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第 3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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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薰找到一把锄头，两把杀猪刀。
正在手中掂量，听见外面一阵吵嚷。
“六姑娘，有何贵干！”
“听说我姐姐要砸了我的院子，我不信，来看看是哪个乱嚼舌根的挑拨我们姐妹之间的感情。”
这声音听起来又脆又甜，像树上吸满雨水的鲜果。
阿薰拍拍裙子上的灰，从侧面出去，迎面看到一张软糯水灵的面庞。
阿薰将目光上下打量着面前人，“曼陀，这是谁啊？”
曼陀还没有来得及介绍，就听见六姑娘姜双月发出荒谬的一声笑。
然后摇着小团扇走过来。
“听说薰姐姐你失忆啦，竟然是真的，稀奇。”
目睹姜双月绕着自己走了一圈，用一种看珍奇异兽的眼神围观她。
阿薰刚好手里有把杀猪刀，握在手里一转，划破姜双月的衣袖。
姜双月大惊失色地退开，踩到裙子倒在丫鬟身上。
“你做什么！”
阿薰把刀拎到姜双月眼前，在她缩紧的瞳孔前，松手。
刀掉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怕伤到你，我正在把刀放下。你怎么那么不小心，撞我刀口上来了。”阿薰遗憾地摸了摸姜双月划破的衣袖。
姜双月冲阿薰瞪大了眼。
之前只是听说阿薰失忆，今天特地跑来逗逗她。
却没想到她性情大变。
仿佛是猜到姜双月心里作何感想，阿薰伸手，揪住姜双月的衣领。
目光泛着割人的寒光，直视她。
“你是不是在想，从前那个好欺负的姜薰去哪儿了，怎么现在这个，不好对付了？”
姜双月别看眼，不肯承认：“我可没这么想。”
阿薰的确没有亲眼目睹这群人从前是如何对待原主姜薰的。
但从姜双月刚才踏入院子的第一刻起，她那目中无人的样子，已经说明了一切。
阿薰松开手，站远了一步。
“你从前做过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从我这里拿走多少，原封不动地给我还回来。趁我现在情绪还算稳定。”
姜双月忍得那双美目仿似含着血。
“好啊，我都给你还回来，你等着吧。”
姜双月带着人气势汹汹地离去，那阵仗让人很难相信她真的会听话好好归还。
这姜双月是雷侯的幺女，想来十分得宠，才会如此娇蛮任性。
一想到往后和这种人共同生活在同一屋檐下，阿薰就头疼。
在躺椅上坐了一会儿，小厮回来通报，说六姑娘的院子大门紧闭，不像要还东西，倒像是要坚守碉堡。
阿薰一笑，这一场硬仗啊。
随即她召集大家出发了。
打头的小厮，拿出催债的阵仗，对着院子大门哐哐一顿砸。
震耳欲聋的动静，让各处的仆人驻足围观。
大概是终于撑不下去，院子大门吱嘎一声打开，梅香面红耳赤地站在里面。
“薰姑娘难道去了一趟乡野，连做人的体面都没有了么。”
阿薰推开梅。
“你说对了。”
阿薰打头，带着浩浩荡荡的仆人闯了进去。
一路上她目不斜视，直奔姜双月所在。
手持棍棒的护院本要来拦，发现己方实力薄弱，竟吓得四下逃窜。
阿薰院子里一共有两个大丫鬟。
除了曼陀还有一个叫玉婵。
玉婵站在门口，扫视看热闹的人群。
“没什么可看的，不过是我家姑娘，来找六姑娘讨要借出去的一些东西。东西有点多，才来了这么多人。各自都散了吧。”
话虽然是这么说。
下一刻各位却听见里面传来曼陀的声音。
她正手持一张长单子，一件件地数。
“翡翠玉如意一对，双头金狮锁一只，芙蓉蜀锦一段……”
仆役们在博物架前搜寻，找到相似的，只管搬进一口楠木大箱中。
梅香和几个丫鬟哭天抢地。
“这不是你们的！本就是我们姑娘的东西！去年姑娘猎得白虎的嘉奖！”
曼陀不予理睬。
是二等丫鬟鸣翠站出来拦的。
“梅香姐姐莫慌，是你们的，终归不会少了去。我们回去清点好会给你们送回来的。”
梅香死死抓住鸣翠的衣服，哭声沙哑。
“你们会还么！你们才不会还！都进了你们院门了，会还回来才怪！不就是找个由头报复我们罢了！”
“你也知道这是报复。从前你们明目张胆，来我们院子搬东西时，就该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梅香几乎哭晕过去，瞄到一小厮搬动青铜面具。
她大吃一惊。
“你们不能动，不能动！这是侯爷赐给我们姑娘的！”
曼陀让人把梅香按住。
“我们也丢过一副青铜面具。”
“不对！这就是我的！是父亲亲手给我的！”
姜双月红着眼睛站在房门口，恶狠狠地瞪着阿薰。
阿薰坐在太师椅上，慢条斯理喝了一口茶。
“你没听见么，曼陀说我也有。”
“不可能！父亲只给了我！”
然后阿薰就不理睬姜双月了。
姜双月见自己被无视，登时火冒三丈，冲过来扯头花。
“我跟你拼了！”
阿薰被她又掐疼了，一把揪住姜双月的耳朵，用手肘把她隔开。
“你有没有素质！”
“呸！”
姜双月对准阿薰吐口水。
阿薰这下恼了，也对姜双月吐回去。
姜双月气得直掐阿薰脖子，阿薰也不遑多让，揪住姜双月衣领摇晃。
无意中挨了一巴掌，阿薰对着那张小脸揍了回去。
两人从书房，扭打到花园。
又从花园，撕扯到桥上。
后来双双落水，又从水里爬出来，继续追打到卧房。
双方的丫鬟起先来拦，后来发现拦不住，发生口角，丫鬟们也撕扯扭打起来。
最后是姜相弦带兵来了，才把这群人镇住。
下人们跪倒一片，姜相弦挨个看过去，全是蓬头垢面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还在悄悄冲对方吐口水，进行眼神交火。
两个主子更是一人坐一边，谁也不理谁。
衣服不同程度地破破烂烂。
阿薰头顶鸡蛋壳，姜双月头顶鸡蛋液，倒是分外符合鸡飞狗跳一词。
姜相弦官袍未脱，一顶乌纱帽抱在怀中，站在门口打量一会儿，问道：“你俩到底谁赢了，谁输了？”
阿薰和姜双月都没说话，还在赌气。
另有一位小厮不知从哪里钻出来，汇报前线战况。
“薰姑娘和六姑娘是从申时打起来的。”
“起先薰姑娘不敌六姑娘，被六姑娘熊掌呼脸，留下碗口大小的印记。”
阿薰连忙把脸遮住，不给姜相弦看。
“薰姑娘眼疾手快，几乎是同一时间，将六姑娘揍出个熊猫眼。”
姜双月夜立刻捂住自己的左眼。
“而后，薰姑娘假装寻找工具，从会客厅一路逃窜至花园。”
“六姑娘死追穷寇，不料风水轮流转，被薰姑娘伸脚暗算，摔了个狗吃屎。”
“继而两人又互相使绊，虎扑狗吠，双双落入池塘。薰姑娘发狠，把六姑娘往水下摁。六姑娘不罢休，死死咬住薰姑娘手臂，在水浪之中，上演了一场鹅鸭杀！”
这个小厮是个动物园管理者么？如此善用比喻。
鸡鸭鱼鹅都给他用完了。
姜相弦听完，不等他发表评论，阿薰第一个不乐意了。
“明明是我赢了，她求饶我才放手的。”
阿薰这就傻了，这时候争胜负有用么。
得像姜双月这般，从凳子上跳下去，哭唧唧地钻进姜相弦身后。
“哥哥，月儿没有惹任何人！你这次可不能偏心。”
这番柔弱姿态，看得阿薰目瞪口呆，她把踩在椅子上的一条腿放下，坐直身体想要起身，但最终因为过于吃惊，保持前倾姿势，定在原地。
姜相弦从姜双月处收回目光，投向对面神色流露些微慌乱的阿薰。
阿薰抬起手，指姜双月，本来想说什么的，但突然又记起另一件事。
电光火石间，竟让她生出息事宁人的心。
之前姜相弦被众仙门正派讨伐的那场战役之中，阿薰仿佛听见，雷侯府没落后，尤其是姜相弦复生颠倒境领主后，他兄弟姐妹的惨状。
好像是……都没了。
不知前世姜相弦怎么看待亲缘关系，但重回一世，姜相弦不可能不怜惜他这一众弟弟妹妹。
阿薰知道自己不占上风，况且今天也闹够了。
于是她跳下椅子，“算了，我本来今天是来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的，现在东西都到手了，那我先走了。”
阿薰绷着脸就往前走。
姜双月却不乐意了。
“哥哥，那些才不是她的。都是月儿的！”
姜双月前世死于一场大火。起义军先是抄了家，将雷侯府上千号人屠戮殆尽。霓夫人本来已带着孩子们成功逃出了城，姜双月却瞒着大家，在夜里偷偷溜回府中。
只为找一副面具。
那是雷侯亲手送给她的礼物。
姜双月那天很倒霉，明明已经离开的起义军，忽然因大雨折返。
少女的尸体，后来就被丢进夏日莲花开得正好的池塘里。
姜双月不知道姜薰也有一副，她以为这是独一份的，至少这点她的确没撒谎。
姜相弦想到这，凉眸前涌上难得的情绪。
“如果是你的，不会有人抢走的。”
姜双月怔了一下，她从未见过这么温柔的哥哥。
她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很快就陷入一片幸福和惊喜之中，顺杆子往上爬。
“我才是你的亲妹妹，我不仅要拿回属于我的，我还要拿她的！”
姜相弦发现自己是半分也不能惯着她。
“给你脸了？”
姜双月吓得丢开姜相弦的袖子，怯怯地站在一旁。
距离她发表猖狂言语，不过才只过去一秒。
姜相弦深吸一口气。
他也许想让自己做一个好哥哥，至少是和前世不一样的哥哥。
但他发现自己显然没这种天赋，弟弟妹妹分分钟气到他炸肺。
“好好在这站着。”
姜双月扯着大牙嘿嘿笑：“哥哥今天好帅哦。”
姜相弦用手弹她脑袋，疼得姜双月龇牙咧嘴。
“哎哟，疼死啦。”
“别在这得意，晚饭不准吃。”
姜双月拉长嗓子喊冤。
“凭什么啊，我又没有错，是姜薰先来我院子捣乱的！”
然后她坐在地上耍泼，说不想活了。
阿薰躲在角落目睹这一切。
庆幸自己刚才得亏跑得快。
曼陀把从杂草丛里的阿薰扶出来，不太理解她半路折返回去听墙根的行为。
阿薰跟三位心腹解释得头头是道。
“俗话说得了便宜还卖乖，是大忌。”
“姜双月是姜相弦正儿八经的妹妹。亲的，还是幺妹！”
“我？我算他哪门子姐姐。”
一打开院门，就看见姜相弦托着茶杯，正在拂开茶沫。
正好听到这句话。
抬起漆黑的一双眸子，穿透阿薰惊慌的小心脏。
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第 3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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