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绯村暗月

10、Chapter 10 我们要做湘北亲卫队

　　所有的故事都得放在时代背景中来考虑，让我们把目光拉远到当时的大环境。

　　那个时候的日本，在美国的广岛协定下，金融泡沫覆灭、市场负利率，不计其数的出口型公司倒闭。那是日本有史以来自杀率最高的一个年代，国民性的迷茫不止存在于成年人中。

　　就连一场县级篮球赛的小组赛都有种不成功便成仁的悲怆感。

　　对手是强大的陵南，湘北的板凳上空空如也——大家都涌到了场边，焦灼的视线紧紧跟随着那颗橘色的篮球，个个绷直了身体攥紧握在胸口的拳头，心脏随着它的起伏弹跳而一上一下。

　　仙道灵巧地带球转身，避过宫城的偷袭——投篮，无比优美流畅的动作让湘北众心头皆是重重一落。眼睁睁看着陵南即将再得两分，神经极度紧绷的未来不由尖叫起来。

　　那凄绝的一嗓子如同钢笔尖划过玻璃一般刺耳无比，站未来旁边的木暮顿时膝盖软了软。而未来正扶着二年级的安元踮着脚在看球，她的叫喊直接响彻他耳畔。安元噗通一声扎扎实实软倒在地。

　　那声绝不逊色于任何恐怖片女主角的惨叫在如此喧闹的场合中亦有如石破天惊，即使淡定如仙道，也因为这突如其来的一声手抖了抖。

　　篮球在球框上滴溜溜滚呀滚，未来的尖叫一直没停。球最终颓然地滑出框外。赤木间不容发地跃起将篮板球牢牢抱入怀中。

　　“反攻！”宫城边拍球边竖起左手的食指朝天，场上的湘北众大声应和，而场下不分湘北还是陵南亦或是前来考察未来敌情的酱油众，所有观众齐刷刷的视线皆有一秒射向了未来。

　　未来正安抚着胸脯里乱跳的心脏，不住嚷嚷“吓死了吓死了”，木暮苦笑着推了推滑至鼻梁的眼镜，心想自己被吓着吓着应该就慢慢习惯了。原来看正式比赛会让未来紧张成这样啊。

　　篮球队的正式比赛都在打工黄金时间的双休日，加之未来畏惧人多的地方，以前她总是努力地遗忘了比赛这回事。而这一周以来，她恨不得用502把自己死死黏在樱木花道身上。

　　也不知自己还剩下能看多少次他的比赛的时间，能给他说多少句加油……

　　“未来，赞啊！”彩子一把揽过未来，“仙道都被你喊得失手了哎！！”

　　哎哎？？真的吗？未来眨着不敢置信的眼睛，彩子哈哈笑着确认：“再接再厉！”

　　木暮的眼镜又是一滑，安元魂不附体地悄悄挪向一旁，未来的眼睛里骤然迸发一阵光芒，与此同时彩子用“谁也跑不掉”的神情揪住了安元，扯着嗓子为未来做出榜样：“湘北——加油！”

　　于是，当福田用一个假动作晃过了樱木，作势正要投球，人间惨剧再度上演。

　　福田的心理素质本就比不得仙道那么扎实，未来惨绝人寰的那么一叫，福田一阵毛骨悚然——感觉就像是突然灵魂出窍到了某个凶杀案现场……这么心下一凉后，他手头一空。

　　樱木花道果断地给了福田个盖帽后立即抱着球开跑，紧接着就被吹了三步。

　　全场传来一阵嘘声，未来冲着铺天盖地的嘲笑大吼：“樱木花道干得漂亮！再盖他一个！”

　　一听到这个声音，对面陵南的人顿时红了眼。如果说最早那一嗓子未来尚属无心，但这次冲着福田的尖叫再明显不过出自有意。陵南的人用看杀父仇人的目光瞪自家篮框下那只母青蛙。

　　只可惜起到了反效果。对面的目光越骇人，未来愈发受到了鼓励。

　　对方的嘘声就是对自己最好的喝彩，这点上樱木兄妹的认知如出一辙。

　　说句老实话，未来的尖叫让自家球员们也心颤不已。好在他们毕竟和她熟，才不至造成精神障碍。但樱木花道的一脸平静实在让人难以理解。更何况，平静这种表情出现在他脸上本身就是件诡异的事情。

　　“花道，你没事吧？”奔跑的间隙，宫城问道。

　　“没问题。我早就习惯了。”樱木兄淡定地说。“家里有蟑螂。每晚她都要叫上个好几回。”

　　一时间福田脚软了软，越野挂着豆大的汗珠心道，大白天的听到这种鬼叫都受不了，这要是搁在半夜……再次看向樱木花道时，陵南队员们的眼神都带了一丝敬畏。

　　场上，陵南的气势突然弱了弱，彩子疑惑地朝向看板，没错，还是47对49，己方输着呢。她挥着矿泉水瓶大声加油起来，但却只听到自己一个人的声音。咦，湘北啦啦队主力成员呢？

　　未来正朝看台上尖叫着“世上最帅的流川枫”的女孩子们走去。

　　“我说。”未来拍了拍为首的亲卫队队长，“你不觉得三井学长也很帅吗？”

　　对方骄傲地扬起下巴：“我们是流川本命！”但一旁传来连连点头以及附和：“对呀，三井学长~~”被亲卫队长恶狠狠一瞪，爬墙的言论断在半途。未来满意地点点头。

　　“你们这么喜欢流川枫，肯定不想看到他输，对吧。”

　　“流川枫才不可能输呢！”立刻传来这样的反驳声：“只要有流川枫在，绝对会赢的！”

　　未来一脸同情地摇摇头。“我问你，篮球和爱因斯坦的脑袋，谁比较强？”

　　这算什么问题？未来从女孩子们脸上看到这样的困惑。“篮……篮球？”对方试探地答道。

　　未来宣布答案。“我比较强。”

　　未来笑道：“因为爱因斯坦只有一个脑袋在这儿，而我有手有脚，一个篮球就能砸飞他。”

　　女孩子们面面相觑，未来继续说：“所以，篮球是五对五的游戏。就算流川枫强到逆天，只有他一个人也什么都做不了。为了你们心爱的流川枫，你们不该给篮球队全体加油吗？”

　　未来给她们起了个头。

　　“三井学长加油！！世上最帅的三井学长、我们的偶像三井学长、加油加油喔喔喔~！！！”

　　三井脚下一个趔趄。错身而过的宫城塞给他球，三井眼神一凛，漂亮地投出三分。

　　“三井学长好帅~~”流川命里的小女孩子忍不住叫了出来，亲卫队长这次却并未制止。“你到底来干什么的？”她只是皱着眉头问未来：“你不是樱木花道的铁杆饭吗？”

　　“我也是湘北饭。”未来笑着回答。“如果一个人赢了但是球队输了，对他们而言，还是输。”

　　未来用“你也赶紧弃暗投明吧”的眼神和亲卫队长对视了良久。

　　对方恢复了高傲的态度。“哼……这样做我们有什么好处？”未来露出一丝古怪的笑容。

　　“如果你替我哥哥他们加油的话，我也帮你们给流川枫加油如何？”

　　流川命全体一齐吼回来：“不许你给流川枫加油！！”

　　“好的好的。”未来一口应道：“那我保证不给他加油，所以，你们帮其他人加加油吧？”

　　全湘北也只有未来一个人有资格拿这个做交换。作为忠实的FANS，这些女孩子们当然调查过流川枫的方方面面，自然也知道流川枫和苍井未来是青梅竹马。

　　于是，交易就这么定了。接下来，就看到湘北的女孩子们围在陵南的篮筐下，一看到陵南队员投篮她们就拼命尖叫——“带不带这样的啊！！”陵南众全都傻眼了。

　　这样去扰乱对方军心其实是件相当好玩的事情，再加上女孩子多少都有点人来疯，流川命们越嚷嚷越有动力；与此同时陵南队员们的免疫力也越来越强。

　　在双方的博弈下，眩晕尖叫攻击完成了其奇兵使命，正常的助威呐喊渐渐取而代之。

　　在震天的“三井学长好帅！”“樱木花道加油！”——虽然后者的出现几率相对较小，但除去未来单一的声音总算也有其他女孩子这么叫，也算是大有进步——的呐喊中，三井很是燃烧了一番小宇宙。可他还是没能燃烧到终场。

　　未来扶着精疲力竭的三井走回休息室。一进门，三井几乎是立即瘫倒在座椅上。两年的空窗期令他的体力甚至不如国中时。“可恶……可恶……！！”他悔恨地瞪着自己摊开的双掌。

　　橘黄色罐装的Ponta凑到他眼皮底下。

　　三井伸手去接，但最后一丝力气业已被榨干的手指连200ML的重量也承受不起。

　　未来眼疾手快地接住他无力的手中漏下的铝罐。纤细的手指扣上拉环。

　　清脆的“嘭啪”回荡在寂静的休息室里。橙色的碳酸饮料喷了三井满脸。不等他抱怨，未来扔了一条毛巾到三井头上，他愤愤地想伸手按住，但手臂就像被绑上了铅块。

　　未来蹲下来，仔仔细细擦干了三井脸上混合着橙汁的汗水，送上已被她捏得有点变形的饮料罐。

　　三井的嘴唇嚅了嚅。两人一蹲一坐，就这么对视了一会儿。三井最终什么也没说，就着她的手咕嘟咕嘟一口气灌下了一半。

　　然后未来捉起他的手，轻轻递过轻了一半的冰凉铝罐。确认对方能够承受这个重量之后，未来才站起来，转身就要回篮球馆。

　　“未来。”三井叫住她。未来回过头。果不其然小脸上已经眼泪纵横。

　　三井叹着气向她微微勾了勾手指，她迟疑了一会，还是走了回来。他食指指向地面示意她蹲下来，未来乖乖照做。三井满意地伸出食指和大拇指在她的前额上轻轻一弹。

　　“学长……”未来朦胧的泪眼只能看清三井微笑的轮廓。

　　她看着他拼搏到最后一刻、在场上晕厥、把自己榨成人干、却还悔过着自己不能更尽力。

　　“羞不羞。”三井揶揄道。“反正在我面前已经丢尽了脸，所以破罐子破摔啦？”

　　未来泣不成声。“学长，你已经很努力了，已经做得很好了……”

　　篮球真的可以将人感动到哭泣。

　　并非它本身有何魔力，而是围绕着它的那群少年们。为了不给自己遗憾的机会，他们那种不给自己留任何余地的热情，简直就像是飞蛾扑火，却演绎出史诗般厚重而瑰丽的青春。

　　正是这种绝处逢生的激情，引领着那个时候的日本度过了那阵迷茫的时日。继本土之后，这群孩子们的故事更漂洋过海，在另一片远比岛国广袤得多的土地上谱写出又一个奇迹。

　　也许篮球真的有魔力。它是心与心的纽带，将你我聚集到一起，将许许多多或毗邻或遥不可及的少年与少年们联成一体。那个鲜亮的颜色，就是以热情为名的青春之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