没有,那便不能放人进去。
顾鹤轩当然没有,他回头示意了一下顾七,顾七上前,悄悄塞了一把银子在那守卫手里。
又说了几句,两人推脱了几次,守卫最终还是答应了下来。
毕竟是大将军,也做不出来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这若是今儿不放行,那明儿个他这位置可就保不住了。
守卫看看四周,将银子揣进怀里,对顾鹤轩行礼,低声道:“只能给将军半个时辰,不然小的真的不好交代。”
顾鹤轩颔首,抬脚往里走,却又听见后头传来那守卫的声音,“诶!”
回头一看,只见他的“侍女”被拦在了外头……
云霏站在原地,看着守卫,欲要开口,便被顾鹤轩截住,“让她进来。”
“可是……”守卫回头,怀里又被人塞了个满怀。
低头一看,还是将话吞进了肚子。
顾鹤轩挑眉看着不远处的顾七——带了不少啊……
顾七默默移开视线:不关他的事,不关他的事,不关他的事。
他将那守卫的脖子一揽,“兄弟,我们聊聊天。”也不顾守卫的挣扎,硬是将人拽走了。
见周围没了闲人,顾鹤轩往旁边挪了一步,给云霏让了路。
云霏看着高大的陵门,深吸了一口气,藏在袖子里的手微微缩拢。
怎么还是有点……
眼眶有些酸酸的,她蹙了蹙眉,微扬着下巴,平静地走了进去。
顾鹤轩进去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四周的树林,直觉告诉他,这里绝对有问题。
但沈云霏已经进去了,他也顾不上那么多,转身跟了进去。
皇陵内很大,云霏走了很久才到她父皇的陵墓。
一共有三口棺,都镀着金边镶着翠玉,居中的那个是先皇的棺椁,左边的是沈云霏的生母万皇后,右边的是沈承宇的生母覃贵妃。
覃贵妃生下沈承宇后,身子便一日不如一日,在沈承宇五岁时,撑不住去了。
她走后,先皇念及她是第一个生下皇子的妃子,特此下旨允她葬与皇陵之中。
而生前的覃贵妃,待人温和,不怎么争抢,对沈云霏也是极好,所以在她走后,云霏对沈承宇就更加关照。
虽非亲,盛似亲。
两人庄重地行了大礼,因为只有半个时辰,顾鹤轩提醒:“尽快吧,别待太久。”
沈云霏起身,走向一旁的随葬品室。
要到达随葬品室,就要经过一条仅容一人过的走廊。
云霏没想就往前走,顾鹤轩眼疾手快拦住了她,“等等!小心机关。”
这种地方是皇室重地,不可能没有机关。
沈云霏看了看他,从腰间拿出一把短刀,将刀抽出来,随手把刀鞘往走廊掷去。
不出所料,两旁的墙壁顿时刺出不少大刀阔斧,将尽头的那间紧闭的门保护的密不透风。
顾鹤轩眼神锐利,看着它们,试图找出破绽来。
不久,走廊安静了下来,顾鹤轩斜眼看着一旁紧绷着脸的沈云霏,“陈万里应该不会武功吧?”
“怎么说?”她回头,微微扬起头,看着他。
“这种机关,我都只有五成胜算能躲过去,更何况一个文官。”顾鹤轩歪头,丝毫没有隐瞒,如实告诉了她。
沈云霏垂眸,想了想,觉得他说的有道理。
陈万里一介文官,根本就不会武功,而顾鹤轩是个将军,他都只有五成把握,陈万里就更不可能进得去了。
“所以……他没有拿随葬品……”云霏小声呢喃,即使变成了单眼皮,那双眼睛依旧灵动。
忽而她眸子一顿,抬头看着顾鹤轩,欲言又止。
“怎么了?”
沈云霏像明白了点什么,有些慌张地回到那三口棺椁处。
顾鹤轩跟了过去,便见她直接去碰那棺盖。
咻——
袖袍交缠,发丝飘然。
待两人站稳后,云霏一把推开了顾鹤轩,微怒地看着他——刚刚他居然又碰自己!
转念一想,刚才情势危急,若不是他及时将自己抱开,那她就要穿心而死了。
心有余悸地回头看了一眼墙上的箭,说:“有没有可能,他动了棺里的东西?”
“棺里?”顾鹤轩蹙眉,“棺里不是……只有。”
只有尸体吗?
这话他觉得在这说不好,硬是吞了回去。
“棺里也有随葬品,不多,但是是物主生前最爱的东西。”沈云霏解释道。
“最爱的东西放那不是更安全?”他用下巴示意了一下随葬品室前的走廊。
云霏摇摇头,“你带兵打仗,难道就没听说过‘越是危险的地方,就是越安全的地方’这句话吗?”
顾鹤轩微微眯眼,似笑非笑地点点头。
如今是人都知道这个道理,在战场上已经不管用了……
转头看了看四周的构造,他用舌抵了抵上颚,“这个机关不密,可以躲。”随后,他又回过头,越过云霏看向她身后的棺椁,“不过这棺……难开。”
沈云霏随着他的视线转身,看着棺椁,沉思道:“棺盖都被封死,不是一人能掀开的,既要躲避毒箭,又要撬开棺盖,应该不太可能。”
“所以他有个帮手。”顾鹤轩顺着她的话说道,“用银子贿赂的那个官员,要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