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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 23 章 ...

  •   半个时辰后,白鸢被周砚带到小寺庙后头的林子里。这寺庙前头的殿堂虽破旧,但后头林子的景色却别致。积雪融化,溪水潺潺流过,梅花树掩映下,一个六角小亭若隐若现,斜斜伸展的枝桠上,残留着几朵淡粉色的梅花。

      小满已在亭子里铺了草席,放了矮几,一旁的红泥小炉上煮着鱼汤,那是他一早在小溪里打的鱼。亭外雨仍下着,亭里鱼汤嘟嘟冒着烟。

      “两位小师傅说,这是春雨,等雨停了,雪也融了,春天就来了,天就暖和了。天不冷了,公子的毒发作时,就不会那么难受了……”小满一边摆放吃食和酒,一边絮叨:“刚才我去请季公子,季公子还没起来,说还要再睡会儿。”

      周砚心道这小子不来更好。白鸢呢,只要不呆在屋里,有酒喝就好。于是两人喝着鱼汤,吃着糟蹄子,喝昨日从梁家酒馆买的酒,听雨落在泥里的声音,倒也惬意。

      “刚才小满说,天气暖和了,你毒性发作时就不会那么难受,你中的是什么毒?”
      周砚耸耸肩,“我也不知那是什么毒,总之每月十五月圆之夜必定发作,两年内得不到解药,必死无疑。”

      白鸢蹙了蹙眉,“手。”

      周砚犹豫了一下才把手伸过去,白鸢拧眉搭脉,好半晌疑惑地道:“你的脉象虽然乱得很,却看不出有中毒的迹象。”
      脉象乱全是因为你啊!他的心都快跳出来了,不乱才怪。周砚悻悻收回手,“你诊不出也正常,这毒阴险得很,只有每月十五发作时才会显现,平时我就正常人一个。”

      白鸢又问:“你之前说你这毒是皇后下的?他为何要向你下毒?”
      周砚垂下眸子,心里有点小窃喜,刚出发时,她曾说过她不关心他的事,一路以来也确实如此,她从不过问他和皇后党之间的恩怨,可这会却主动问他为何中毒,这说明她开始关心他了。

      “此事说来话长……”
      “那就算了。”
      “……”

      周砚心里刚刚燃起的小火苗,瞬间熄灭。

      鸢伸了个懒腰道:“吃饱喝足,该去做正事了。”
      周砚忙问:“什么正事?”
      白鸢站起身,“何壮回来了。”

      周砚正诧异间,便见一个小沙弥一路小跑过来,“庄公子,晏公子请您过去。”
      为免麻烦,周砚和季夜用了化名,庄庭和晏寻。
      白鸢得意地看了周砚一眼,走出亭子。小沙弥看着白鸢,一时怔怔地红了脸。周砚敲了敲他的小光头,“小师傅,六根不净,小心佛祖怪罪,赶紧念经去。”

      何壮果然带了消息回来:周炀一行原本从镐京前往大昭,两日前途径溪头村时,忽然改道前往黔安,共两百名侍卫随行,周炀如今就住在黔安衙署里。

      季夜道:“看来周炀是在溪头村发现了我们的踪迹,这才追到黔安的。”
      “怪我,不该让鸢儿吹埙。”周砚抿抿唇,有点懊恼,东方月的埙吹得极好,周炀定是因为这个原因有所怀疑。

      “这怎么能怪你呢,谁知道周炀那小子这么巧也到溪头村去了。”

      周砚道:“这个时候他不好好呆在镐京赶去大昭,定是皇后发现我离开大昭了,命他去收拾我,不想途径溪头村时发现了鸢儿的踪迹,又或者……我们的踪迹也被他察觉了,这才追到黔安来。”

      他说的这个时候,是指天子龙体每况愈下,周炀极有机会被立为太子。
      季夜点点头,对白鸢道:“白姑娘,你瞧,咱们现在是一条绳子上的蚱蜢了。”
      他们在交谈时,白鸢一直安静地听着,这会起身就往外走。

      周砚问:“你去哪儿?”
      白鸢道:“杀了周炀。”
      周砚忙道:“这才申时,不必急在一时,等天黑了,我和你一起去。”

      季夜也劝道:“是呀,这大白天的,虽然你武功高强,但衙署守卫森严,周炀那小子本身也是个厉害的主,身边的亲卫也多,还有他手下那个叫燕迟的,也是不容小觑,咱们还是等天黑再去。依我看,子时最好,那个时候衙署里的人都睡了,守值的人还没轮换,容易犯困,咱们潜进去也容易些。”

      “有道理。”白鸢想了想,上回她就是吃亏在对方人多,于是没有再坚持,回了自己的禅房。

      周砚也起身准备回去,却被季夜一把拉住,不怀好意地道:“你小子,横刀夺爱真有你的。”
      周砚白了他一眼,“那么好的女子,我当然不能眼睁睁看着她被周炀毁了。再说,她自己也说了,她如今是白鸢,不是东方月。”

      季夜嗯哼一声,又道:“周炀怎么说也是你的兄长,你真的下得了手吗?你这人向来刀子嘴豆腐心,我怕你到时心软。”
      周砚抿抿唇,“我若落到他手里,你以为他又会对我心软了?若不是他助纣为虐,我兄长何至于丢了性命?只是如今皇后的罪证还在我手里,他们投鼠忌器罢了。”

      季夜点点头,“你明白就好。不过今晚你还是别亲自动手,别落个弑兄的恶名,等我来。”
      都快死的人了,还担心什么名声?周砚心里压根就不在乎,但他知道季夜是替自己着想,只有真正的朋友,才会在乎他的名声,他拍拍季夜的肩膀,心里领情,嘴巴却道:“今晚你还是算了,就你那身手,就别拖后腿了。”

      季夜气得跳起,“哎你这话怎么说的?我的身手哪里不如你了?你居然嫌弃我?我也是在云宫修习过的人,来来来,咱们比划比划!”

      两人打闹了一通,又商量了晚上行事的细节,可等到快子时,两人换上夜行衣去敲白鸢的门时,才发现房里早就没人了。
      “看来咱俩都被嫌弃了。”周砚此时方回过神来,白鸢从头到尾就没想过带上他们。

      **

      许是因为周炀在的缘故,尽管天已全黑,黔安府的衙署依然有许多地方点着烛火。这倒让白鸢省了不少事,她只管往烛火最盛的地方找,没多久就找到了周炀所在的庭院。正如季夜所说,除了衙署巡逻的侍卫,他身边的亲卫很多,分别守在院中不同地方。但这难不倒她,觑了个机会,白鸢轻松摸了进去,身体像一片轻柔的黑羽毛,贴在廊檐底,刚好可以看到花厅的一角。

      小地方来了个大人物,黔安府允受宠若惊,殷勤伺候着,派了好几拨歌姬舞姬过来,周炀烦不胜烦,命燕迟统统给挡了回去。
      “这个府允一点眼色也没有,还以为人人都像他那样贪财好色,等回了镐京,世子好好参他一本。”燕迟刚把几个歌姬轰走,一进花厅就忍不住抱怨,“一群庸脂俗粉,臭死了。”

      燕迟一边说一边走到窗边,把半掩的窗往外又推开了一点,白鸢的视野更开阔了些,周炀正坐在长案前,就着烛火看信件。

      周炀没抬头,声音带着点疲惫,“查得怎么样了?”
      燕迟闻言,神色有点愧疚,“还没有消息,不过您放心,我已吩咐下去,务必把城中每一处都找遍,城门是昨日下午封的,他们昨夜才离开的客栈,我就不信他们还会飞了,一定还在城内。”

      唯一的线索是有朋客栈,据店家说昨日曾有两男一女并一名小厮入住,但半夜就离开了,和溪头村那位老伯形容的一致,可是燕迟亲自领人搜了一天,这几人仿佛消失了一般,怎么也找不到。

      见周炀没做声,燕迟又道:“世子,我越想越觉得……与东方月同行的两名男子,就是周砚和季夜。”
      “何以见得?”

      谍迟清了清嗓子,“我是这么想的,一年前东方月中箭后没死,养好伤后便直接去了大昭找周砚,把他兄长的死因告诉了周砚,但是周砚因为中毒自身难保,便是想替家人报仇也有心无力,所以一直躲着不露面。但是他自己也知道这毒的毒性凶猛,若是再躲下去必死无疑,经过这一年的非人折磨,他已经想通了,答应皇后将霹雳木交给她,好换取解药,于是便带上季夜和东方月,一起前往镐京。”

      周炀闻言,放下手中的信件看了他一眼,冷声道:“一年都过去了,你还是一点长进也没有。”
      燕迟讪讪一笑,挠着脑袋道:“我这脑瓜自是无法与世子爷比的,可我刚才说的,哪里不对了?”

      周炀给自己倒了杯茶,悠悠抿了一口才道:“如果与东方月同行的人真的是周砚、季夜,他们的目的,也绝不会是向皇后屈服,用霹雳木换解药。”
      “为何?他难道不怕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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