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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穿越 ...

  •   你穿越了。
      你傻啦吧唧地呆坐着,两只手都搭在腿上,中间隔了一层有着微妙厚度的被子。
      微妙到你觉得它似乎可以被称作单子,但似乎还是有点厚度证明着它身为被子的尊严。
      当然了这并不是重点。但问题是你现在完全找不到重点。无数繁杂的信息在你脑海中翻滚,但等你尝试着去捕捉的时候又会瞬间化为虚无。
      你支起一条腿,把下巴艰难地顶在上面,沉沉叹了一口气。
      你还是琢磨不透现在的情形。
      你似乎真的是穿越了。不过是补作业时的一个小憩。视野上一秒还是无限放大的英文字母,下一秒就是一个光秃秃的墙壁。
      一个宽敞而又寒酸的卧室。几乎填满整间房的大床是这个房间展示自己阔气的唯一倔强。
      你不可思议地眨了眨眼,又眨了眨,正寻思今天入睡真是迅速、自己居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构建出这么清晰逼真的梦境真是了不起……窗外的一声巨响吓得你几乎瞬间就要滚下床去。
      好在这张床够宽。
      “哐——叽!”
      似乎是不满你的忽视,窗外的突然来客又一次向窗户发动了冲击,毛茸茸的身子在用力撞上来后还顺着光滑的玻璃来了个滑翔,发出尖锐而磨人的噪音。
      “……”
      这是你最讨厌的声音,没有之一。眼看着那只小猫头鹰似乎找到了全新的乐趣,扇动翅膀打算再来一次,你麻溜地爬起来,一把掀开窗户。
      “真是要了命了……”你嘀咕着,“再来一次谁受得了……?呃!”
      眼前骤然一黑,一个较为坚硬的纸制品从你的鼻尖上掉下来。
      你倒吸一口凉气,捞起那封摸起来还挺精美的信,看也不看地就朝那只混鸟扔了回去。
      它灵活躲过,留下一串嘲笑似的咕咕声,翅膀一抖飞了出去。留你一个对着窗户龇牙咧嘴。
      这是什么糟心的梦!还不如你回去继续做英语卷……???
      你愤愤拾起信,粗暴地拆开,才粗略扫一眼,嗓子里的咕哝就被疾风暴雨般的怨念堵了回去。
      为什么!你的英语卷子也追着你一起入梦了吗!这样一来你的偷懒小憩还有什么意义!
      啊不不,仔细看看似乎不是你的英语卷子……至少这似乎是谁写给你的信,而不是让你给李华写信。
      你眯起眼,试图仔细做好这篇英语阅读。然而不过二十秒你就放弃了,随便的扔到了一边。
      开什么玩笑,你现实都不想写英语卷子,做个梦就能好学了吗?
      那你还叫什么陶瓷?干脆改名叫China好了哈哈哈哈。
      你干笑几声,闭上眼往后直直倒去。松软的触感让你满意地啧啧嘴,拉起那薄薄的被子,钻成一个舒适的姿势。
      让你来换个梦。
      至少保证不会再出现英语卷子。
      你硬是数了五百个数,期间还试图脑子用力骗自己变成了个跷跷板正起起伏伏,才重新睁开眼。
      ……好一个寒酸的小电灯泡。
      你揉了揉眼睛,不可置信的发现眼前场景一点没变。
      这是为什么?以你多年畅游奇奇怪怪诡异梦境的经验来看,就算在个噩梦里,你想解锁一下新的噩梦场景也不是不可以的。怎么今天……?
      你突然瞥见了那封挂在床边的信,上面精致的徽章纹路反着光,刺激着你的眼膜。
      ……不会吧?今天你这个梦这么吓人的吗?就和英语阅读杠上了?还是今天的梦境流程其实是个梦中梦?等你再被英语催眠完才能开启下一层?
      不管怎么说……这封信似乎是绕不过去了。
      你沉重地叹了口气,拉开信封,开始一个词一个词的翻译:「……」
      你还是不想看啊!你干脆跳下床,纠结得打转,以你多年恐怖rpg游戏爱好者以及噩梦经历者的经验,一般读完这封信往往就算是正式拉开了游戏序幕,紧接着就要有什么高能出现,所以说不定你现在不看信就暂时安全?可以偷偷走出这个房间去外面看看线索?
      你吞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去握把手,指尖刚刚传来凉意……
      「咔嗒。」
      你一哆嗦,双腿瞬间软倒着半跪了下去。
      房间外诡异而清脆的响声回音袅袅,也许不光是你呆的这个房间大,整栋房子在面积上都很阔气。
      ……更像凶宅了。
      你哆哆嗦嗦地想。突然回忆起自己真实的人设——恐怖rpg游戏(实况)爱好者、恐怖密室逃脱爱好者(口头)。上回站在门口听听音效就吓得连滚带爬跳八米远被同学足足嘲笑一个礼拜的羞耻回忆生动浮现在你脑海,你眼角不自觉抽动一下,恨不得把自己盘成一个球。
      娘诶……这个梦好真实吓人,你是真的愿意回去做英语卷子了!真的!你回去一定会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争取这回月考英语能及格!
      你连连向上天发誓,连愿意本学期多买三套英语卷子回来刷题的话都秃噜出来,你眼前还没有任何波动。
      “……”你有点绝望了。三套已经是你的底线,不能再加了。如果要再加……你情愿出门去和高能一战。
      正当你纠结的时候,门外突然隐隐传来了熟悉的声音:“……珍珍?”
      你不可置信的抬起头。这还是你十几年来第一次在梦里听见有人喊你的小名。
      当年为了给你起名你爹妈可以说是想秃了头,眼看着你越来越大,干脆一咬牙选了这个看着就很敷衍很不会真有人选做名字的词……这也导致从小到大你的外号就没有断过……历史课也经常会遇到同学们难以言喻的目光与哄笑……你恨。
      另外,为了和你这个玩笑般的大名配套,你的小名也顺势被定了下来——陶瓷嘛,自然是珍贵的。
      没被喊做“贵贵”大概是你爹妈对你最后的温柔。
      你可真是太难了。
      大概是你太久没有回复,门外又喊了你两声。大概是过往的回忆很好的抚平了你的忐忑,再听听外面的亲切呼唤,你终于多了些真实感。
      也许这不是梦?
      这个念头第一次涌上来,你也没有再仔细琢磨,一把就拧开了门。
      “妈?”这个称呼一脱口,心更稳了些许的同时,又突然冒出来点委屈,让你的语速不禁快了几分,一股脑的把所有情绪倾泻而出,“你们干嘛吓我?我都要——!!”
      一切都戛然而止。你对上门外那双冷冰冰盯着你的眼睛,吓得差点咬掉舌头,硬生生吞掉个嗝,唇角僵硬地尝试扯出个微笑。
      “我、我好像走错、走错门……”
      “好久不见啊,珍珍。”美丽的陌生女人弯着唇角,笑意像深秋的浓雾,冰凉又虚假,无端让你想起了嘶嘶叫得蛇。
      她对着你几乎要掐进木门里的手上下一扫,微微一笑,轻声叹道:“几年未见,珍珍倒是愈发不懂礼貌了。”
      你舔了舔干裂的唇,眼睛紧绷着快要抽筋,胡乱点头附和:“嗯……哈哈,对对。”
      “哎呀,虽然珍珍不懂礼貌,但是姨姨怎么能跟孩子计较呢。”她往你前面迈了一步,高跟鞋敲击地面,好像催命的鼓声。你拼命屏着呼吸,好像想直接把自己在这里憋成窒息昏过去。
      你想跟着后退,但似乎没有一块肌肉能够再听从自己的意志,僵硬的戳在那里,只有一双眼越瞪越大,看着她一步步逼近,直到站在你身前。
      “最多——把见面礼打个折扣罢了。”她凉凉笑着,伸手掐住了你的耳垂!
      “!”那一瞬间,你几乎要尖叫出来——也许你已经叫了,因为你看见她不满地皱起眉头。但你也不能确定,因为剧烈的疼痛都仿佛化成了实感,你好像被直接串上了根巨大的尖针,从上到下,没有一根神经能逃得开。耳朵似乎在嗡嗡响,你挣扎着看向她,眼前蒙上了层层雾气,只能看见丰润的红唇一张一合,好像在跟你说着什么。
      你听不清,只觉得自己痛得快发疯,忍不住流下泪来。
      “妈妈……我想回家……”
      “回家?”烟雾中她似乎又笑了一下,好像听见了什么笑话。接着,一股风轻飘飘的将你卷了起来,天旋地转间你模糊地听见了她的嗓音,“跳下去……你就能回去了。”
      ……
      尖锐的疼痛还没有散去,好像侵吞掉了你的全部感官。你似乎已经不再是一个人,而是变成了其他什么形状……方的、圆的、扁的……什么都可以。骨节大概消失了一半——它们不再保持着应有的构架,但还保留着改变构架造成的疼痛。
      不知过了多久,你终于找到了一个除疼痛外的其他感受——额角一抽一抽地跳动。你试探地伸出了手,还没有触碰到自己,就因为有了动作,失去平衡歪了一歪。
      你下意识睁开眼,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你的梦真的切换了。
      但你并没有得到什么拯救。相反,这个状况可以说比刚刚糟糕一百倍。
      这是一个空荡荡的巨大山洞,周围的石壁映出浓郁的火光。你下意识顺着它们往下望,刚刚吸的那口气就哽在了喉口。
      下面正是万丈深渊,而你正踩在一根极细的石柱之上。堪堪一只半脚掌宽度,大概只要你随便一晃,就可以变成一只完美的烤全人,在漫长的坠落中,被火细细烤得外焦里嫩。
      你不过瞥了一眼,被惊吓压倒的痛意就又重新蹿了上来。你慌忙死死咬住嘴唇,一动也不敢动。
      这可真是太巧了。你给自己挤出一个干笑。
      你真的一点都不恐高。
      你紧闭双眼,在心底疯狂输出这个梦境八百次,才勉强让自己平静下来,重新打量起环境准备破局。
      虽然一般梦境不会按常理出牌,但不管怎么说,也不能什么都不干。
      可惜你目前还真就上不着天下不着地。除了脚下这个能勉强立足的石柱,周围的实物全都离你八百米远。看来看去,你几乎都要怀疑你今天还真就是来体验高空烤人的。
      山洞里阴风阵阵,你不禁打了个哆嗦,浑身上下只有那只被掐过的耳垂热胀胀的痛。那个女人真是……
      等等。
      那个女人……?
      你突然想起你恍惚间听见得最后一句话——跳下去?
      你怀疑地朝下望去,只一眼又是一个哆嗦。
      等等等等……强迫一个恐高患者跳崖是不是过于不人道了点?
      可是……回家?
      你恐惧的心迟疑了,手指扭成一团。纠结间,呼吸都是可以被忽略的事。
      父母的笑颜在眼前一晃而过。你痛苦得抽噎一声,揪紧衣襟,倒头栽了下去。
      不过是……跳崖而已!
      风呼啸着从耳边刮过,狠厉得好像要带走两只耳朵。你自始至终都紧闭双眼,只不住在心底默念着母亲,忍耐着恐惧与寒冷。
      ……嗯?寒冷?
      悬崖下不是在燃着火吗?
      几乎是这个念头冒出来的瞬间,就好像有一根绳子在你腰间凭空出现,狠狠地吊起你,把你整个人翻了个个儿。接着空气都温柔起来,轻飘飘的浮在你的周围,簇拥着、包裹着,把你也变成轻飘飘的个体,晃晃悠悠地、陷进一个柔软的垫子里。
      你茫然的睁开双眼。层层叠叠的迷蒙白雾缓缓散去,露出一张美丽的、虚假的笑脸。
      “非常好,珍珍。”她冲着呆若木鸡的你微笑,“姨母好感动。”
      她咏叹道,还夸张的鼓起掌来,“这样姨姨就能放心地让你去上学了。”
      女人那双白玉般柔美的手掌轻轻翻动了一下,那封被你甩到床脚的英文信就出现在了你的眼前。她推给你,也不管你还在发愣,自顾自安排道:“你来得晚了点,明天就是采买的日子了。会有人上门来接你。你只需要照做。”
      坚硬的拐角深深戳进了你的手掌,你却好像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你木瞪瞪地把眼球转向她的方向,唇角被咬得死紧,半晌嘶哑道:“……回家?”
      她再一次笑了,好像看见自家的小猫伸了个懒腰,“会回去的。”她撑起下巴,笑吟吟道,“时机到了,自然就回去了。”
      你瞪着她,内心涌起一阵烈烈的怒火,瞬间冲向头顶,好像要把自己焚烧殆尽。然而那火在触碰到她的前一刻就自动消失得干干净净。
      你失去了颤颤眼睫的力气,眼底干涩着想涌出泪来。
      什么时候时机才能成熟呢?
      你想这样追问,可你没有力气问。她也没有给你机会问。不过翻手之间,你又瞬间回到了最初的那间卧室,薄薄的被子松散地铺在膝盖上,无力垂下来的右手旁边,正是那封半拆开的信。
      你瞥了它一眼,慢慢把下巴搭在膝盖上,闭上干干的眼。
      你好像穿越了。
      到了一个到处都是英语卷子的世界。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穿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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