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太阳和月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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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倬觉得自己赢定了。
他慢悠悠地穿上卫衣。
窗帘一拉，今天的天津倒是稀罕。
好像彻底摆脱了冬天，秋天要来了似的。完全不冷了，空气闷闷浊浊，灰暗的云层让人一眼望不透，日头被遮住了，也看不出大片云彩有哪里不一样的地方。
他听到对面的开门声了。
百阾去洗漱了，路过时他房间时还疑似欢快地敲了敲韩倬的门。
他考虑了三两秒，把门打开。
一只犬正坐在他门口，眼睛大大地张望着自己，非常无辜。
韩倬却一点也不觉得可爱，他径直迈过去。
“以后不要在我房间门口上厕所。”他正儿八经教育道。
百阾洗漱完，就带这只犬犬下楼了。
只留下韩倬和一坨。
什么叫咎由自取？
韩倬低下眉叹了口气，认了。
男人被这件事搞得没心思吃早餐。
恨恨地开了电脑，收到郑钧立新发的几个文件，倒了杯水坐下默默看起来。
百阾带着狗狗回到了家。
家里没有早饭。她洗了个手，先给犬犬倒了狗粮和水，安排的妥妥当当。
然后点了个附近早茶厅的外卖，她喝粥。也不知道韩倬想吃什么，就瞎看看，为什么还有鹿茸粥，好吧，那阔气地请哥哥喝一次吧。
百阾之前是每个月都有零花钱的，但她的确没地方花，老早就跟冯静蔺说过不用给她零花钱了。
她点外卖这钱还是去年上半年冯静蔺给的零花钱。
论花钱能力，百阾真的是一点也没有。
不一会儿，外卖到了，百阾在房间换睡衣，韩倬去拿的。
他拆开纸盒。一看就知道干贝香菇粥一定是百阾给自己点的。
但韩倬还是挺不想看到另一个粥品的。
鹿茸这么...生精益血的补品，他喝合适吗？
韩倬还是把粥默默放到餐桌上，然后装死般地回房间继续看文件了。
等百阾回到客厅，她发现实物干贝粥和菜品照片上的有一些区别。上头的香菜没有了。
不知道哪里来的打破砂锅的精神，真的就看到旁边垃圾桶里的一堆香菜，和拆开又丢掉的一次性筷子。
“......”
有时候该怎么夸韩倬呢，可以贴心到这份上。
她含着粥，又夹了个虾饺吃。
韩倬装死不出来，百阾就在外面一个人吃。
好几天不跟冯静蔺有联系了。虽然郑钧立昨天才给她发了微信问近况，但打开软件一看到那条没有回复的晚安，心还是会沉下半截。
冯静蔺生气了，可自己又开心很多。
百阾突然觉得，自己这样是不是很自私啊。
她把粥端给韩倬，放到他的电脑台上。
韩倬瞥了一眼。还是接过百阾手里的粥勺。
“谢谢妹妹，但下次不要那么破费了哦，哥哥不爱喝鹿茸。”
百阾哦了一声，在他床上坐了一会儿，看他舀了两口喝，她又觉得无聊，就出去了。
百阾一出去，韩倬就趿着拖鞋把房间的加热器关了。
对着天花板长叹一口气。
他妹都拿鹿茸粥“羞辱”他了。他是不是真该找个女朋友了？
......
百阾想着给这狗狗取个名字，得让韩倬找不到谐音的那种。
他家小橘被叫了两年小猪也是一种猫生屈辱。
但她现在也不会说话，取了名字也叫不了。百阾思索了一会，没找到合适的也就作罢。
韩倬也是一样。他看了两天这狗，也寻思着怎么也得有个名字。
这不巧了，也想到百阾带这狗比较多，他取了名字她喊不出来也没用，所以他打算，是不是也得把说话这事儿提上日程了。
其实还挺麻烦，它是有一个康复周期的。百阾一开始来他们家也才小学毕业的年纪，她当时生活用的也不多，身边人不健全的也不少。学的没那么痛苦，主要是专业人士教，也能稍微快点。
这不光是物理上的问题，心理上的痛苦也占这长时间学习的很大比重。
说实在的，韩倬其实从来没把这任务揽到自己身上过。主要他自认没那能力。
很明显，冯静蔺也是这么认为的。她这话是想让百阾早点回北京了。
当天晚上，韩倬吃着百阾下的面。
“哥哥跟你商量个事儿。”
百阾抬眸。
当时韩驿回北京，他也是这么个开场白。做人可真不新鲜。
“说话吗？”
“？”
“我是说，学说话吗？我来教。”
正经、安静。
三堂会审一般严肃的场面，百阾竟然笑场了。
她噗嗤一声，勺子上的面汤都被喷到桌上。
小姑娘赶紧拿纸巾擦。嘴角还控制不住地弯着，两个小酒窝漾在嘴边。
她倒是没点头也没摇头，只是低头笑。
韩倬见状都有点无措了，蹙着眉头满脸懵。
百阾笑着笑着就哭了。说“哭”也不准确，眼眶是红的，眼泪没掉下来，悲欣交集。
原来还指着她可以说话吗。
当冯静蔺那天，在客厅承诺说“大学一定上”的时候，百阾就答应她会像以前一样努力了。
但能上吗？她也很清楚啊，说不了话就不可能上。
她最近有点儿活在当下那心态了，没细想过这事情。但此时听韩倬提及，才觉得这样荒谬。
曾经说过的话，那些日子熟悉又陌生。历历在目的，永久不可能摆脱掉的是环境。
可落幕后只剩茫然。
好多事都是这样啊……
百阾吃着面，桌下脚被踢了一下。
她又抬头，怒目而视！眼里还挺不满的。
“我会耐心教你的，虽然我的确不太专业。”韩倬微笑着不容置疑地正色道，“今晚来房间找我哦。”
“......”
这话不能回想，真他妈暧昧噢。
半夜十点钟，百阾坐在房间里捧着本书磨叽磨叽。
一会儿又去找犬犬玩了。
韩倬人房间里不知道在干嘛，很安静，反正一时也没催她。
百阾觉得她要是今天不听话去找人学习的话，明天可能被训。
但她有点迈不过那个坎儿。
都高二了，还学说话...很搞笑的一件事儿嘛。说出去要被笑死了。
韩倬一定还会觉得她说不标准什么的，虽然他不会表现出来，而且她现在声音也不好听。
越想越别扭了，百阾不准备动。
韩倬躺在房间里，他其实也挺懵的。
也没想好该用怎么样的方法让百阾来学。
应该是要哄着的吧，得温柔点儿？
说实在的，他也没注意过自己是不是个温柔的人，主要也没人评价过啊。
但起码不能是□□的那种吧。很温柔不敢说，应该...还凑合吧？
hz：妈，我温柔吗？
问问亲身母亲总是可以了吧。
冯静蔺：先把百阾送回来我再回答你这个问题。
hz：妈，早点休息。
冯静蔺最近对他也不客气，回都没再回。
hz：我温柔吗？
他转而去问了个高中关系还不错的校友。
对方回答：还行吧，挺潇洒一人。干嘛？谈恋爱啦？
hz：没有。
hz：我只是想知道我温柔吗？
林子越在手机对面尽力保持微笑：温柔不温柔不知道，我看你犯病是真的。
“......”
他也觉得有点，矫情的一逼。也就没再问。
得了，温柔什么的都去死吧，他先把小姑娘抓过来学习学习才是真的。
他起身，揉了揉自己的头发，去开门。
“百阾，哥哥跟你玩个游戏。”
百阾满脸狐疑地开门了。
男人靠在门背上，鞋抵着门边，抱胸懒散地道：“这个游戏，叫文字游戏。”
百阾的脸一下垮了。
韩倬自顾自拖了个椅子进去，笑意盎然地低头说：“不瞒你说，小部分时候也挺庆幸你不会讲话的，不然这时候可能得让哥哥滚了。”
“不过哥哥想了想，牺牲小我什么的，不是什么大事情，妹妹上大学才是。”他搁了个本子和两支笔在桌上，随后挺认真看着她道，“你说呢？”
百阾表情挺一言难尽的。
韩倬总是搞得她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要闹还是要听话。
“我去买了本书，不要看它是婴儿书，咱们高二一样用，哥哥呢，就尽量收一收我的北京腔，你保证不嫌弃我，行吗？”
“拉个钩。”他伸出小指。
百阾又看到他手上的小疤了。
夜晚的房门是开着的，暖暖的小灯照着书本，犬犬蜷在沙发上闭着眼睛泰然地打盹。
他们住的楼层不太高，可以听见隐隐约约的交谈声音，好轻好轻，好像世界都温柔了，变得好轻好轻。
今天不是十五，也不是三十。月亮异常饱满莹润，星星高悬。
今天的天气，明天该是要下雨了。但夜空又特别特别亮。
两个人跟孩子一样，捧着本书咿咿呀呀学语。可能外人看来，特别特别搞笑好玩，两个人像笑话一样。
但是她一点也不觉得痛苦了。这是一个好治愈的过程呀。
她就像一个小孩子，却扎着高高卷卷的辫子，摇晃着脑袋，嘴里念着“太阳”，心里已经在和太阳赛跑了；嘴里念着“月亮”，然后一回头就能看到一个圆润的玉盘，她可以清楚地知道，那就是月亮呀。
她觉得好像返璞归真了。回到最初最初的阶段，忘掉了什么愉快不愉快的，然后只会睁眼或闭眼。
睁眼闭眼，看到的，都是他呀。
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太阳和月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