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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二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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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灯照耀下,少女的眉目显得特别分明。舒璇一直以“大美人”自居,也确实不是自夸。她的两条眉毛略略垂下,乌黑的眼眸情深深地盯着周自渡,显得楚楚可怜。
可惜楚楚可怜也不一定能入了冰山不解风情的心。
周自渡一时间又有些迷茫,他想:“我应该接受她吗?可我的家庭情况,是想让她把我当小白脸养吗?那我是什么,我算什么东西?舒璇……舒璇真的很优秀,我也知道追她的人很多,这两年数量也是暴增,可是为什么她一个都看不上呢?是因为……我吗?我耽误她了吗?”
他喜欢舒璇吗?答案是肯定的,可是他能接受舒璇吗?答案是不。
因为家庭原因以及种种,周自渡不觉得自己能配的上这样一个光一般的女孩。光,就是应该去仰望的,可谁又能以沾满淤泥的污浊之身去玷污光呢?
他做不到。
周自渡垂下头去,嘴角勾起一抹苦笑:“……对不起。”
舒璇一时间有些恍惚,原本以为他们两个之间只有这一层窗户纸,只要捅破了,就能够成为眷属,可是没想到,这层窗户纸刚刚挑破,就有人退缩了。
她震惊了一会儿,然后自嘲地笑了一声:“……我知道了,也许,是我自作多情了,以后……以后你要是有什么困难还是可以来找我,我能帮的,我会尽力,有什么事情,我也可以帮你分担。”
周自渡的眼睛平静无波澜,宠辱不惊,他微微点头。
舒璇起身故作欢笑说:“你要是跟周显一起住不下去了,还是可以来找我,咱们家对门的房子始终为你敞开着。”
周自渡:“……谢谢。”
舒璇嘲笑着自己离开了,她笑自己傻,别人说什么就都信了,最后丢人现眼的还是自己。不过她觉得好像也没有很失魂落魄,心底反倒泛起一种病态的快意。
她边走,从口袋里请出了一把美工刀——还是用来在桌子上搞破坏的。
刀片微微有些钝了,也稍微结了些铁锈,上面还有刻过桌子的木屑,舒璇却毫不在意。因为刚才打架的原因,她的校服袖子是撩起来的,她右手拿着刀,十分驾轻就熟地往自己的左手手臂上割了一刀。
没什么感觉,只是觉得手臂上好像被什么毛毛的东西刮过去,这一下没用几成力,差一点连皮都没划破。只在皮层上蹦出几颗小血珠,然后就山穷水尽,激不起什么波澜了。
舒璇借着灯光看自己的手臂,不由得失笑,右手又不受控制地又起一刀,这一刀似乎是刻的特别的深,以至于刀锋上都沾上了血珠,血终于不受控制地往外冒,舒璇总算是满意了,随手抹去多余的血迹,将校服袖子随意地拉下来,感觉整个人神清气爽。
难过不过几秒钟,然后就必须立马微笑,这是舒璇早就学会的东西了。
别人管那种行为叫做“自残”可是舒璇权当那是一种解压方式,放点血,头脑清醒,还不至于浑浑噩噩,痛在自己身上,又比出去打人来得风险小,只要藏得好,没有人会发现。
久而久之,受伤,流血,便成了舒璇唯一的解压娱乐方式。
周自渡没有看见这一幕,他还是坐在那块青石板上,注视着舒璇背影消失的地方,像是在沉思什么……
然后他就拎起自己的书包,回到那个所谓的“家”里了。周显这人喝醉之后总是睡得不省人事,关于他什么时候醒过来那得看缘分,缘分到了,说不定他能立马爬起来把你暴揍一顿,缘分不到嘛,那就得过且过了。
显然周自渡这会与其亲爹的缘分还未到。
于是周自渡自己回房写作业去了。
这一夜的月亮被云遮起来了,云朵飘过去,月亮时明时暗,没个准话,旁边的群星居然黯淡,费尽心思也看不出几颗来。
舒璇回到家之后,感觉身上少了什么东西,这才想起来是少了三万块钱,毕竟璇姐心里除了人就是钱,这会心理就好像是被挖空了一块,也有些心慌,不知道怎么跟洪芬女士解释,但是她又是必须跟洪芬解释不可的,三万又不是三百,不是小数目。
舒璇只得拨通的洪芬女士的电话。
因为倒时差,听出来洪芬女士那头差不多要上班了,舒璇也知道自己好像有些打扰到她工作了。电话那头很嘈杂,洪芬竭力说着:“喂!喂!喂!璇璇!怎么了?!”
“……妈,你那边很忙吗?我……就是想跟你说件事,你要是忙的话就等会吧,没事,不是大事。”
最后这一句说得她自己的心虚。
洪芬倒也没跟她客气:“是,这边有点事情,我等会儿打给你,刚好我也有点事情要跟你说。一会等我电话啊。”
“好,那我挂了。”
舒璇摁下挂断的红色按键,重重的靠在椅背上,椅子被摧残得发出一声“嘎吱”的嘶鸣。舒璇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太憋屈了——她想。
她果断走到阳台上,大开窗户,准备用夜晚的凉风吹一吹自己,也希望借这凉风,把心里乱七八糟的事情吹得简单一点,至少不要再让人那么心烦。
她看着外面,忽地看见楼下,楼下闪过了一个很可疑的身影,这个身影有点熟悉,在哪里见过来着?舒璇的视线跟着那个身影移动着,突然,她对上了那个人的眼睛——他在看她!
舒璇能够肯定,那个身影刚才就是在看她!那个人的目光跟舒璇对上的一刹那立马被移开,就好像是做贼心虚。那一刻,她终于想起来那个人是谁了!
当时在周自渡打工的便利店门口的那个人!就是他,鬼鬼祟祟的,还神经兮兮的,那天早春回暖,天气根本没有那么冷,街上连短袖都有人穿了,而他不但戴着一条大围巾,还在围巾下戴了口罩,好像就是为了刻意去遮挡面部,以免被人认出来一样!
舒璇光速跑下楼,可是那个人却好像早已料到,等到舒璇冲到楼下,他已经没影了。
这是手|机|铃|声响起来了,是洪芬女士。
“……妈?”
“璇璇啊,我跟你说,妈妈在这边的项目已经差不多完成了,以后应该就在这里发展了,妈妈有个想法,因为你们学校不是可以推学生出国留学的吗,我想你去争取一下那个名额,妈妈会帮你走路子打点的,到时候你就到妈妈这里来,也不用一个人呆在那边了,我也不放心。”
舒璇刚刚想说什么来着?忘记了。
因为洪芬这一段话说的,她惊呆了,她以前从来没想过要出国留学,只想在国内过好日子,顺顺利利地上完大学,顺顺利利找一份稳定的工作,这一辈子也就这样了,她想一家人好好的都在一起,那便是最好不过的了。
可是……
可是现在的家呢?外婆走了,这个家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支离破碎了,也就意味着以前想得再好的未来,也都跟着这个家支离破碎了。
舒璇不知道说什么了,半晌,等到洪芬焦急地催促的时候,她才说:“……妈,让我考虑考虑吧。”
这会换洪芬那边沉默了。
洪芬沉默这一会儿,舒璇找回自己的理智了,想起来刚才要跟洪芬说什么了,她便开口说:“妈,还有件事要跟你说。”
洪芬惜字如金地说:“你说。”
“您之前给我打的三万块钱,我借给同学了。”
洪芬在电话那头差点要从椅子上摔下来:“你说什么!?你没搞错吧?借给同学三万块钱!舒璇同学,你还真是大公无私啊!赶紧给我要回来,我跟你说,否则我立马封掉你生活费的那张卡。”
洪芬女士没能看见舒璇的表情,隔着网线,却感觉到她的冷漠和坚定:“不行,这个不行。你就算是封掉我的生活费,我也不可能去要回来,不给我生活费,我可以自己去打工去挣,我是跟你汇报,不是跟你商量的。”
洪芬觉得这丫头实在事翅膀硬了,说话竟然都没用了。而且感觉这丫头比以前冷漠了不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洪芬这会儿火气上头,干脆跟舒璇杠上了:“舒璇我告诉你,你不要以为你现在高二了就是大人了,你以为你很大公无私吗?借给别人几百应急是情分,别人会对你感激涕零;但你借给同学三万,别人只会以为你是一个冤大头,以后还不还先不说,还有可能从此以后榜上你,天天缠着你问你要钱怎么办?你有没有点脑子啊?”
“他不会的。那三万,是他爸爸欠的赌债。今天送他回家,几个混混堵着他,我就先帮他还了。”
洪芬气死了:“舒璇你二百五!你是不是傻|逼,万一人家串通起来就是为了讹你的钱呢?你怎么肯定一个人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还有那个同学是谁,你为什么送他回家?是不是张思萱?如果是小思萱我也就算了,如果不是,你现最好立马到他家去把钱给我要回来!立刻马上!”
舒璇:“……”
怎么感觉跟她还说不通了?
舒璇怕麻烦,烦的要死,于是信口胡说:“确实是张思萱。”
“好,好好,舒璇,我现在就发消息给张思萱的妈妈,问问她是不是这么回事,要是让我发现你在骗我,我肯定封掉你的生活费,你还想要钱,想都别想,你索性饿死在那边好了!”
舒璇心道:“……这下死球了。”
洪芬挂了电话,用光速给张思萱的母上大人发了消息,张思萱的母上大人非常给力,同样以光速给洪芬女士回了个“没有,她在瞎说”。两个人隔着跨国的光缆,纷纷把炮口对准了舒璇。
舒璇在时明时暗的月光下等死,果然,洪芬女士的电话又打进来了:“舒璇!你敢骗我!你现在立马去找那个兔崽子把钱要回来,然后马上还给我,我真是吃饱了撑的给你打那么多钱!”
舒璇不可能再回去找周自渡,所以她还试图跟洪芬辩解,可惜洪芬没这个闲心听她扯淡,火速挂了电话。
舒璇没办法,但是她想:“反正她现在也不可能飞回来抓我,我不给她打钱她能拿我怎么样呢?”
想着,她把手机关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