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渊》荀芫

1、第 1 章

　　夏天的炎热,就像火碳一样，疼灼着人心。
　　林之颜插着校服的口袋，戴着耳机，低着头快速的朝宿舍走去，仔细看少女的右脚有些坡。
　　老校区的道路两旁，槐树枝繁叶茂，昏黄的路灯矗立在那里，下过雨，路面上坑坑洼洼，有的地方积了很多水。
　　绕过在路口的那棵百年老树，林之颜拐进一条小小的巷子里，没有光照着，她打开手机上的手电筒，这个巷子里，腐败的树木，雨后的土壤，顺着风钻入鼻息。
　　在路过岔道口时有些细微的哭泣声音传来，林之颜身子轻轻发抖，她没有去看，低着头，加快步伐往前走。
　　宿舍楼下黑暗里相拥在一起的情侣，扎堆开玩笑的女生，相互嬉戏，声音嘈杂。
　　与她没有一丝关系，只身走向昏暗的楼道，墙上写了很多东西，少女的情怀，对老师的咒骂，对同学的不满。
　　回到宿舍里，桌面上用红漆写着侮辱的言语，桌洞里放着死去的动物尸体，被子里有截肢的玩具娃娃。
　　林之瑶看着，锁上门，用力的擦着桌子，手颤抖着收拾动物尸体，红着眼一遍一遍用清水洗手。
　　宿舍门被大力的拍响。
　　“林之颜，你在里面搞什么？快点把门打开。”
　　她们进来后，看着还没有丢掉的动物尸体。
　　“大家看，我就说她心理不正常，一个人在宿舍里虐杀小动物。”刘芳随后转身和她们笑着，“哎，你们说，她以后会不会去杀人啊？”
　　林之颜低着头，声音很轻，“我没有。”
　　她们说话很大声，门口堆积过来很多人，都对着她指指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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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了的叫声。
　　它落在树上。
　　巷子外的阳光剌眼，盛夏踩着树梢回来……
　　“草，小瘸子你娘我的男朋友都敢勾引。”
　　林之颜摇摇头，“我没有。”
　　啪的一声响起。
　　“这脸皮这么薄，我才打几下就红了。”段黎伸手在刚刚打过的地方掐了一下，“腿瘸，嘴也哑了，会不会叫，刚刚还说没有，现在不说了，接着说啊，小瘸子。”
　　回头看着她们，“比李思没意思多了。”
　　她拽着林之颜的头发起来，重重的把她推到地上。
　　随着头部与地面沉重的撞击，一声闷哼传来。
　　段黎抬脚踩在她脸上，“啧啧，叫得这么骚。”
　　“背地里不知道勾引了多少人呢？”
　　她们的肆意的笑在空旷的巷子里回荡。
　　段黎退到后面，扭头对她们说，“别打在明面上。”
　　其中一个笑着走过来，“黎姐，还不相信我们吗？”
　　她们用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棍子打在她的身上，狠狠地打在右脚上方。
　　指着那处， “就打那，反正她右脚瘸，打了别人也不知道。”
　　主任的声音传来。
　　“谁在里面，快上课了知不知道。”
　　几个人停下，段黎用皮鞋尖挑起她的下巴，“今天就放过你。”
　　她们与主任的听话传到耳朵里。
　　谁也不知道在盛夏的骄阳下，活着一群来自天堂边缘的魔鬼。
　　林之颜靠着墙起身。
　　疼，全身上下每一处都在叫嚣着，尤其是右边，疼到破开裂痕。
　　巷子外急乱的脚步声愈来愈远。
　　最后听不到……
　　林之颜抬头，巷子给的蓝天，连光都看不到。
　　旁晚的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月亮给黑夜带来冷漠。
　　林之颜在学校浴室里，对着镜子一点点上药，皮肤很白，身上的紫青、后背上的烫伤、大大小小杂乱的疤痕。
　　林之颜扶着把手慢慢上楼，身体上牵扯的疼痛感让她皱起眉，一旁的女生在路过的时候会故意撞到她的右腿。
　　敲了几秒的宿舍门，没有回应。
　　宿管阿姨走过来，只是看了一眼什么都没说。
　　林之颜走到三楼的阳台上，靠着墙角缓缓滑下。
　　抬头看月亮，光照进黑暗里，而黑暗却想把它拉进地狱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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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上的疼痛，让她分辨不清，轻轻地趴在课桌上，闭眼。
　　林之瑶被围在中间，一群男生相互推着她，一个男生坐在课桌上，脸上带着冷笑。
　　对这样的做法感到不满。
　　他抬起下巴，“嘿。”
　　那群男生停手。
　　“赵哥，停下干什么？”
　　赵恒笑笑，“谁说停了，换个方式玩。”
　　林之颜低着头咬着下唇，脸色惨白。
　　赵恒朝其中一个男生勾勾手，“去拿筐网球。”
　　男生好像知道了，脸上露出狞笑。
　　他们把她按到墙上用桌子围起来，一起拿着网球砸在她的身上，他们笑得很开心。
　　在这世俗里，总会有人以他们的想法行动来摧毁别人。
　　“小瘸子，你哭什么？”
　　“哈哈哈，你们看她。”
　　赵恒跳下桌子走到她身边，用手指着她的头，狠狠点着她的脑袋，“瘸成这样，我要是你，我就去死了，这么没劲你活着干嘛？”
　　他们转身离开，笑着嘴里讨论着下次。
　　林之颜睁开眼睛，原本藏在眼眶里泪，顺着留下来，什么时候时候开始眼泪都那么苦了。
　　“刘芳你们宿舍给我出来。”
　　除了林之颜以外她们几个人相互看了对方一眼，不知道在用眼神交流什么？
　　走廊的热风肆意地吹，林之颜一直低着头看自己的鞋尖。
　　“马上就高三了，你们能不能不找事。”
　　“那天晚上怎么回事？你们宿舍那么吵，那个动物尸体怎么回事？”
　　“还有昨天晚上的，林之颜为什么会睡在阳台上？”
　　刘芳低着头嘴角扬起一个弧度，“老师，林之颜她心理有问题一个人在宿舍里杀动物、还有被截肢的玩具娃娃，我们那天晚上太害怕了。”
　　“林之颜你说说你是怎么回事？”
　　林之颜摇摇头，“我不知道，那些回去就有了。”
　　“先不说其他的，你们几个再没事找事等着回家处分吧。”
　　“林之颜你先回去。”
　　她坐在椅子上看着窗外，刘芳也盯着她看，眼神很恶毒。
　　她走到教师办公室，想要推门的手愣住。
　　“林之颜，你看看现在自从来了以后班里成什么样子。”
　　她一直低着头，“老师有人欺负我，好久了。”
　　林之颜折了几圈衣袖，露出淤青，白色的皮肤与一片淤青形成冲击。
　　“怎么回事？”
　　“她们一直欺负我，从来没停过……”
　　上课时老师在讲台上，“同学们，你们是一个集体，是一个家庭，不要欺负同学，你们之间要相互帮助。”
　　“行了，下课吧。”
　　他们的欺负开始变本加厉，她也不再敢开口。
　　林之颜刚打开宿舍门，就被她们按着跪在地上，刘芳坐在前面的椅子上居高临下的看她。
　　“可以啊，都知道告诉老师了。”
　　她向一旁的女生招手，“拿个穿过的袜子，塞她嘴里。”
　　随后笑笑，“多塞点。”
　　她在林之颜的肚子上踹了一脚，“不是喜欢说话嘛？来多说点。”
　　蹲下来伸手打在她脸上，“都学习告状了，可以啊你。”
　　“我没有。”
　　她冷笑一声起身，让她们在她身上拳打脚踢，她在前面拿着手机录下视频。
　　她们打开心后，拿着手机播放着视频走出宿舍。
　　林之颜撑着身子慢慢爬起来，她折了几圈裤角，露出伤口，打开药盒取出一块酒精棉球、碘伏动作熟练地消毒，拿出医用纱布一圈一圈地包扎。
　　她躺在床用上被子盖过头，把自己包得严严实实。
　　闭上眼。
　　她被身后的男生用力推着向前走，像在古代对待死囚犯一样，游街示众。
　　路上的人都只是看着，没有一个人来帮她，都以看热闹的方式。
　　他们推着她走到楼梯口，让她手抓着楼梯的扶手，在后面推她的后背，刚刚开始力道很轻，最后一下她从楼梯上滚下去，那些人心里没有一丝害怕，指着她笑，像个跳梁的小丑。
　　她抱着自己躲在墙角，身上像是被撕裂。
　　一只手伸过来。
　　她把自己埋的更深……
　　不想看到现在他们的脸，不想听到他们的笑声……
　　“哎，你别拉她起来。”
　　“你拉她，她也站不起来。”
　　“她是个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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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好多声音在她耳边环绕，扎根在心底。
　　在铃声快要响起的时候，他们拉着她起来，随意的丢在椅子上。
　　第二天早上。
　　林之颜忍着疼痛，她趴在桌子上，眼睛一直盯着窗外，老师在台上讲了什么一点都听不到，头很痛。
　　手心里的血凝结成块状，轻轻一碰便碎成渣。
　　随着风飘走……
　　她拿起手边的笔。
　　纸被涂成黑色……
　　白色的房子，冰冷的色调，对面戴着眼镜的医生。
　　“现在会做噩梦吗？”
　　“会。”
　　“梦到过什么？”
　　“他们的笑声。”
　　“他们的脸。”
　　“他们的打骂。”
　　“无视、冷漠、以及看热闹时的嘴脸。”
　　“他们从欺负别人身上找快感，在有人被欺负的时候，他们让黑暗包围着自己不管窗外发生的事情，听不见，看不见，说不出，这一切与他们无关；当人尽皆知的时候，又仿佛在光里，听得见，看得见，说得出，全世界都又与他们有关。”
　　“年少时期恶意的堆积让人崩溃瓦解。”
　　“当你正常时不是世界的焦点，他们不会把目光聚集在你身上；当你有一定缺陷时，他们会看过来，随后都是暴风雨，一点光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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