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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归来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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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人朝马车走近,一身皎皎白衣纤尘不染,而额间的那点朱红色却是分外夺目。十骑护到马车周围,只手按住刀柄,蓄势待发。男子却负手悠然,从容的看着金枬颜。
“传言果然夸大,你不如画上来的漂亮。”赵祈盯着金枬颜的脸,挑眉一笑,眼前的男子五官立体却并不精致,眉梢眼角处处显示斧凿过的痕迹,“阿吟替你易容看来没怎么用心,大概是来不及吧。”
金枬颜摸了摸自己的脸,蓦地愕然,没想到赵吟如此细心,竟然偷偷将他易了容。
“你如果走了,宁王会死。”他说的轻巧,眉眼弯弯的笑容和赵吟有三分相似。
他的话引起惊涛骇浪,即便那十个护卫因为军令不能随便发作,但元宝可就忍不住了,朝着赵祈就嚷嚷,“你谁呀,别在这里咒我家王爷。”
“元宝。”金枬颜厉声低斥他一句,打断了他的骂骂咧咧,元宝咕哝了两句只能不甘不愿的缩回了车上。
他似乎能够猜到面前的男子是谁了。
金枬颜拥着风衣走到他面前,两人四目相交,他眼中笑意深深浅浅,其中却隐藏暗流涌动;而他眼中清冷如寒,冻成霜一样的瞳眸深处全无温度。
“他的生死与我何干?”金枬颜冷漠开口。
赵祈没想到他会用一句话就将自己和赵吟撇的干干净净,继而冷笑出声:“是没什么关系,一命抵一命,公平的很。”他侧过身,让开一条道,“既然如此,你走吧。”
晚风凉如水,吹拂着鬓角处的散发,金枬颜没有动作,只是偏头看着他,“他为你创下不世伟业,打下这九州山河,你这么作不嫌太过刻薄寡恩了么?”
“那也是拜你所赐,不是吗?”赵祈眯着眼,唇畔的笑容似讽似嘲,“阿吟会放你走必然是作好了向我坦白的准备,可欺君就是欺君,他放了你就必然得死。”
金枬颜紧紧抿着唇,不可思议的看着赵祈,压低声音怒道:“他毕竟是你亲弟弟,你怎么能这么对他?!”
赵祈哂笑,轻蔑的看着他,眼中闪过阴鸷神色:“你也作了二十多年的东宫了,怎么还不明白皇室无亲情,帝王无恩义,这种玩意对我们来说一文不值。”
金枬颜突然为赵吟感到悲哀,他为之拼尽血泪,肝脑涂地的人,眼中压根没有他的存在。
“你真无耻。”金枬颜鄙薄的看他,“作皇帝你最适合。”
赵祈扬眉,对他的羞辱不恨不恼,只淡淡回了句,“说完了就走吧,我不会为难你,也不会让人半路追截你,从此以后你就是自由人了,而你身上所负的罪我会一并向阿吟讨回来。”他广袖轻轻一拂,作出请的动作。
金枬颜脚上如绑了千斤坠,根本迈不出一步。此时此刻,仍记得赵吟曾经给予自己的羞辱,王室屠戮的恨,皇朝颠覆的怨……以及他所有的温存体贴和照拂。
元宝眼见金枬颜和那个陌生的男子窃窃交谈,看天色已经不早了,再不走怕会生出什么变故,他跳下车走到金枬颜身旁提点他早点上路才好。
赵祈往后退了两步,抬手相送,“快走吧,不然天亮前赶不到下一个城郡了。”
金枬颜目不转睛的看着他,却说:“元宝,你们先到前面等我,明日一早我再来找你们。”
赵祈不动声色,收回手负手站立。元宝却急了,直扯了他的风衣,低声道:“公子,你可别上他当,谁知道这人安的什么坏心,不去理他就成了。”
赵祈安的什么心,金枬颜再清楚不过了,他按住元宝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道:“不要多问,照我说的去做。”他转过身,拉起背后风帽带上,整个人顿时被大大的风衣裹住,他对赵祈说,“我跟你走。”
“你没让我失望。”赵祈微笑,一手指向远处树下系着的一匹马,马身通体火红如胭脂,“我就这么一匹马,你不介意吧。”
金枬颜目光有瞬间的恍惚,似忆起了与赵吟在草原上并缰御马的日子,也是这样的一匹胭脂马。
“元宝,你去牵一匹马过来。”金枬颜吩咐元宝。
元宝纵然再心不甘情不愿也只能听他吩咐去牵了一匹马来,赵祈走到树下解开缰绳,落落一翻身上了马背,率先策马往帝京的方向奔驰开去,金枬颜驭马尾随其后。
不远处的树梢上,掩在憧憧树影后的鬼面男子放下手中一直对着金枬颜的弩弓。
等人都走远了,元宝气得一屁股坐到地上,双手胡乱爬着头发,王爷好不容易吩咐他一件事情,又被搞砸了。
“元宝小哥,现在怎么办?”车夫朝着元宝嚷嚷道。
事到如今了,还能怎么办?!
元宝从地上一骨碌爬起,对那十个侍卫说道:“你们去前面等着公子,我回王府一趟,把这事告诉王爷,看看该怎么办。”
他的方法应该是最妥帖的,众人没有意见,正当元宝要跳上车时,突然寂静的夜空中传出一声长啸,顿时惊起林中雀鸟无数。元宝还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十个侍卫已经纷纷拔刀戒备。
起势之后又是静寂,黑暗笼罩的大地默默无声,迟钝如元宝者也感到了事情的诡谲,似乎在他们看不到的暗处正有杀戮之气慢慢酝酿。
“呲”的一声,弓弦铮然,一尾黄翎羽箭从黑暗中破空袭来,“夺”的一声钉上车板。元宝惊了一下,也就是在这眨眼的片刻间,两旁森森梧桐疏影中射来飞箭如雨。
赵吟自从回来后,就一个人呆在屋子里,谁也不见,连晚饭也没吃。整整齐齐的换了明天上朝时穿的王袍,兀自坐在窗下,对着一盘棋,棋面上黑白双子绞杀在一起,而他的心境却异常平静。
“爹爹。”稚子糯糯的呼唤声在耳边响起。
赵吟从静默中回过神,偏头就看到阿宝正站在他一旁,而他居然连他什么时候进来的也不知道。
“阿宝,吃过饭了吗?”赵吟摸了摸他的脑袋,强颜欢笑道。
阿宝乖巧的点了点头,踮脚看了眼桌上的棋局,说道:“阿宝陪爹爹下棋吧?”
赵吟捏了捏他胖嘟嘟的脸,一把将他抱到膝盖上,“那么晚了怎么还不睡?”
阿宝靠在他的怀里,手中绞着他王冠上垂下的璎珞,小声问道:“颜哥哥去哪里了?阿宝想让他讲故事。”
小颜……胸口又是一窒,喘不上气的痛苦,原来是很难熬的。
“爹爹也可以给你讲故事,去睡觉吧。”赵吟抱着阿宝从靠榻上站起来。
五六岁的孩童虽小,但也并非全然懵懂,阿宝倚在赵吟肩头,怯怯的问:“颜哥哥是不是不会回来了?阿宝是不是再也见不到他了?”
赵吟将他抱到自己的床上,替他脱了鞋袜,拉过被衾盖上,一手摸了摸他光洁的额头。
“阿宝会再看到颜哥哥的。”赵吟微笑着说道,心中却涌上酸楚落寞。
“老爹,你可不许骗人。”阿宝从被衾中伸出手,翘起肥肥的小指头。
赵吟强撑起笑靥,与他打了勾勾,阿宝满足的拥了被衾香甜睡去。赵吟踱步到窗下,凭栏眺望夜空,寂寂的黑暗没有尽头,远处却有一片灯火阑珊。他的小颜永远会在,即便是在天涯海角。
风无影,夜寒凉,一袭酒香闻断肠。长久无人居住的东宫殿内挑着几盏宫灯,晃晃的在风中摇曳,玉璧上嵌着的夜明珠绽放出柔和的光芒,照出桌案前相对而立的两个人。
“这杯酒里加了螺心素。”赵祈双指中捏着一只翠玉酒觞把玩,笑容温软,语态寒凉,“只要喝下去,瞬间即死。”他将手中酒觞往金枬颜面前一递。
金枬颜揭开风帽,接过那只酒觞,杯中的酒清澈剔透,隐约有桂花馥郁的香味传出来,他稳稳端着酒杯,抬头看向赵祈。
“我若死了,此事你便不再追究?”他问,行止间没有一点惊慌失态,在死前只为求得他一个承诺。
“当然,君无戏言。”赵祈一手扶着桌沿,五指轻敲桌面,好以整暇的瞧着面前的人从容赴死,薄削的双唇轻抿,唇畔挑出了一抹颇玩味的笑。
“我就信你这句君无戏言。”金枬颜昂首,一口饮尽那杯毒酒,清冽的甘酒滑过咽喉,满满的都是桂花的味道。
酒杯落地,他脚下一软,身体直往桌上倒去,赵祈手臂一挽,轻巧的将他带到怀中。
“你到底是生的怎般尤物,竟能让阿吟如此神魂颠倒,甘愿冒着大不韪的忤逆朕,今晚朕倒想好好瞧瞧。”他冰凉的唇几乎贴上他的耳垂,呵出的气却如火,烧灼肌肤。
金枬颜浑身无力,脑中金星乱撞,除了混乱还是混乱,除了知道自己被赵祈暗算了,再也思量不出其他。
赵祈扶着他走到铺着织锦绒毯的红玉睡榻前,一把将他推倒。金枬颜冷不丁的脑袋敲到榻上的玉枕,整个人顿时清醒了不少。赵祈扯了他身上风衣,矮身朝他欺近,五指摸上他裸露在外的脖颈,像是品鉴着一个价值连城的工艺品,慢慢而细致的抚触,“赐筵上长宁侯不过说了你两句不中听的话就被阿吟打的几乎半残。不过我倒是真的好奇长宁侯口中所说那销魂噬骨的味道是真是假。”五指蓦地用力扣住他的咽喉,迫出他的一声微吟。
金枬颜睁眸,正对上赵祈的眼,赵祈手下一顿,似乎那一刻被他眼中幻彩琉璃的光芒所惑,也正是趁他这疏忽的片刻,金枬颜凝聚浑身唯剩的一点力气,抬腿就超赵祈踹去。赵祈不察,被他一脚踹中,整个向后趔趄倒去,由于施力太猛,金枬颜也从榻上滚了下来,腰身撞到榻前高起的踏脚板,疼得他不由倒抽一口冷气。
赵祈扶住桌案这才没摔的难看,不过金枬颜这一脚算是把他火气都踹了出来。他随手操起桌上酒壶,甩开壶盖,走到金枬颜面前兜头浇下,他被酒气呛的咳嗽,脸上酒渍混合着一些凝膏形成了斑驳的浊痕,也逐渐露出底下白皙的肌肤。
赵祈卷着袖子狠狠擦他的脸,怒道:“你倒是狠,居然敢踢我。”他粗鲁的抹去金枬颜脸上所有掩饰的痕迹,终于露出了被他擦红的真实面容。
“金国芙蓉花神,的确实至名归。”赵祈五指紧紧扣着他的下颚,迫他不得不对着自己,指上的蓄甲毫不怜惜的刺入他的肌肤,他的笑容阴冷无情,带着露骨的暧昧,“不知这具身体是否真的妖娆噬骨。”
“无耻!”金枬颜艰难的啐了他一口,恨声咒骂。
赵祈慢慢抹掉脸上唾液,反手一掌掴向他的脸,他用力过猛,金枬颜额头“砰”的磕上一旁玉榻基座,额角瞬时被敲出了一片青红,脸颊上也透着五个指印,嘴角上渗出一丝鲜血。
“你还真当自己仍是那个人人奉承巴结的东宫太子?”赵祈手指勒上他的腰带,重重一扯,“金国完了,你现在不过是砧板上的鱼肉,是杀是剐还由得了你?”
“嘶”的一声,衣衫扯裂,赵祈粗暴的撕碎他身上的衣物,他没法反抗也没法挣扎,连咬牙的力气也没有了,只能任凭他的凌虐。他茫然的盯着琉璃色的宫顶,那一盏盏的八角宫灯悠悠的打着晃,眼前朦胧的出现赵吟的笑容,似近在咫尺,又好像远在天涯,他闭上眼,浑浊的吐出一口气,脸上全剩一片死气。
赵祈打量着他精赤的身体,因着常年带兵的缘故,他的身材极好,胸线分明,强健却不过分,腰身纤窄,弧线完美,尤其是右腹上一朵潋滟绽开的芙蓉花更是妖娆逼人。
“真是让人期待。”赵祈半撑着身体支在他身上,长发自肩胛处垂下,撩拨似的瘙着他赤裸的肌肤。
金枬颜闭着眼,只以漠然相对,就连呼吸都十分平稳。
“看来你性子倒是挺冷。”赵吟伸出一只手,慢慢的用指甲勾勒他腹上的那朵芙蓉,自言自语道:“不知道用什么法子才能让你动了真火呢?”
没有人会回答他,除了烛芯内突然爆出的一声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