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七零路人甲》不吃芒果果

81、白炽灯

　　于君危的房间在二楼，林榭蹭蹭上几节台阶。回过头发现那位十分热心的招待所大姐仍在看着他们，又连忙转回去。

　　“还不走快点，好尴尬！”

　　作为一个现代人，面对一个甚至只有几面之缘的陌生人的热情质朴，林榭竟然还没有几十年前一个本该是爷爷辈，思想更加封化的于君危处之泰然，对此她十分羞愧，但决然不改！
　　林榭红透着半张脸，忍着脚趾扣出个兔子洞的尴尬不自在，在招待所大姐善意的笑声里赶紧扯扯于君危的袖子，轻声催促道。

　　到最后完全是于君危衣袖被拉着，无奈跟在林榭后头几步上了楼。

　　等好不容易开了房间门，林榭尚在脸红自闭之中，气血上涌之时连耳根子都红透。
　　于君危看向自己被扯出好几条褶皱的衬衫衣袖，无声叹了口气。

　　知道林榭只不过是面对别人的热情有些不适应，他还颇为稀罕地看了好几眼，脸上带着明晃晃的笑意挑眉道:“我们本就是已经领证的夫妻，夫妻一体，你也不用这么。”

　　于君危话音一顿，脑子里下意识想到一个词，害羞，又或者更过分的——娇羞。

　　相比这个时代大多父母媒人安排相看，小部分自由恋爱的婚姻主流，于君危自衬是另辟蹊径。
　　但他之所以能和林榭从戏剧性的开始，到如今修成正果，一靠运气，二却是细水长流下，互相试探之后的本能靠近。

　　原本还有几分不确定林榭的态度，但今天看却是十分好。

　　他道:“你……”

　　“停！”林榭比了个暂停的手势，坐在房间里仅有的一把椅子上生无可恋，“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这个话题今天我们到此为止好吗。”她还想好好活着见人。

　　从没见识过后世emo的表情包，但林榭此时的表情愣是和床头他特意赢来的眉目耷拉，满脸委屈的布偶娃娃神似，于君危一时没忍住，一下轻笑出声。
　　林榭幽怨目光幽幽转过来，他右手握拳抵在唇边轻咳了两声，认真点头道:“可以。”

　　别的不说，于君危向来说一不二，他说不提，那这件事就绝对是翻了篇。

　　林榭真切松口气。
　　脸上的绯色经过这段时间已经褪下去，她目光一转，顿时看到了墙角堆积成小山的粮袋，旁边是几桶一升装的小桶油。

　　“上午有两名同志指名道姓说有人让送来的，我想了想，我在泸市亲友不多，唯一知道我住在这里的除了已经回去的人，就剩你一个。”于君危在身后看着林榭的背影面上无奈。

　　林榭不好意思地嘿笑两声。

　　昨天决定突然，自然也没来得及跟于君危商量，早上去过数粮食的时候还怕于君危会露馅，但没想到他稍微一想就猜出她心思，表现得从容不迫。
　　不愧是公社领导都主动要求的人才，就是厉害！

　　于君危目光扫向几百斤的大米，说:“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些粮食？”

　　“实在不行的话，我还有些朋友，应该能联系到一些车子帮你托运……”他皱眉。

　　林榭倒不怎么担心，她伸手拍拍鼓囊囊的粮袋，目光温柔，不过也确实不怪她这样。七十年代，虽然不至于头十年全部勒紧裤腰带，饿殍遍野，但也没达到全员温饱的地步。
　　粮食就是生命已然刻入这一代人的骨血里。

　　见多了，她这个后世人连小半碗剩饭都不敢浪费。

　　“也不用这么麻烦。”

　　“一半我自己收着，还有另一半，”林榭想了想说:“我外公外婆就住在泸市郊区，在我假期结束之前，找时间把这个吃的给他们送过去。”

　　“到时他们是自己吃还是送一部分给其他人都行。”
　　老人家省吃俭用一辈子，本意帮扶个女婿，却没想到最后养出了个白眼狼，还没有被送牛棚的外人搭把手的多。好歹占了他们亲外孙女的身子，林榭总要替原身做些什么。

　　她没说自己怎么收，是放在泸市某个地方还是具体带到大洼村，不过看林榭自信的笑容，又没说需要自己的帮助，似曾相识的场景让于君危一下子想到了什么。
　　他眸色微变，定定地看林榭一眼，半晌面容复杂的嗯了声。

　　“到时要是有什么问题可以跟我说。”他又说。

　　“那是肯定的哇。”林榭奇怪地看他一眼，应的理直气壮。
　　领了结婚证的自家老公，帮帮忙怎么了。

　　“这样很好，”于君危眼里闪过一丝笑意，不忘温声继续提醒:“不仅是有问题时可以找我，以后再发生类似你家里这种事，也可以跟我说。”
　　他一边说着，走到床头将那个姜黄色委屈脸的玩偶递给她。

　　“还真是布偶娃娃。”林榭看到玩偶，顿时眼神一亮，曾经她的床上就堆了四五六个大小不等的玩偶。
　　这边却一个都没见卖的。
　　于君危看着下一秒已经整个脸全埋进松软玩偶的林榭，脸上不禁露出宠溺笑容，但笑着笑着，眼里却渐渐浮现一股子深深的忧虑。

　　。
　　于君危从自己带来的背包里翻了翻，找到之前包礼盒还剩下的一把糖果，抓在手里就要往出走。

　　“干什么去？”林榭见状椅子也不坐了，娃娃也不抱了，清亮亮的眼神看向他。然后不等于君危回答，她又顿时反应过来是什么事，“哦对，是给大姐送喜糖是吧。”

　　这位大姐也算是来到泸市后第一个亲自祝福他们的人，她问道:“你带了多少？不够我这里还能添点。”说着林榭手从厚厚的衣服口袋一掏，摸出几块上次没吃完的巧克力和牛奶糖，她避开于君危探究的目光辩解说:“这次回来带的还没吃完，出门时顺便抓了把。”

　　于君危咽下解释，深深看了眼林榭从口袋拿出来的糖，又借着眼角余光观察她的衣服口袋的前后变化。
　　结果就是跟之前没有任何变化。
　　他顿时拧起眉，又很快舒展开来，于君危假装没注意到林榭的种种异样。

　　他平静接过林榭的糖，然后将它们拢在一起，这次看来就十分有分量了，他找了个多出的小袋子把糖装里面，确定没问题后，于君危扭头刚要走，又转回来看屋里的人，“你不一起去？”

　　一起？
　　还是去见那个招待所大姐？

　　出于现代人的某种特类社恐，想到楼下大姐热情如火的性格，林榭不实实在在打了个冷颤。
　　于君危见状，了然点头，出去时间顺便关上了看起来不算厚实的木板门。

　　“期间除了我，要是有其他任何人敲门，你都不能开开。”临走前他是这样嘱咐的，并且大有一副林榭不应他就不走的架势。

　　林榭虽然觉得于君危这是有些把自己当小孩子看待了，但事实上是后世人贩子依旧猖狂，经常有报道说大学生失踪，后来被发现是被人贩子拐走卖进了大山里的消息。
　　她慎重地点头，就差天发誓。

　　自知之明向来很重要，而一个人年龄也并不代表一切——比如十六岁的于君危小小年纪能在人生地不熟的大洼村扎根，还带着照顾比自己还大的知青姐姐。
　　而林榭比他大几岁，过来后一个月还只能在自己柜台范围内和同事进行适当的社交交谈。

　　招待所并没有钟表，手腕上戴着的腕表指针一下下地往前走，发出细微的滴答声响。
　　原本预计于君危该是一分钟后就回来，但事实上是时间已经间隔了四五分钟，她仍没有看见于君危的身影。

　　这时候的招待所并没有隔音的装置，导致短短时间内，在房间靠墙坐着的林榭明显听见好几道完全不同于于君危的脚步声，然后又快速散开在走廊两边。

　　其中有两道声音应该是一个父亲带着自己年纪不大的儿子，他们路过林榭的房间门时，沉重的脚步声带着交错的呼吸透过单薄的木板门，仿佛近在咫尺。
　　林榭下意识屏住呼吸，目光紧紧盯着刷着淡青偏黄油漆的房门，似是能投过门板看到走廊的人。
　　直到沉重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听到打开相隔几个房间门的动静后才放松下来。

　　干脆开始堂而皇之打量起招待所房间的布置来。

　　地板还是水泥地，至于地板砖这一类精致装修在七十年代不能说没有，那也大多是有钱有势的人家专属，更有厉害的设计装修团队早就竞选国家礼堂，迎宾酒店等相关项目。

　　总的来说，哪怕是在泸市，在简朴之风盛行的年代，一个小小招待所并不值当过分装修，大走奢侈之风。

　　剩下的也没什么可看的，不像后世旅店各种配置丰富。
　　在招待所，如果有一处招待所在提供基本设施如一张一米的木板床，一套桌椅并上一个小小的外壳是塑料，铁皮或者竹篾，里面是双层玻璃内胆的老式暖水瓶，那它就已经是个成熟的招待所了。

　　这个房间也一样，临走前于君危从暖水瓶倒一杯水给林榭凉着，杯子是他专门从家里带的。
　　至于招待所为什么不提供杯子，曾听到林榭的疑问的于君危面上无悲无喜地说过，这就要从招待所经常无故消失的杯子事件开始了。

　　只这一句话，林榭顿时就懂了，不再细问。

　　床头两边立着两个矮矮的床头柜，一般是方便客人夜间喝水搁杯子之用，林榭发现于君危靠右的小床头柜上则是放着一本明显翻开看过的书。
　　屋顶吊着一个小小的老式钨丝白炽灯，打开是暗黄光线那种，至于开关则拉了一根一两米长的细线垂在床头，线尾端套着一个塑料水滴壳增加重力。

　　除了得到本人允许外，林榭自然没有随便翻他人书籍的爱好。

　　只是看着眼前的一幕就能想象到昨天顶着大雨回来，于君危晾着伞，然后快速跑进公共水房打水回来进行简单擦洗。
　　等晚间，临睡前也会抱着一本书看，直到意识到时间很晚后才打着哈欠随手将书放在床头柜上，然后拉灯睡觉。

　　“要不怎么说别人就是学霸呢。”每晚睡觉前绝想不到打开一本书看的学渣林榭如是嘀咕着。

作者有话说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