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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倾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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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连年征战,大家都挺累,除非必要的庆典,皇宫里都不会特别设宴,就连大年夜那晚皇上也不过从宫里赐下御膳给一些有功勋的朝臣。
前往赐菜的内宦们提着保暖的食盒从乾康门而出打马奔向城中的各个方向。路上没有什么人,大家都在家中守岁团圆,天空中烟花绚烂,炮竹喧天。
宁王府内挂红结彩,虽然赵吟不在,但整个府邸还是一派喜气洋洋。
在金枬颜的记忆中,每逢过年宫中都会十分热闹,那些公主驸马,王爷王妃都会在这一天进宫给皇上拜年。这叔叔婶婶,姑姑姑父,兄弟姐妹的,也只有在这个日子才能齐聚一堂,所有的欢声笑语依稀仿佛历历在目。
然而现在……他环顾了一下冷冷清清的屋子,只有两个侍仆在铺桌摆筷,而远处却是喧闹声一片。即便是在军中的几年,似乎都没那么寂寞过。
新年的钟漏声刚滴响,一团火红的身影就从门口风一样的刮了进来,金枬颜正站在书架前抽出一本书,都没看清楚,那团火焰噗通一声跪在了他的面前,大声道,“阿宝给颜哥哥拜年啦。”说完“咚”的一声额头结结实实磕到地砖上。
金枬颜一愣,旋即弯腰蹲下身,将阿宝扶起来,一手揉着他的额头,哭笑不得,“磕那么响做什么?痛不痛?”
阿宝咧开嘴,露出一口白花花的牙齿,小手往他面前一摊,贼兮兮的笑道:“颜哥哥,红包。”
这小鬼……金枬颜忍不住捏了捏他的脸蛋,笑道:“你等一下。”他转身走回内屋,不一会儿,拿了个大红色的锦袋出来,放在阿宝手里,摸了摸他的头,“新的一年,阿宝也要乖乖的。”
阿宝欢呼一声,迫不及待的打开袋子,倒出了里面的东西,那是一只晶莹剔透的玉扳指,阿宝眼睛顿时闪闪发亮,“我见爹爹射箭时戴过这个,爹爹还说等阿宝长大了,也要送阿宝一个的。”他喜不自胜的捧着那只玉扳指,颠来倒去的看,还把玉扳指往自己的拇指上套,套了拔,拔了套玩的不亦乐乎。
金枬颜这一路从邯兆到郴都,基本上是身无长物了,就算身上有钱,那也都是赵吟的,想来想去也就这个冠礼时金王送给他的玉扳指比较适合了。
“谢谢颜哥哥,阿宝好喜欢。”穿得像只大红包的阿宝一把扑住金枬颜,拿脸在他衣服上蹭了蹭。
金枬颜被他逗得逐渐开怀,宠溺的揉了揉他的额头。
“热腾腾的饺子来拉。”元宝端着一盘刚出锅的饺子,扯着大嗓门一路而至寒竹院。
“噢噢噢,吃饺子咯。”阿宝自动自觉的爬到椅子上坐好,双手交叠放在桌沿,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元宝手中冒着热气的饺子。
嬷嬷拿过盛着细葱姜丝的小碟放在阿宝手旁,金枬颜亲自在水盆里绞了帕子给阿宝净手。元宝将饺子端上桌,阿宝伸出刚洗好的手抓着筷子就去挟水润润的饺子。
“小心烫着。”金枬颜瞧着阿宝一副急吼吼的样子,又好气又好笑,忙取了个碗让他垫着,果然碗刚放下,被咬掉一半的饺子就从阿宝的筷子里滑了出来。
饺子皮很劲道,内馅鲜香可口,阿宝吃的热火朝天,间隙还不忘发表议论,“老爹最喜欢吃这种大白菜馅的饺子了,每年都要吃好多,还要跟我抢呢。”说话间又是两个饺子下肚,瞧着这阵子阿宝的胃口是越来越大了。
“颜哥哥你也吃嘛,好好吃的。”阿宝站到椅子上,插了个饺子往对面金枬颜的碗中送,他人小,整个身子都要横过桌子了,金枬颜忙端碗去接,满脸都是笑容。
虽然这年夜过的不热闹,但有阿宝在他也着实开怀了不少,淡淡的温馨亦是美妙。
饺子吃到一半,王府内的大总管亲自送来一盘松子桂鱼。
“这是皇上的赐菜,王爷不在府中,我们想送到这里来比较妥当。”年过五旬的老总管,代代都在王府内执事,眼光最是敏锐,当然十分清楚自家王爷对这位寒竹院的公子十分上心。平时他除了不让仆从随意来这里打搅外,凡事都替寒竹院打点的十分周到。
“有劳了。”金枬颜温和微笑,对于赵祈的赏赐微澜不兴。
正捧着碗咕噜咕噜喝着饺子汤的阿宝抹了下嘴,插话道:“老爹最喜欢吃鱼了,每年皇伯伯都会赐老爹各种各样的鱼。”
“你爹现在也吃不到,这鱼就阿宝吃吧。”金枬颜还担心小孩子不肯吃鱼,便又补了一句,“多吃鱼,阿宝会变得更聪明。”
阿宝眨了眨眼睛,歪头看他,一本正经的问,“会比老爹还聪明吗?”
“那是肯定的。”金枬颜笑。
“那么……”阿宝的话还没说完,转出去多时的元宝大咧咧的声音从庭院中响起,“小公子,这里好多烟花,要不要来放?”
“要要!元宝等我!”阿宝再也顾不得什么鱼啊蟹啊,丢了筷子就往外蹦跶。
金枬颜靠着椅子,手中缓缓转着酒杯,看着那条鲜美无比的鱼再也没了胃口。
“既然是皇上赐的,就赏给府中诸人吧,让大家都沾沾皇上的圣恩。”他说的冷淡,丝毫不将皇恩浩荡放在眼中。
老总管在一旁拱手应是,态度恭谦。
院中点起一支烟火,一道光弹冲天而起,在沉沉夜色中绽出一朵硕大的金线菊,几乎炫亮了半个天空。
比起普通百姓家的热闹团聚,皇宫中却显得冷清了许多,皇上膝下并无子嗣,后宫也不充盈,加上皇上并不喜欢热闹,所以从来不会办年宴。只是皇上年年都会去宁安宫,陪着晟瑞和晟敏两位皇子守岁,视先帝之子如亲生。
慈安太后是个正当风华的女子,刚出生时便被皇家定为了太子妃,十五岁嫁入东宫,与先帝相敬如宾,膝下育有一子一女,在外人看来帝后情深,恩爱甚笃。
直至先帝驾薨,遗诏传位哲宗九子睿王赵祈,当时先帝嫡长子出生才刚满周岁,甚至还来不及立为太子,按老祖宗的规矩,在留有子嗣的情况下并没有弟弟继兄长之位的先例,她本来是有能力与赵祈一争的,无论是她的身份还是她背后强大的外戚,她都有这个资格。
太后垂帘,这其实是个很大的诱惑,她的亲族当然不会放弃这个掌权的机会,与其对着一个精明的帝王,不若掌握一个懵懂的幼君,到时还不是要云就云,要雨就雨,为此舍命一搏亦是值得。
那时候朝堂上一派腥风血雨,后族跟一帮守旧的朝廷老臣同宁王及其一帮新入仕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新派官员斗得你死我活,党阀之争是近百年来最厉害的一次。
而那时的睿王赵祈则一直静静呆在庙祠殿里,为先帝守灵;王后则以养胎为名呆在凤仪宫,紧锁了宫门,任由外面闹得天翻地覆,两个当事人却都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睿王为先帝守了九九八十一天,送先帝遗体前往皇陵时,宁王以护君之名调动了帝京内的所有羽林卫,将九门牢牢控制在手。
赵祈绝对不会忘记那天,九月初八,先帝的诞辰,而他一定要在那一天登基称帝。
后族战家不是团子,可任由别人揉圆搓扁,而战老将军的门生里亦不乏衷心耿耿的朝中猛将。
眼看大家剑拔弩张,战局一触即发,一直紧闭的凤仪宫突然大门洞开,一身白衣素裾的王后飘飘然而至,身后只跟着两名随侍的宫女。
金碧辉煌的大殿上风雨欲来,赵祈站在皇座前负手而立,冷冷的看着战孜嫣挺着八个月大的肚子朝他走来。这样一个女子,目光清高,足下踏尘,一身风姿如皎月,这是他的妻,被他呵护备至的女子。
“王后身子不便还是不要随意行走的好。”他的声音高高在上,带着微薄的凉意和旁人难以察觉的一丝涩然。
战孜嫣站在御阶下微微仰面看他,看着这张与先帝微微有几分相似,却又截然不同的妖冶俊冷的脸庞,扬起了唇角。她无视他眼中隐忍的怒意,依旧一步一步跨上御阶,慢慢朝他走近。
朝堂上众臣屏息,数十人的场面竟悄然无声。
她走到他的面前,赵祈身高颀长挺拔,英伟不凡,隔着一臂的距离,两人相对而站,更是显出了王后的羸弱娇小,似乎赵祈随便一抬手就可以将她置于死地。
她缓缓伸出手,五指在他面前张开,赵祈目中闪过惊诧,错愕的看着面前的女子,而她依旧浅笑嫣然,那双慧黠淡和的眸子仿佛早已洞穿了一切,那一瞬间,赵祈觉得十分狼狈。
他拾起战孜嫣掌中的东西,紧紧捏着,掩入大袖。御下诸人没有一个瞧见王后给了睿王什么东西,却突然看到王后朝后退了两步拾裙跪在了赵祈面前,清脆悦耳的声音响彻朝堂,“先帝传位哲宗九子睿王赵祈乃是先帝所愿,亦是国之所系,望殿下早日登基,一掌大统,荣耀赵氏江山。”
一袭话出,犹如雷霆震堂,锤落定音,赵祈登基再无异议。
赵祈从来没想到她竟然是个那么聪明的女子,知进退,懂取舍,也知道什么东西不争便能得。
“皇上明日还要上朝,不如早些回宫休息吧。”慈安太后放下手中针线,对正在悠闲尝茶的赵祈道。
赵祈放下茶杯,双手交握叠在膝盖上,微笑道:“说了要陪晟瑞和晟敏守岁,朕不能食言。”
慈安太后浅浅一笑,也不再劝他,自顾低了头继续绣着一方帕子。
暖阁中烧着金碳,满殿都是温暖,而在暖意中又带着一股清凉的薄荷味道,十分怡人。
“皇兄最喜欢这种薄荷香,没想到你还记得。”他似不经意的说道,摆手挥退了意欲上前换茶的内侍。
慈安太后手一顿,细针扎了指尖,一抹猩红染上白绢,像是朵怒放的红梅,她浑不在意的轻轻吮了,眼风一带扫向赵祈,含了一点薄怨,一点无奈,最终还是垂了下来,“先帝还最喜欢喝君山银针,我也记得。”
“是么?”赵祈蹙眉,信手掀开桌几上的瓷杯,看着里面一堆青黄渣渣的茶叶,“那为何以前朕每次去东宫,皇兄都招待朕喝青草茶?”
慈安太后没有抬头,依旧一针一线的缝着手中那朵并蒂莲花,“那是因为皇上喜欢喝青草茶,自乾康十八年七月初八起,东宫里就只放着青草茶,再也没有了君山银针。”
乾康十八年七月初八起,赵祈记得,那日赵箴就在他的宫中,喝着他亲手煮的青草茶,这种连普通老百姓都不喜欢喝,苦涩又磨舌的茶。
赵祈有些恍惚,一手扶住额头,脑子里一阵翻搅,疼痛如万针齐扎。
外面开始飘起雪沫,晟瑞和晟敏两个孩子夹着一团雪气乐颠颠的相互追逐跑进了暖阁,见赵祈还在,这两个娃娃齐齐朝他奔去,晟敏更是缠在他身旁好一阵厮磨。
“皇上,您送给我们的烟花好漂亮呢。”晟敏是先帝遗腹子,又是公主,所以平时最受宠爱,也最会跟赵祈撒娇,赵祈却也是把她如珠如宝一样的捧在手心里。
“你看你这公主,作得真没样子,以后哪个男子敢作你的驸马?”赵祈笑斥她,起手弹掉她珠发上凝着的冰棱,溺爱之情溢于言表。
晟敏嘟了嘟嘴,脑袋朝天一昂,十分神气的说:“晟敏才不要驸马,等晟敏长大了要作女将军,保护皇上和哥哥还有母后。”小小的脸庞上已经隐约有些像她母亲,冰姿玉颜,将来必定是个美人。
晟瑞因为是皇长子,平时慈安太后对他教导甚严,往日里也没晟敏那么活泼好动,此时也忍不住笑了起来,“皇上,您看晟敏又在做白日梦呢。”比晟敏大一岁的晟瑞,已经显得持重很多,那眉眼像极了他的父亲,温和中带着坚强。
晟敏瞪他,不甘心的嚷嚷,“我才没有白日做梦!”顺便送了个鬼脸给他。
“领军保卫家国是我们男人的事情,你个女孩家家的,要斯文点,别那么粗鲁啦,不然真找不到婆家了。”晟瑞捂嘴窃笑。
“坏哥哥!你小看人。”小晟敏气得扭手指。
赵祈被这两个孩子逗得大乐,慈安太后放下手中针线,走到赵祈面前一手牵过一个孩子,低声道:“很晚了,明日还要早起背书,给皇上跪安吧。”
作为皇子皇女是没有什么休息日的,关于这点两个孩子都很自觉,规规矩矩朝赵祈行了礼后就被嬷嬷领了出去。
“朕也走了,太后留步。”赵祈往门口走去,内侍赶忙取来狐裘风大氅替他披上。
慈安太后只是微微敛襟,以示恭送。
外面的雪下得大了,近侍询问皇上是否需要肩舆,赵祈摇头,自顾接了把伞走入风雪中。
煦德殿内依旧空空荡荡的,哑奴已经换了金碳,殿中暖意倒是不减。赵祈解下沾了雪沫子的狐氅,转身走入内殿,昏暗的长信宫灯幽幽摇摆,照得富丽的宫阙隐隐绰绰。
床上的人正恬然安睡,无声无息,赵祈走到书架前抽出一间暗格,那里面放满了雕成莲花形状的薄荷香,有些因为时间长了早已经没了颜色,灰白的像是石膏,赵祈取了快依旧鲜嫩的薄荷香出来,走到软榻上架着的小几前,弯腰掀开小巧精致的博安炉盖,将手中那块香丢了进去。苦涩的龙涎香里渐渐有了一抹清凉。
赵祈走到床前,脱了龙袍随便往地上一丢,掀开被衾一角睡了进去。
被窝里冷冰冰的,根本没有一点温度,赵祈侧过身,握上旁边人的手,就如同那一刻握了块冰棱。
“我知道你醒着,并没有睡。”赵祈看着他半窝在被衾里的脸孔,目中爱恨交织若狂。
意料中的没有回应,他也早就习惯了。
“我刚去陪晟瑞和晟敏守岁了,战孜嫣确实是个十分聪明的女子,我也相信他能把晟瑞培养成一个很出色的帝王。”黑暗中似乎只有他一个人的自言自语。
他环臂将面前那具冰冷的身体拥在怀中,柔柔低声,“等立春过了,便可以正式开宗立庙了,你说国号定什么好呢?”他似在沉吟,下巴轻轻的摩挲着他的额发,“记得有一年你被哲宗皇帝派去宋州治水,我随你同去,那半年是我们真正能够光明正大呆在一起的日子,那些主管水利的官员瞧着我们是皇子,还以为我们什么都不懂,明着暗着拿我们当白痴耍,却不知你上路前看了多少治水图洪的书,你端着君子态度对他们,谆谆引导,殊不知这是些不打不识相的人,你跟他们磨了半个月的嘴皮子,还不若我一晚上狠揍来的生效。”他念出往事,脸上神情温柔,忽而低笑起来,“那半年真正是快活,不如就将国号定为‘宋’如何?”
依旧没人回答他,菱花宫窗上结霜一层又一层,寒露又重了。
第二日年初一,不用上朝,各位大人正窝在热炕头上睡觉,却又同时被圣上一道口谕召回了宫。
出大事了,真正出大事了。
“蒙古竟然要和我朝订立合约,要我朝每年向他们提供‘助军旅之费’银一百万两,绢八十万匹?他们是不是脑子被门夹了?!”都承旨狠狠合起那本国书,口不择言的骂道。
“怕他们作甚!我们泱泱大国,铁骑百万,还震慑不了他们?!”左骁卫上将军一手按剑,同是气得吹胡子瞪眼。
众臣都是一片愤慨,觉得蒙古此举欺人太甚,更有人高骂他们痴心妄想,想钱想疯了。
御书房内,热气直升到沸点,差一些些就要爆棚了。
赵祈坐在书案后,一手支颊,一手来回摸索着椅子扶手上的龙头,微微阖目,不语。
众大臣骂的差不多了,这才渐渐噤声,看向赵祈。
“皇上的意思是?”他们说来说去都没用,还需要赵祈金口一断才是。
赵祈睁眸,目光不冷不热的扫过众人,语声平静的开口:“朕答应给他们这笔钱。”
“皇上万万不可!”众臣一片惊呼,齐齐跪倒案下,就差呼天抢地了。
赵祈冷嗤一声,双眉蹙起,“蒙古王来信中又说,鞑靼有意会同蒙古和突厥一起犯我北境建业,涵都,秣陵、洛邑、奉元等十城。宁王现在正和突厥周旋,鞑靼业已起兵,若蒙古也同时发兵,诸位,你们之中谁能领兵为国出战?”
众臣语噎,面面相觑,竟然无人作声。
赵祈冷笑,“蒙古王告诉朕,鞑靼会从白木山而过,至郭罗草原偷袭宁王军队,单单这个消息朕认为就值这个价。”
“皇上,蒙古的话能信吗?”有人战战兢兢的问。
“当然不能全信。”赵祈食指勾起,一下一下敲着桌面。赵吟要捣突厥王廷,再行围歼,这段时间内万不能出任何差错,这个狼子野心的鞑靼,赵祈必须将他暂时困住,至少在赵吟得手前,不能让他们有所动作,“朕要挑一支军队去拦截鞑靼,能拖得他们越久越好,众卿可有人选推荐。”
众人知晓赵祈这番安排必然有深意,不敢追问,只能心中暗暗揣测,皇上想必是为了宁王安危,可是要去拦截鞑靼不是开玩笑的,而且听皇上的口气,此一去怕是要拼死拖住鞑靼的步子才行,真正九死一生。大家都低着头,这时候居然没人敢出声了。
赵祈冷冷盯着那些跪在地上的文武大臣,阴恻恻的一笑,果然都是靠不住的。
“木兰山由大片原始森林组成,微臣知道金国原来有一支数万人的军队,专门训练在深山老林里行军作战,应该是最适合这个任务的。”有人突然插话。
黑暗终于被撕破了一个口子,不用自己去送死,大家都松了口气,顺着那位大人的话说了下去,“金国偏隅南方,多丛林草嶂,从三国官道去金国缙墨必经的华容道那里有一段时间劫持商旅的特别多,而且那些匪徒得手后都躲进了附近的原始森林,由于后来情势愈演愈烈,原金国太子就训练出一批专门在原始森林里行军的将士,结果成绩斐然。”
“对,而且金国士兵作战经验丰富,应是最佳人选。”又有人附和。
赵祈眼睛一眯,呓语般的念出四个字,“金国太子?”
“虽然金国太子不在了,不过这只军队仍然还在,前不久才刚编制入籍。”兵部尚书适时说道。
赵祈忽而笑了起来,笑得十分畅快,笑得连眼泪都快迸了出来,“天意,这都是天意……哈哈……”
众臣惶惶低首,额头贴着地砖,无人瞧到赵祈笑容中一抹彻骨的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