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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一章 竹园细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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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相识是缘,为何我们没有相守的份?
夏末,萧府后园。
后园竹林是应大小姐歌人的要求载的,直通歌人闺房,三四年光景,已然郁郁葱葱,成为夏季萧府的避暑盛地。
一幅墨渍未干的“翠竹图”摊放在案几之上,尚待题词,画的作者却已在这墨香蝉鸣里沉沉睡去。她的眼睫轻颤,嘴唇微启,似乎是谁闯进了她的梦境,在梦里,和她相遇?
远处的风带来一阵衣物摩擦的“唏簌”声,一位与歌人长得完全相同的女孩走到她身边,对一边福身的侍女摆摆手,放下托盘,轻声道:“我带来的去暑茶,一会儿姐姐醒了让她喝些。还有告诉姐姐,我跟爹去看件古董,会晚些回来。”
“是,二小姐。”小侍女纤竹福一福身,乖巧地应着。
“青慕哥哥……”一声低低的呢喃止住了萧咏人正待离去的脚步。她望着熟睡中姐姐甜美的笑,平静的眼神里透出忧伤:“什么时候,姐姐,你才能忘了这个人呢?”
“那是好几年前的事啦,也许,他现在过得很好,娶妻生子,也许,他已经把我忘记了……”歌人抱着膝坐在席上,对小茗说。捧着茶坐在一边的小茗冷不丁来一句:“也许他是把你忘记了!”又想起什么似的连忙补充:“不对不对,也许他忙着做事,没时间来找你!哎呀,想那么多干嘛,开心些!”
“可是,哪来那么多事值得开心?”
“多!当然多!你看,我刚来就喝到美味的去暑茶,纳凉,和你聊天,多开心呐!”小茗自我陶醉地抬头仰望天空,傍晚不太刺眼的阳光透过竹慕容隙缝投射进来,斑斑驳驳,闪闪烁烁,“多美好的一天!”
看着小茗灿烂的笑脸,歌人也忍俊不禁,心想着:如果我也像小茗一样的性格,也许现在我会很快乐。想着就拉过小茗的手笑着说:“小茗,以后谁娶了你这个开心果,一定会快乐一辈子的,不知道谁会有这个福气。”“才不呢,”小茗一本正经地嘟起了嘴,“那个娶了我的倒霉家伙,一定会被我烦死,哈哈,就象娘烦爹一样。告诉你哦,爹这次去京城,娘又偷偷跟去了,我可以想象爹的表情,哈哈……”
小茗顾自傻笑了一会儿,突然瞥到那幅“翠竹图”,拈在手中细细打量,作势点着头:“恩,不错,有前途,不过墨渍干了,你还没有题词呢,写首诗吧!”
歌人接过画,平摊在案几之上,掂起细毫,略一思量,便在右上角留下几行娟秀的字体:“竹翠满园留,节虚铭心中。纵使骄阳炙,林间清风拥。”小茗在一边感叹:“好漂亮的隶书,而且落笔成章,歌人,如果你是男儿身,一定能考取功名!”“官场可不一定好,身为女子也未必差。既然上天安排我做了萧家女儿,我就会好好珍惜我这一世。”歌人轻声说道。
路家侍女依兰开始不安地看天色,然后小声催促小茗:“小姐,时候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小茗极不情愿地回答:“没事,爹娘都出去了,哥估计还呆在寄世庵守着安儿呢,没人管我。”“可是……管家吩咐,小姐晚膳前必须回家,否则……”依兰声音小了下去。
“还是早点回去吧,小茗大小姐,”歌人笑着推她一下,打圆场说道,“管家也是为了好向你父母交代!明天我们再一块儿出去,去‘溢香楼’怎么样,听说换了位女老板,还新出了些夏日避暑饮品。”
小茗眼睛一亮,先前的不快一扫而空:“真的吗,好耶!好久没去外面吃东西了。趁爹娘不在好好玩一下!”她从席上蹦起,握着歌人的手说:“一言为定!不准你明天以任何借口不跟我出去!那我先走啦!”继而转身嘟着嘴怏怏的一句:“走吧,依兰!”
歌人目送小茗离去,时候的确不早了,夕阳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用过晚膳回房,天色已经完全暗了。歌人倚着凉亭栏杆,一脸茫然。
夏末的夜空是神秘的墨蓝色,点缀以满天的星,发出些柔和的星光。一轮弯月挂在竹梢枝上,随轻风轻舞,有竹慕容拍击伴奏,宁静而安详。不知倦的蝉吵嚷着,不知是因为热,还是像歌人一样,心中藏忧。
歌人幽幽地叹一声气,道一句:“蝉噪林愈静,鸟鸣山更幽。不知身在北方的你,是否还有闲暇的时间来细细体会这夏末呢?北方,是不是也这般酷热,是不是也栽有翠竹?而此刻的你,有没有与我,看同一轮弯月?“
竹林卷起一阵难得清风,竹慕容沙响,仿佛是一个声音在回答,却又显得遥远不可及。风掀起歌人绣蝶的薄纱裙裾,其人也如一只纷飞的素蝶,在这竹林亭间抑抑地飞。侍女纤竹正在这时端着碗过来,轻轻说:“小姐,该吃药了。”
歌人收回望向苍穹的目光,乖乖接过瓷碗,一饮而尽。纤竹担忧地问:“小姐,药很苦吧,纤竹去拿些糖。”“不用了,纤竹,”歌人苦笑,“从小如此,都习惯了,不苦,真的。”
看到歌人抑郁的表情,纤竹暗自寻思:虽然小姐平时就多愁善感,但今天显得特别忧郁。发生什么事了呢?忍不住便问:“小姐,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要不要叫夫人过来?”
“不用烦扰娘了。”歌人讪讪地回答。垂下眼睑,长睫覆住了闪烁的眼神,却掩不住她满腹的心事,她抬头冲纤竹咧一咧嘴,说道:“你先去睡吧,纤竹,我再待一会儿。”
纤竹慌忙摆手:“不,不!小姐,你不回去我怎么可以先走!”
“没关系的,你先去把熏香草点上,帐幔放下,我一会儿就回去。”
“小姐……”
歌人站起身,笑着轻拍纤竹的肩:“先回去吧,先回去!”
纤竹拗不过歌人,只好端起一旁的药碗,无奈地望了歌人一眼,独自慢慢离开后园。
歌人重又坐回凉亭,苍白的脸庞在月光星光的辉映下显得万分圣洁。她绽放出一朵灿烂的微笑,看看远方,北方,灿烂地笑,并轻声说:“青慕哥哥,你还记得,三年前的今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