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灰羽列夫（5） ...
-
32
尽管秋元拉着列夫跑得快没有被抓现行，还是因为与众不同的外形被教导主任记住人了。
“畑中，你没事吧？”教导主任自然也是记得成绩优异的畑中的，“刚才是怎么回事，你们起冲突了吗？”
“没事老师，不要紧的。”畑中抚平领口的褶皱，神情平和地替列夫解释，“列夫同学只是有点急躁，并没有起冲突。”
既然他这么说，外加列夫神经大条的特点他们教师都知道，教导主任也就放心了。他口头念叨了两句列夫做事没轻没重，又叮嘱畑中让他有事找老师，这才走开。
畑中离开之前回头望了望刚才秋元他们离开的方向，视线与站在那边的小林对上。
小林像是猛地回过神一般颤了颤，然后露出一个十分抱歉的微笑，僵硬地向他招了招手——看上去很是心虚。
她的反应有点奇怪，但畑中并没有考虑太多，他走到小林面前：“小林同学，之后和小茜见面的时候麻烦你告诉她老师没有在意列夫同学刚才的事，我怕她担心。”
“好的好的。”小林连连点头。
在畑中告辞之前，她又猛吸了口气：“但、但是……如果畑中同学有什么对小茜不满的情绪，还是要直接和她说，就、就算是吵架，也比冷漠的态度要好得多。”
他微微睁大了眼睛，很快又半垂下视线：“好，我知道了，谢谢小林同学的提醒。”
“嗯、嗯……还有……算了没什么。”小林还是把列夫相关的话题咽了下去，“那再见了畑中同学。”
“好，再见。”
33
练习时的列夫已经忘记自己想要与畑中沟通的事，也没有多少因为不恰当的行为可能造成老师关注的紧张感。
练习结束后在活动室换了衣服，列夫像往常一样去楼梯口转角的位置找等他一起回家的秋元。他走近时她刚刚结束通话，将手机放进校服裙的口袋里。
或许他还没有分辨她细微神情变化的能力，只是直觉受到鬼使神差般的牵引，脱口而出：“畑中？”
“嗯。”秋元点头，“说是明天午休的时候有话想和我说。”
“电话里不是一样可以说吗？”
秋元有一瞬的迟疑，很快又恢复平时的模样：“重要的话要当面好好地说才行吧，列夫真是不懂人心。”
不懂人心的列夫有点不开心。
如果懂人心但是不顺路于是先回家了的小林在这里，或许她会告诉列夫这种情绪源于嫉妒，因为在两人提出不同观点时，秋元是偏向畑中的。
但她不在，于是列夫不明白情绪的来源。不过不明白也没有关系，他自然会选择能让自己变得开心的方式。
他走到秋元面前，弯腰从下方托住她的腋下，稍一用力就把人举了起来：“小茜长高了。”
“……列！夫！！”秋元气急败坏。
列夫开怀大笑。
34
第二天放学的时候秋元就已经和畑中恢复到之前日常的样子，列夫任由身边犬冈和山本热烈讨论的声音从耳朵里穿过，有些不解。
他不清楚自己在为什么困扰，就像是突然想到中学时期班上一位说过话的同学，对方的名字已经堵在喉咙里就差说出口了，却怎么都想不起具体的发音。
那个人叫什么名字？模模糊糊的，似乎有些概念，去仔细探究时却只剩下一片空白。
“列夫，发什么呆呀？”秋元举高了手在他面前晃晃，“不去部活吗？”
列夫回过神，才发现自己停在原地，排球部其他人以为他要等秋元一起遍也没在意，于是没叫他先走了。
打完招呼的秋元也没有减缓速度，和身边的畑中说着话往前走。列夫顿了一会儿，才跟上回过头来等他的小林。
“和好了吗？”列夫问。
“是啊，和好了。”小林言简意赅。
列夫苦恼地皱起眉头：“为什么呢？”
“本来就是很小的摩擦，好好沟通，知道对方的心意解除误会，就是会和好的。”
“这样啊……小茜看起来很开心。”
小林脚步顿了顿，强忍着罪恶感说：“因为小茜很在意畑中同学，和好了当然会很开心。”
“可是我不开心。”
列夫说：“小茜之前不开心的时候我不开心，小茜现在开心了，我还是不开心。”
似有熊熊烈火炙烤着自己，小林支吾许久终于承受不住良心的拷问：“那就去告诉她吧……关于列夫同学不开心的事。”
他愣了愣：“可以吗？但是小林不是说这是不好的事吗？”
“……虽然是这样，但是……但是，如果做好了伤害他人的准备，就可以告诉她吧。”
列夫显得更加苦恼：“我好像不太懂。”
小林一听他的话，也皱起了脸，两个苦恼的人面面相觑，直到被不远处等他们的秋元提高了音量催促才连忙跟上。
35
虽然小林说了可以告诉秋元，但是列夫还没有确定自己是否做好了伤害他人的准备，何况IH也越来越近，因此还是没有付诸行动。
时间就是这样神奇的存在，人处在其中并不能窥得多少启示，只觉得每一日都普通平常，一般无二。需要在事情尘埃落定后的某一节点回望，才能发现其中的不同。
音驹在IH止步于三十二强，尽管这个学期还没有过去，但大家已经兴致高涨地开始为春高做准备，开始向监督和指导老师打听暑假合宿的消息。
于是列夫的生活也颇为充实。放假前的最后一个日曜日，训练结束后列夫回家路过秋元家门口，看见她正坐在院子里发呆，于是他兴冲冲地凑到她面前去打招呼：“小茜～”
秋元轻应了一声：“嗯。”
列夫看了她一会儿：“没什么精神的样子，不开心吗？”
“没有……只是在考虑一些事。”
“这样啊，那和我商量吧，我帮你想办法！”
“真敢说啊。”秋元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不过停顿后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我在想啊，去年和今年，都没有拿到首发，三年级的时候要不然还是退部吧。”
列夫眨眨眼睛：“为什么？之前小茜明明说很喜欢跑步的。”
“怎么说呢……”秋元苦恼地皱起眉头，“作为兴趣是很好啦，但是平时练习的话，学习的时间就少了，然后在成绩上……会有点着急吧？”
“你的成绩不是很好吗？”
“跟列夫比当然是很好，但是……只是还可以啦。”她不知想到了什么，显得忧心忡忡的，“更好的学校还是很困难，比如东大什么的……”
显然这个时候列夫还是没有听出来她的言下之意：“别的好学校也有很多吧，一定要是东大吗？”
“也、也不是这个原因。”秋元含糊两句，绷着发红的脸强壮镇定，“就是，就是说啊，纪明要考东大的话，我也要这方面努力一点吧！”
列夫似乎听到了“砰”的一声。就像是练习的时候乱飞的排球撞上了体育馆挂钟的保护外框，里面的挂钟因为撞击的力量震动摇晃。
哐当作响。
他愣愣地问：“那小茜要放弃跑步了吗？”
“还没决定啦，只是在考虑……”
“以后也不跑步了吗？”
“以后……”
她只说了一个词，马上又被列夫打断了：“每天练习那么累也很开心，之前大赛前辈赢了奖牌之后也很开心……不是很开心的吗，为什么要抛弃跑步呢？”
“抛弃……？我才是被抛弃的那一个！”秋元被一连串的质问问出了火气，“明明中学还是队伍的ACE，高中之后连正选都当不上。难道我偷懒了还是懈怠了？！小个子就是没有优势，就是一点都不好啊！
“列夫这样大高个，又能当正选，才不会理解我的心情。”
列夫被这么说相当不服气：“夜久前辈也很矮，但是球技超级棒！还有日向，他也能跳很高，虽然比不过我！”
前面的例子还勉强算搭得上边，后面的还不是在说身高高就是很厉害吗？！秋元一肚子火气，站起来推他出门：“回去！回你自己家去！”
看她的反应，列夫判断自己又说错话了，连忙改口说好话：“小、小个子还……还很可爱！”
他不主动挪位置，于是秋元根本一点都推不动人，愈发大怒：“小个子才不可爱！”
“可爱的，小个子！”列夫执拗地反驳，“小个子、小个子……”他绞尽脑汁想要找一个具体的案例，可越是回忆，越是无法将小个子和可爱联系起来。
“才！没！有！”
“……嗯，小个子不可爱的。”
虽然自认为的缺点被说可爱让人不爽，但对方改口同意了这一缺点更让人生气。秋元憋着气正想教训教训这个毫不懂人心的笨蛋——
“可爱的是小茜。”列夫终于厘清了自己的想法。
秋元：“……”
列夫还是肚子上挨一拳后被涨红了脸大叫“乱说什么呢笨蛋”的秋元推了出来。看着在面前“哐当”关上的铁门，他摸摸不怎么疼的肚子，再想想刚才秋元表情。
他颇为苦恼地思考着什么慢慢低头，然后：
“……嘿~”
36
虽然秋元还像以前那样参加社团活动，日常没有不同，小林也没发现什么，但列夫还是觉得她有些不一样。
直到放假前夕的回家路上，列夫觉得那种不一样变得更加明显：“小茜，你在不开心吗？”
秋元顿了顿，马上加快脚步走到他前面去，低头闷闷地发出一声“唔”，分不清是否。她很快又吸气抬头，中气十足地补充：“没什么。”
这是搪塞的说法，委婉表达“不要再追问”的意思。列夫或许也是懂的，可他从来不会被话语中的隐喻束缚，他长腿一跨就追到她身边，侧着弯腰去观察她的表情：“但是你看上去没精神的样子……为什么要遮住脸？诶……”
几次去拉秋元遮脸的手被推开最终成功的列夫，愣愣地看着透明的泪一点一滴地从小一起长大的幼驯染脸颊变滑落。
她先是无声地掉眼泪，慢慢又紧皱着眉头抽泣，到后来在原地蹲下，将脸埋进抱膝的手臂之中嚎啕大哭。
列夫六神无主地蹲到她身边：“小、小茜？小茜你不要紧吧，哪里痛吗，要不要帮你叫救护车？小茜，小茜？？”
好在是家家户户做饭吃饭的时间，路上没什么人，列夫满头大汗地劝着人：“看我、我学会了用手演狼……兔子也会哦……！”
哭声逐渐平息的秋元从手臂中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瞪他一眼，然后突然狠狠地当胸撞了他一下。列夫被撞得一屁股坐倒在地，仍旧是一头雾水。
她扁扁嘴，默不作声地起身，然后将他也拉起来——当然，差点没拉起人又被带倒。
没头没尾的，她小声地嘟哝了一句：“不想放弃跑步。”她眉头拢起，歪过头向上扯了扯嘴角，语气故作轻松却压不住发颤声调：“恋爱，好像好困难啊~”
列夫拍拍屁股上的土，又茫然地摸了摸胸口刚才被她撞到的位置。
他愣愣地：“……好痛啊小茜。”
作者有话说第66章 灰羽列夫（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