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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第四十四章 ...

  •   周自渡看着姐姐渐渐从阴影里走出来,心里也是释然的,自己和姐姐好像是心意相通的,他觉得周潜静能够说服自己放下过去,他便也可以。

      只是他心里如鲠在喉的那个人,细算来已经也有一年没有见面了。这一年里面,因为忙着想要赶紧让姐姐好起来,便也没有多余的心思分出来给她,只是偶尔午夜梦回,眼神里会有一瞬间的空白。

      那些梦境是那么的真实,想起来那天高老师的告别聚餐后的事情,当时的触觉好像还历历在目,那个滚烫的唇……

      每每想到这些,周自渡心里就像有许多蚂蚁在爬一样难受,有甜蜜又痛苦的回忆,因为家庭,因为自己没有能力给她好的,所以必须离开她,这个人从此只能放在心底念叨,可越是念叨,便越是想见她,如此这般,便是贪婪,可他是没有资格贪婪的……

      现在姐姐这件事情算是了结了,也算是了却了他的一桩心事,于是心底压抑着的东西又开始蠢蠢欲动起来,扰得他夜晚都睡不好觉,一闭眼眼中竟然都是那个人的容颜,他觉得自己可能是魔怔了。

      在他每日辗转反侧的日子里,接到了一个噩耗。

      这天,他接到了周显的电话,周显这酒鬼一定又是喝醉了,周自渡听出来打来电话的人并非周显,约摸又是哪个酒肉朋友,不过这人听上去还蛮有条理的,倒也不像是能跟周显同流合污的家伙。

      听电话那头说:“请问是周显的儿子周自渡吗?”

      周自渡应了一声。

      “你最近不在本地是吗?麻烦你赶紧回来一趟,这边接到通知说你的外婆病危了,窦春芳是你外婆对吗?”那边又说。

      周自渡被这信息量给整蒙了,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劳驾,您刚才说什么?”

      那边好像轻声叹了口气:“周自渡,我是第一医院的医生,事情是这样的,你的外婆当时在自己的小店里,我有一个工地上面的兄弟,他因为去拆那边的危房认识了你外婆,今天他去那里买东西,看见老太太倒地不起,就赶紧把她送医院了。我当时在跟朋友聚餐,我不认识你父亲,不过好在我们有同一个朋友。所以话都说了这么多了,你就赶紧过来一趟。”

      周自渡:“……”

      一时间还能说什么呢?周显在吃饭的时候,连这么重要的电话都接不到了,要不是因为那医生,难道真的就让外婆这么病危着还没人管吗?

      他对周显是无语的,随后理智让他开口说:“麻烦您了,能不能叫醒周显……我爸……让他先去一趟医院,我们现在都在外地,赶过来也需要时间,还有,请您跟现在我外婆的主刀医生说一句,请他一定要尽力救活我外婆……钱不是问题。”

      那边的医生说:“我知道了,我们医生不用你说,也是会全力以赴的,这是我们的责任。不过你还是赶紧过来,毕竟这种事情,交给你父亲……我觉得可能不太靠谱……”

      周自渡咬了咬后槽牙,道:“好的,我会尽快赶过去。”

      挂了电话,周自渡立马从自己床上爬起来,跑到周潜静和叶承的房间里,一下子打开了灯,两个人倒也还没有睡着,面面相觑地看着周自渡,周潜静揉了揉眼睛,好像很困的样子:“自渡,怎么了?”

      周自渡看见她这样不紧不慢的样子,一时有点“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心理,不过想到不知者无罪,于是飞快地吧事情原委说了一遍,最后道:“所以姐,我们得赶紧回去!外婆现在的情况很危险。”

      周潜静被他这话激地睡意全无,立马翻身把叶承拖起来,随后自己利落地换好衣服,疾风厉行地拖着周自渡和叶承直奔机场,连夜买了红眼航班飞了回去。

      周自渡还来不及请学校的假,大半夜的,这缺心眼又不长情商的周学霸给自己室友发了一条消息,叫他帮自己请假,一请还请一个礼拜。

      某室友还是个手|机|铃|声震天响的主,被这条消息吵醒之后,差点没把周自渡的祖宗十八代都拉出来骂一顿。

      落地之后,三个人又是急速打了滴赶往第一医院。最着急的其实是周潜静,在去的路上,她的手其实一直再抖,深呼吸都做了好几次,周自渡自然也是着急的,只不过他不能表现在明面上,否则这不是让周潜静更加焦虑吗。

      周自渡到了医院几乎是奔到护士台前的,半夜时分,医院里的人不多,知道急诊处水深火热的人也不多,那护士台里当班的护士还在睡觉,周自渡先是瞧了瞧桌子,指节敲在实心的桌子上发出的声音实在是有限,话不如那睡得跟死猪一样的护士的鼾声来得响。

      实在是顾不上别的了,周自渡直接把手探进去,用力拍了拍护士的肩头,护士好像睡得也不很安稳,被一拍吓得立马醒过来了,还条件反射地往后一仰。

      许是做梦还没有缓过来,看这周自渡,一脸惊恐地问:“你……是人是鬼啊?”

      周自渡:“……”

      得嘞,周自渡连她的梦都能猜个八|九不离十了,不过此刻是万万顾不上跟她扯皮的,周自渡飞快地问:“你知不知道窦春芳在哪里?”

      护士:“……啊?谁?”

      周自渡又重重地重复了一遍:“窦春芳。”

      护士打了个哈欠,顺便还伸了伸懒腰,翻开一本本子:“窦春芳……让我帮你找找啊……是不是刚送来的哪个老太太啊?”

      周自渡想了想,颅内飞速旋转着——因为这个护士刚才睡了一觉,所以也许她认为的“刚刚”已经是挺长时间之前了,她既然说是“老太太”,那就应该是了,不过为了保险起见,周自渡反问道:“是不是一个工人送过来的,说的症状是倒地不起?”

      护士清醒了一点,听了他这番话微微又有些犯困了,烦躁地说:“我就一护士怎么知道,要说也不是跟我说,你跟我过来吧,我带你去。”

      她大概以为周自渡是默认了。

      护士迷迷糊糊把他们带到一间手术室前,稍微眯了眯眼睛,好像在确认什么,然后随意地说了一句:“好像是这里吧,要是人出来不是的话你再来找我。”

      周自渡:“……”

      还有这么随意的护士吗?还能再随意一点吗?——简直闻所未闻!

      不过现下也没什么办法了,就是这里面在做手术的人不是外婆也没有办法了,只能等了。周潜静在外面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在手术门前来回踱步,走来走去,周自渡和叶承都觉得挺晃眼的,但是又不能明说。

      只能眼不见心为净地闭上了眼睛,周自渡来回磋磨着自己的手指,手心出了一层薄汗,只能在裤子上摸一摸擦掉,他总算是知道为什么有些人紧张的时候要把手搭在膝盖上来回磋磨了,估计就是这个道理。

      手术室门前“手术中”的字样火红,这灯晃眼,大半夜的,医院里却灯火通明,映着手术室里的水深火热和手术室外的焦急等待,门内门外两行人,没有一个人室放松的,窦婆婆在里面接受着手术,现在生死未卜,不知道那些自称能够“力挽狂澜”的医生能不能真正发挥他们“挽狂澜”的作用,关键时刻能不能拉上窦婆婆一把,把她老人家从阎王爷那里拉回来……

      窦春芳——多好的一个老人家啊,一直安分地经营着她的那家小店,拆迁之前,一直为邻里服务,这个谁谁今天来买东西没有带钱,完全可以先赊着,日后就算是不来还,她也绝对不会多说一个字。

      周自渡清楚的记得,舒璇还在那里住的时候,自己还在那里帮忙的时候,窦婆婆的笑颜,那个时候真的是他们三个人最最开心的时候。

      他还清楚地记得当时自己要出门上大学的时候,她硬是塞给他的钱,那苍老的布满皱纹的手,带着一点冰凉,却还能感受到少有的温暖——至少那种温暖从来没有在周线身上得到过。

      饶是周显身上的温度再高——就算是他整个人烧起来,也给不了这种带着真正亲情的温度。外婆,算是唯一一个还在世,还联系,还能对他们好的长辈了。

      如果外婆也去了的话,那么这个世界上能够带来亲情的,也就只有姐姐了,可如果姐姐再受这一下的刺|激,刚刚好一点的精神状态,还会像现在这么好吗?

      周自渡意识道自己越想越歪,自己在心里“呸”了几声。

      现在他好像有点耳鸣,耳边萦绕着的,全都是外婆叫唤他的声音,一声声的“自渡”,从小到大的,有开心呢的,欣慰的,愤怒的,悲伤的……

      周自渡觉得气血好像有些上头,搞得他有些晕乎乎的,他用力摁了摁太阳穴,能保持自己灵台吊着的一线清明。

      周潜静好像终于走累了,在周自渡旁边坐下,一手搭在周自渡肩膀上,胸口起伏很大,周自渡知道她在哭,于是搭了一只手到她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上,握住她的手,然后把它从自己肩膀上拿下来。

      他声音略略有些沙哑了:“姐,没事的,外婆会没事的。”

      周潜静点点头,但眼泪还是止不住地流。

      叶承破有些觉得自己像个透明人,不过此情此景还是不适合争宠的,更何况这两人最难的时候也都在一起相依为命,如果连周自渡的醋都吃的话,他这个姐夫做得也是数是太失败了。

      他默默地从口袋里拿了一张餐巾纸递给周潜静,后来觉得不好,索性凑上去帮她擦掉了眼泪,周潜静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这么多年的相处,叶承自然也知道她这个眼神是什么意思,便是“谢谢”的意思了,他心里有点落差——原来在她心里,还是跟我这么见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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