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子专吃窝边草》妖精不吃肉

61、心之所向

　　薛澄站在窗前，看着雨水在玻璃上蜿蜒而下，模糊了外面的世界。水珠折射着霓虹灯的光芒，像是一串串小小的彩色灯泡。距离上次与李木瑶的谈话已经过去两周，那句"除非是我最好的闺蜜"像一根刺，始终扎在她心头，每当她想起韩平舟时就会隐隐作痛。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窗框，木质纹理在指尖留下细微的触感。工作室里弥漫着红烧鱼的香气，那是韩平舟的拿手菜，他总是记得她喜欢多加一点胡椒粉。

　　"在想什么？"

　　韩平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低沉而温和。薛澄转过身，看见他正将饭菜整齐地摆放在小桌上。他的动作一丝不苟，连筷子都要平行对齐，碗与桌边的距离像是用尺子量过一般精确。这个习惯曾经让她觉得过于刻板，现在却莫名感到安心——在这个充满变数的世界里，至少韩平舟的严谨是恒常不变的。

　　"我在想..."薛澄走到餐桌前坐下，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我们这样算什么？"

　　这个问题在她心里盘旋已久，终于在今晚脱口而出。她看着韩平舟的手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盛饭，动作依然平稳，但盛饭的勺子比平时多抖了一下，一粒米饭掉在了桌面上。

　　"你希望我们是什么？"韩平舟将盛好的饭推到她面前，直接反问道。

　　直接的问题。这是韩平舟的一贯风格——理性、直接、不拐弯抹角。薛澄盯着碗里雪白的米饭，突然感到一阵勇气涌上心头。

　　"我不知道。"她抬起头，直视韩平舟的眼睛，那双总是藏在镜片后的眼睛此刻在灯光下呈现出深邃的棕黑色，像是能看透她的灵魂，"但我知道，每次周三要来见你，我从周一就开始期待。"

　　这句话像是一把钥匙，打开了某个锁住已久的匣子。薛澄感到一阵轻松，仿佛卸下了背负多时的重担。她继续道："我会提前想好要穿什么衣服，会检查舞蹈室的镜子是否干净，会在教学笔记上多花心思..."她的声音越来越轻，"这正常吗？对普通朋友会有这种感觉吗？"

　　韩平舟的筷子轻轻搁在碗上，发出细微的声响。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眼睛里的情绪复杂得让薛澄读不懂。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对吗？"他的声音异常轻柔，像是怕惊扰了什么，"李木瑶..."

　　"木瑶说她不在乎你和谁在一起。"薛澄打断他，声音比想象中坚定，"她有了罗恒，过得很幸福。"她想起咖啡厅里李木瑶炫耀钻石手链的样子，那种发自内心的满足感。

　　"但她不知道那个人是你。"韩平舟一针见血地指出，推了推滑落的眼镜，"这不一样，薛澄。"

　　她知道韩平舟是对的。李木瑶那句玩笑话——"除非是我最好的闺蜜"——已经说明了一切。友情与爱情的界限在此刻变得如此模糊又如此清晰。

　　"那我们该怎么办？"薛澄的声音几乎轻的听不见，"假装什么都没发生？回到普通朋友的关系？"说出这句话时，她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

　　韩平舟深吸一口气，从包里拿出一个文件夹。薛澄疑惑地接过来，打开后发现是一份清单——工整地列着他们需要考虑的所有问题，用Excel表格制作，甚至还做了数据分类和优先级排序：

　　李木瑶的感受与可能的反应
　　- 短期情绪波动预估
　　- 长期关系修复方案
　　对四人朋友圈的影响
　　- 共同好友名单及可能立场
　　- 社交活动调整方案
　　工作室与研究所的合作关系
　　- 合同条款审查
　　- 替代合作方案
　　双方家庭的看法
　　- 薛澄父母的态度
　　- 韩平舟母亲的态度
　　长期发展的可能性
　　- 性格兼容性分析
　　- 生活习惯匹配度
　　- 未来五年规划契合度

　　每一条下面还有详细的分项和思考。典型的韩平舟风格——用理性和逻辑来处理感情问题，将复杂的人际关系分解成可量化的指标。

　　薛澄看着这份清单，突然笑了。笑声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脆，连她自己都感到意外。

　　"有什么好笑的吗？"韩平舟困惑地皱眉，手指无意识地调整着眼镜的位置。

　　"没有，只是..."薛澄擦去眼角笑出的泪水，"你居然做了个Excel表格来讨论我们的关系。"她指着"性格兼容性分析"那一栏，"还用了雷达图？"

　　韩平舟的耳根微微发红："我觉得这样更清晰..."他的声音里带着罕见的窘迫，"数据不会说谎。"

　　薛澄站起身，绕过餐桌，在韩平舟惊讶的目光中，轻轻握住了他的手。他的手掌温暖而宽大，指腹有常年做实验留下的薄茧，触感粗糙却令人安心。

　　"韩平舟，"薛澄直视他的眼睛，声音轻柔却坚定，"我现在不想看清单，也不想考虑任何问题。我只想问你——你喜欢我吗？"

　　这个直接的问题让空气凝固了。韩平舟的眼睛微微睁大，镜片上反射着工作室的灯光，遮住了他眼中的情绪。呼吸声、心跳声在这一刻似乎都消失了。时间凝固了几秒，然后薛澄感觉到韩平舟反握住她的手，力道大得几乎让她疼痛。

　　下一秒，韩平舟俯身向前，在薛澄震惊的目光中，轻轻吻了她的嘴唇。

　　那只是一个蜻蜓点水般的触碰，却让两人都像触电般颤抖。薛澄退开后，看到韩平舟的眼睛亮得惊人，像是夜空中突然被点亮的星辰。

　　他没有说话，但薛澄明白了。一股暖流从心底涌出，冲散了所有犹豫和恐惧。然而，随之而来的是更强烈的罪恶感。

　　"这不对..."薛澄下意识地说，手指触碰着自己刚刚被吻过的嘴唇。

　　"不，这很对。"韩平舟站起身，高大的身影笼罩着薛澄，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我们两个不欠任何人。李木瑶和罗恒在一起很开心，我们没有破坏任何关系。"

　　薛澄想说些什么，但韩平舟没有给她机会。他再次吻了上来，这个吻深沉而热烈，与之前的克制截然不同。薛澄感到天旋地转，只能紧紧抓住他的衬衫，任由自己在情感的洪流中沉浮。韩平舟的手扶在她的腰际，温度透过薄薄的衣料传来，让她浑身发烫。

　　当他们终于分开时，薛澄的脸颊发烫，嘴唇微微肿胀。韩平舟的眼镜歪在一边，样子有些滑稽，但眼神无比认真。

　　"所以，我们这算..."他小心翼翼地问，声音里带着罕见的忐忑。

　　"在一起了。"薛澄坚定地说，尽管她的手指仍在微微发抖，"不管木瑶怎么想，不管将来会发生什么。我想要这样，想要你。"

　　韩平舟深吸一口气，将她拉入怀中。薛澄将脸埋在他的胸口，闻到他身上熟悉的松木香和实验室里淡淡的消毒水味，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心。

　　"我们会处理好的。"韩平舟在她发顶印下一个吻，声音通过胸腔共鸣传来，震动着她的耳膜，"我会找时间和木瑶谈谈..."

　　"不，应该由我来告诉她。"薛澄抬起头，看着韩平舟下巴上若隐若现的胡茬，"她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欠她一个诚实的解释。"

　　韩平舟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忧虑，但很快被坚定取代："无论发生什么，我们一起面对。"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月光透过云层，洒在两人交握的手上。薛澄突然想起外婆临终前的话——"那孩子不错"。外婆总是有看透人心的能力，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判断一个人的品性。

　　"你在笑什么？"韩平舟好奇地问，手指轻轻梳理着她散落的发丝。

　　"想起我外婆。"薛澄轻声说，声音里带着怀念，"她早就看出来了，说你是个好人。"

　　韩平舟的表情柔和下来，眼角浮现出细小的纹路："我很荣幸能得到她的认可。"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温柔，"周末我去给老人家上柱香吧。"

　　这个提议让薛澄的眼眶发热。她点点头，突然意识到自己找到了一个多么珍贵的人——他记得她外婆，尊重她的过去，愿意和她一起面对未来的风浪。这种被完整接纳的感觉让她喉咙发紧。

　　"木瑶总有一天会理解的。"薛澄说，更像是在说服自己，"她说过她早就放下你了..."

　　韩平舟没有立即回应，只是更紧地抱住她。薛澄知道他在担心什么——语言和行动是两回事。李木瑶可以说不在乎前男友和谁在一起，但当那个人是她最好的闺蜜时，情况就完全不同了。友情与爱情的界限在此刻变得如此模糊又如此清晰。

　　"下周三是我们最后一次课程了。"韩平舟突然说，手指轻轻描绘着薛澄的肩线，"研究所的项目告一段落，减压活动也结束了。"

　　薛澄感到一阵失落，像是被人突然抽走了脚下的地毯："那我们..."

　　"但我还是你男朋友啊。"韩平舟迅速补充，声音里带着罕见的急切，说到最后三个字时，他的声音微微发颤，像是第一次说出这个称呼。

　　男朋友。这个词让薛澄的心跳加速。她点点头，突然想到一个更紧迫的问题："对了，木瑶说要来我家住几天...如果她真的来了..."

　　"我明白。"韩平舟理解地说，手指轻轻捏了捏她的肩膀，"我们会小心。在你告诉她之前，不会公开。"

　　薛澄感激地握紧他的手。这一刻，她突然明白了什么是真正的成年人的爱情——不是不顾一切的冲动，而是在激情之外，还有对彼此、对周围人的尊重与责任。这种认知让她既甜蜜又苦涩。

　　"我该回去了。"薛澄看了看时间，墙上的时钟显示已经接近十点，"明天一早还有课。"

　　韩平舟点点头，帮她收拾东西。他的动作依然一丝不苟，将舞蹈鞋和护膝分别放入不同的隔层。临走时，他在工作室门口轻轻吻了她的额头，嘴唇温暖而干燥："到家给我发消息。"

　　走在回家的路上，薛澄感到一种奇异的轻盈感，仿佛踩在云端。夜空中的星星格外明亮，雨后的空气清新湿润，带着泥土和青草的气息。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李木瑶发来的消息：

　　"澄澄，我明天就搬过去啦！罗恒出差了，我一个人在家太无聊了~记得给我留门哦！"

　　文字后面跟着一连串的笑脸和爱心表情。薛澄停下脚步，盯着屏幕，刚才的喜悦瞬间被焦虑冲淡。她该如何面对即将住进自己家的李木瑶？如何在好友的眼皮底下保守这个秘密？更重要的是——她该如何在不久的将来，告诉李木瑶她与韩平舟的关系？

　　深吸一口气，薛澄回复道："随时欢迎。"发完这条消息，她抬头看向星空，默默祈祷这段来之不易的感情不会以伤害她最好的朋友为代价。因为无论多么爱韩平舟，李木瑶八年的友谊对她同样珍贵。而现在，她正站在两者之间的钢丝上，稍有不慎就会坠入深渊。

　　远处的霓虹灯依然闪烁，照亮了她回家的路，也照亮了她心中那个挥之不去的忧虑——当友情与爱情狭路相逢，她该如何抉择？这个问题的答案，或许比任何舞蹈动作都更难掌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