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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第 3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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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相弦这一出,给阿薰整不会了。
她脸颊滚烫,急于解释,却看见周围的叔母堂亲们,纷纷掩唇笑着,表情八卦又慈爱。
甚至还有人打趣:“相弦见到我们总是冷着脸,见到他姐姐,眼睛都亮了。”
三叔母也说:“所有人当中,相弦最喜欢他薰姐姐呢。”
“你刚嫁进来不知道,相弦从小就爱黏着薰姑娘。”
姜相弦后背舒展,左手摩挲茶杯,欣然接受饭桌上来自三姑六姨的调侃。
阿薰笑得有些手足无措。
她朝姜相弦投去目光,想看他反应,也希望他说点什么阻止这场闹剧。
姜相弦端起茶盏,抬起下巴饮茶时终于看向她,黑眸中却是浓烈的恶意得逞。
这一刻阿薰意识到,姜相弦是故意的。
姜星潭听多了大家对姜相弦的赞美,急于寻找存在感。
“不止兄长,我也喜欢薰姐姐的。”
众人笑得更厉害了。
“小郎君们都更喜欢姐姐呀。”
姜星潭傻傻地说:“三叔母说得不对,兄长岁数老,不是小郎君。”
姜相弦用筷子头敲了姜星潭,咬着牙说:“傻小子,兄长比你大不了多少。”
阿薰也不再纠结姜相弦饭桌上故意捉弄她的那一出。
她嘴角噙着笑,沉浸在家宴之中,很快把侯府的关系理清了大概。
太阳落山,转生轮升起。
天空的颜色起先是一片通透的鸭壳青,而后自山脉背后升起晕开的霞光,仿佛无数丰腴秀美的手臂向上伸展。
曼陀走进房中,看见阿薰正在悠闲地做瑜伽,语气稍稍带有几分吃惊。
“姑娘为何还在屋内?菜肴半个时辰前就已布好了。”
阿薰抬起腰来,大大的眼睛里全是疑惑。
“也许我没听见?”她起身下床,把头发在铜镜前理顺。
“可是我现在去的话,夫人们不会责怪我吧。”
曼陀过来帮忙打理,“姑娘不必担心,今天晚饭大家都是在各自房中简单用些。”
“那我为何不在自己房中用晚餐?”
“姑娘从前都会去小侯爷房中用膳的。”
“嗯?”
曼陀笑笑不说话。
“去他那里的话,就不用梳妆了。”
阿薰用发带把长发系上,随意找了件披风,就出门了。
琅轩竹苑门口受着两个侍童,见来人颔首行礼,为她开门。
阿薰气喘吁吁地爬上三楼。迎面吹来神清气爽的凉风,发带随着披风飘起来。
阿薰最起初看到的是天边的转生轮,那是一团白中透着金的光芒,不刺眼却神辉万丈。
背对着在书案上执笔书写的男人,肩上随意搭着鸦黑色大氅,在大风里仿佛一对震颤的羽翼。
阿薰放匀了呼吸,走过去问姜相弦。
“曼陀说,晚饭时间我都会来找你一起吃,这是真的?”
姜相弦正落笔写着最后一个字:“不止晚膳,还有午膳。”
“这是什么奇怪的规定。”
“你只有我一个弟弟。不和我用膳,你想和谁?”
“我自己吃,嘎嘎香。”
阿薰随意找了个罗汉床坐下,支着下巴看远方的山脉。
阁楼四面通透,翠色的帐子像摇晃的抹茶牛乳,檐角风铃丁零当啷,吵个不停。
阿薰忍不住说:“姜相弦,你住得也太好了吧。这下雨天躲在这喝茶听雨,得有多享受啊。”
“喜欢?”
姜相弦放下笔,走到鎏金老虎头前,在汩汩流出的泉水中净掉手中墨迹。
“如果喜欢,你在琅轩住下也不是不行。”
“神经。”
小厮接过姜相弦擦干手的绸布,很快退下。
等人走了,空旷地阁楼只剩下幔子翻动的声响。
男人朝她步步逼近,看她的神态也逐渐变得露骨。
“我以为你的不习惯,是指的,姐弟。”
姜相弦环住手,黑影笼罩着阿薰。
“那我的阿姐,你习惯哪种关系呢?”
阿薰好像知道他要说什么,想让他别往下说。
姜相弦却没有收敛的想法,恶劣勾起唇角。
“更喜欢夫妻吗?是啊,我们都当过夫妻了,却突然回到从前当姐弟,我想你应该找不到感觉吧。”
对方流露出几分玩味。
“不如我们人前姐弟,人后夫妻?”
姜相弦只是站在阿薰的身前,什么都没做,却又像什么都做了。
阿薰脸烫得发干。
本来她脑子里就全是黄色废料。
亲过摸过抱过的男人就站在面前,每次看到他都很难淡定了。
现在又不知目的为何,朝她大肆释放撩拨技能。
“姜相弦你是背着人,什么话都往外说么!”
“你背着人,也可以什么都对我做哦。”
他竟笑得甜蜜动人。
“你看,场子我都给你清干净了。现在这里,就只剩我和你。”
阿薰吃惊地望着他,甚至忘了发怒。
“你发烧了吧,烧进骨头里了都。”
姜相弦端详着阿薰:“玩得花的,不是你吗?很多姿势,我简直闻所闻问,从未见过,全是你教的。”
阿薰吓得跳起来:“我什么时候教过你姿势了!”
”成亲当天,洞房花烛,哎……我真是腰都累断了。”
“那是、那是一个舞蹈!trable maker!”
“可你不能否认的确是一大串新姿势吧。”
阿薰跺脚:“我失忆了你忘了吗!我全都不记得了!”
姜相弦挡住阿薰的去路。
一连几次不放她走。
“阿姐可不能什么事情都用失忆蒙混过关的。”
阿薰走不掉,来回寻找空隙试图钻出去,结果撞到姜相弦胸膛,被他一把拉到身前,禁锢腰肢。
“否则我是会用行动让你想起来的。”
阿薰慌忙用双手捂住脸,“不要!”
她当然记得在颠倒境里,自己是怎么强吻姜相弦的。
对方那时候还是个瞎子。
她却对人家上下其手,全身摸遍。
在飘飘镇每每想起,都会羞耻到抠脚趾。
这种事情她怎么可能允许再次发生。
阿薰觉得姜相弦做这些,就是在试探她的耐力,如果她真的答应了,姜相弦肯定下一秒就翻脸不认人,嘲笑她果然是女流氓,觊觎他的美色。
从此将会被姜相弦抓住好色这一把柄,一辈子无法翻身。
一时的矜持,将换来一生的平安喜乐。
阿薰这样想着,捂着脸的同时还转过了头。
姜相弦看着她疯狂拒绝的样子,恨不得一双手捂住自己,另一双手隔开他,竟觉得欢快得很。
他一松手,把阿薰放开。
“你怎么回事,突然禁欲了,还是在别的什么地方偷吃好的了。”
“你才偷吃!我就只和你有过,哪儿有别人了!”
“我说的是晚膳。”
“……”
阿薰脸一红,实则通黄。
走过去狠狠推了姜相弦一把。
“你故意的!”
姜相弦往前踉跄几步,回头望着阿薰,眼中有了几分掩饰不住的笑意。
底下走来两人,是姜家的二小姐姜林绾和姜家的三小姐姜双月。
听到阁楼上有笑声,姜双月不乐意了。作为一个兄控完全听不得这些。
姜林绾拦住姜双月,向小厮打听。
小厮回答说:“是薰姑娘。”
姜双月听了无能狂怒。
“明明这一年来姜薰不在,兄长对我可好了,现在姜薰回来,兄长又不理我了。”
姜林绾拦住姜双月。
“你又不是不知道薰姐姐在兄长心中的位置,我们姐弟三人终归是比不上的。”
姜双月叉腰:“只恨我晚生了几年。若我从小长在哥哥身边,肯定也是受尽了宠爱。”
姜林绾也觉得可惜,提着糕点往回走。
“还有在柒州那几年,也是耽误了。”
姜林绾和姜双月姐妹俩并非在兆京长大,而是在霓夫人的故乡柒州,被外祖家养了几年。
被接回来时,虽然只有七八岁,年纪也不大,却怎么也融入不了嫡兄嫡姐。尤其是嫡兄,对他们跟外人似的,一年到头话都说不上几句。
而那所谓的嫡姐姜薰,说她不是雷侯亲生的风言风语,早就传遍了大街小巷。
这样一个身世不明的女孩,似乎没有资格受到重视。
侯门深似海,然而阿薰似乎并没有切身体会。
她只觉得姜相弦这个男人的心,才是海底的针。
前一刻明明还像个强盗似的把她逮回来。
下一刻却开始似真似假地要和她谈情说爱。
第二天起床后,阿薰发现院子里空空的。
出了院子又发现,整个侯府好像也是空空的。
阿薰问了一圈也没探出答案,侯府弯弯绕绕的路像个迷宫,阿薰干脆爬上了屋顶。
化身树蛙,沿着屋顶攀动许久,来到了外墙。
雷侯府庙宇高耸,视野广阔,阿薰趴在瓦片上,看见巷外巷的大街上热闹非凡。
这一天,万人空巷,齐齐涌到天宫门前,夹道欢迎得胜归来的军队。
高高飞扬的雷字旗,携紫电裹青云,闷雷滚滚如洪泄千里。气势如虹的雷家神军,战车战马,伐鼓渊渊,在百姓山呼中,步伐昂扬地过了接圣桥。
隔得太远,阿薰看不清,人群密密麻麻像模糊的蚂蚁群。磅礴飞舞的花瓣彩带,冲上云层的白日焰火……为盛大场面助兴的一切,几乎淹没了浩浩荡荡的军队。
她眯起眼又撑开眼皮,短暂的清晰视野中,出现一匹绚烂夺目的纯白色独角兽。
身披星宿,脚踏日月,胸系红缨神气十足。
能凌驾于如此圣洁高傲的坐骑,想必是非常杰出的人物。
阿薰凑近一寸,再凑近一寸,似乎就要看明白了。
那将帅银白色甲胄,龙章凤资,头戴紫金冠宇,身披琳琅纂组,冗长名贵的翎羽高高挑起,穿梭在兆京春日爆枝盈树的火焰花中。
不能再看下去了,眼睛要废了,干得想哭。
阿薰捂着眼睛,慢吞吞地下了地。
她想这队伍里肯定也有姜相弦,不知他今日游街会作何打扮。
侯府里大半的人都不在,听说好像命妇都进宫受赏了。
阿薰闲得无聊,一下午只做了两件事。
和姜双月扯头花。
和姜双月吵架。
转生轮升起的夜里,刚和姜双月打了一架,还打赢了的阿薰,顶着凌乱的鸡窝头得意洋洋地往回走。
由于过于得意忘形,阿薰踏入葫芦门,发现景色陌生。
她生怕自己今晚回不了房间了,惶恐地往前走。
面前只有一处花厅,屏风后站着一位月白色襕衫的公子。昆山之姿,骨重神寒,两只荧光锦鲤绕着他,皆若空游无所依。
虽有一头冷金色的长发,但显然这是个年轻男人,目测最多而立之年。
公子认得阿薰,一上来就问她:“你好像打了一场漂亮的胜仗。”
阿薰捂着鸡窝头,十分难为情。
她抬头去看面前的男人,只见眼中神色温雅,并无戏弄嘲笑之意。
“我这样子,实在不敢见人。”
公子笑了,他笑时,又是一种说不清的熟悉。
“打架很累吧,早些回去休息。”
阿薰点点头,走之前没敢多看他。
匆匆来到屋外,差点撞上刚跨进来的姜相弦。
“你怎么在这儿?”
“你哥哥找你,快去吧。”
姜相弦疑惑了一下:“我哥哥?”
阿薰想说你问我做什么,自己进去看了不就得了。
话还没出口,姜相弦微微转向,朝阿薰身后的男人行了一礼。
“父亲。”
阿薰石化了。
她想,雷侯应该听到了那声“你哥哥找你”。
你哥哥。
哥哥。
哥……
见继父第一天,喊了“哥哥”。
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