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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第 4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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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戬走一趟瑶池，李寻欢已又在密室中住了月余。
他理出来的书越来越多。书桌上早已摆放不下了，只能朝着地上放。
这些藏书，莫说是沉香，就连他也是有许多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因此李寻欢几乎已经不再把这件事当做任务，而是当真读起书来。
一摞又一摞的书在墙角边渐渐垒高，这当中不仅有四书五经，诸子百家，也有诗词歌赋，精怪传记。
倘若他仍在凡间，他定要找上三两好友，好尽兴谈天说地一番。但现在，他住在这间密室里，与他为伴的仅有一柄扇子。而且这扇子不仅对这些藏书没有兴趣，也不愿与他说话，好像真的已经把自己当作了一把扇子。
三首蛟躺在桌上。他本是盘踞在灵霄宝殿的镇殿柱上，由欲凝作的蛟龙。后来又被杨戬捉住了千载。没有谁比他更懂得该如何扮演一个死物。
换作平常，杨戬不许他跟随的时候，他一定在真君神殿内的庭院里，随便寻一处角落倒下，静看云卷云舒。
但他得了杨戬吩咐，只有继续呆在这密室里。
此时室外虽是寒星冷月，室内却亮若白昼，纱窗边竟好像也有透亮阳光洒落窗沿。
李寻欢又在那边问道：“这许多藏书，杨戬可是全都看过？”
三首蛟道：“我怎么知道。”
李寻欢叹道：“我的确不该问你。”
三首蛟道：“为什么？”
李寻欢道：“因为你既不看书，又怎么会知道杨戬看了什么书。”
三首蛟嗤了一声。不仅是懒，而且是不屑。
李寻欢笑了笑，慢慢啜起了一杯美酒。他看了几页书，又长长叹息道：“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虽不照沟渠，也并不看我。”
他手中拿着的书，正是《琵琶记》，叹的也有些伤春悲秋。因此当他叹完，便觉得自己有些好笑。
好在三首蛟并不屑与看凡人写的书，所以一定听不懂。
但那折扇已经忽然从桌上蹦了起来。
李寻欢吃了一惊，却见他忽然说道：“喂！你看那聚魂鼎！”
那只小鼎自杨戬扔给他后，便被李寻欢放在了窗沿一角。李寻欢回头望去，只见小鼎之上，竟正有赤色如烟一般的雾气缓缓飘了出来。
李寻欢一个纵身跃至一旁，凝视着那团雾气，轻声问道：“这是什么？”
那折扇此时已火烧火燎般飞了过来，道：“这、这魂魄，怎么醒了！”
李寻欢怔了一怔，还没有问出下一句，却听见烟雾中飘出一个细细的女人的声音，道：“……杨戬？”
这句话像是一声惊雷，震得两个发呆的人俱想起了同一个主意。
那折扇飘到李寻欢身边，已经打出了一个幻术。又急匆匆传音道：“装的可怜点！这女人最吃这套！”
李寻欢苦笑了起来。
他既不习惯在女人面前显得可怜，也不知道杨戬可怜时该是什么样子。因此虽然他还不知道这女子是谁，却已开始觉得十分忧愁。
“杨戬，我以为你是想杀我。”
“但你现在还活着。”
“可是你既然救下我的魂魄，为何当时还要杀我？”
“我保下你的命，自然有我的用意。”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救我？”
“因为……”
李寻欢只说了两个字，便开始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那声音吃惊道：“你怎么了？杨戬？”
李寻欢咳了好半天才止住，有气无力道：“我千辛万苦地救下你的命，自然不是希望你就此死去。你现在只有魂魄，应当静下心来好生歇息，切莫枉费了我一番苦心。”
李寻欢说不下去，只有装病。他装病的法子早已在凡间练得炉火纯青。但当下说的恳切，心里想的却是：若杨戬知道了，怕是要气得背过气去。
杨戬的确在生气。
他听完了这件事气极反笑，怒目圆睁，唇因气上心头而显出十分的血色，竟然将那张一向宛如霜雪的脸庞显得有些艳丽。
李寻欢听见他磨牙，自言自语般道了一句：“老君竟然敢说她一定不会醒……”
李寻欢叹道：“我无法可施，只有拿些话去敷衍她……可是坏了你的事？”
杨戬摇头道：“不，我还要多谢你替我多瞒了她一阵。”
李寻欢道：“那么现在要怎么办？”
他看向那只聚魂鼎。
聚魂鼎被摆在桌上，鼎中的魂魄倒真的被他哄骗去入定凝魂了，因此鼎外动静丝毫未曾察觉。
杨戬冷哼一声，道：“只是要骗过她，倒也不是什么难事。”
他拿起那只小鼎走向了密室中一间侧室。
接着李寻欢便已完全明白了装得可怜点的意思。
等到那门复又被推开，杨戬大步流星地走了出来。
只见李寻欢站在这扇门不远处，目光古怪地看着他。
杨戬皱眉道：“你怎么了？”
李寻欢道：“我只是在想，你方才与那位姑娘说的一番话，恐怕连石头听了也要落泪，实在是令人好生钦佩。”
杨戬道：“哼，只能这般稳住她罢了。”
李寻欢道：“你方才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杨戬淡淡道：“你猜是真话还是假话？”
李寻欢道：“那么我希望是假话。”
杨戬道：“为何？”
李寻欢微笑道：“因为我已在这里。若你仍感到孤独，我这个朋友，岂不是当的很是失败？”
杨戬竟不知该如何回他，只有白他一眼，又转身朝着正门走去。
李寻欢道：“你这是又要到哪里去？”
杨戬的脸色黑沉下来，连语气都带了三分怨愤，恨恨道：“找人算账。”
他气冲冲地走出了门。李寻欢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失笑出声。心下想，这个人有的时候，实在像个年轻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