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大人的小白花》宁柔行

3、第 3 章

　　欸？是谁？！我猛地一回头，看到一只比我还小一些的鱼鹰精从树后向我扑来。我连忙闪开，那只小鱼鹰精了个空，吃了一嘴杂草。

　　他甩了甩脑袋，气恼道：“你！”

　　惨了，刚说没有家，这下子冒出家人来了。我酝酿出来的情绪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好伸出翅膀擦了擦脑袋上流下的汗水，在铁大人无语的注视下，任由这只小鱼鹰精领着着我回家。

　　走出一段距离后，我回头看了一眼铁大人，他站在原地，也望着我。一路上，我频频回头好几次，他都一动不动站在那儿。

　　算了，既然有家人，那么，可能有个村庄什么的吧。我就好好呆在村庄里，先活命要紧，再想想有什么回去的办法吧。

　　走了好远一段路，慢慢听到了溪流声，穿过一片丛林后，我看到了不远处有许多低矮的小茅屋。看来住得不咋地啊.....我有些开心不起来了，但是看着前面那只一摇一摆的小家伙，又突然觉得心底某个柔软的地方被触动了一下。

　　我从小就跟着外公外婆长大，一个人。父母离婚后，母亲再嫁就把我扔给了外婆，亲戚们都避而远之。高二那年，八十高龄的他们相继去世了。

　　其实到了这个世界也好，或许在那个世界，也没有人会挂念我吧。

　　走过一座小桥，远远就看见一只身形壮大的鱼鹰精在一个茅屋前叉腰站着，我咽了一口口水，这是要挨打的节奏啊！

　　前面的小家伙丢下我，急匆匆朝她奔去，边跑边笑，“我把姐姐找回来啦！今天要狠狠教训她呢！”

　　这......果然淘气弟弟不管在哪个世界都是一样的，这小家伙说的话像极了我闺蜜家的弟弟看好戏的话。我心中微微一笑，把脚步又放慢了一点。

　　哦，我才发现，我现在是尖嘴动物，笑不出来的。

　　不对，村子后面怎么出现了两个发光的大灯？我迟疑地停下了脚步，霎那间，村庄背靠的山后突然冲出一只巨大的野狼！

　　它一脚就把一个茅草屋给踩烂了，我吓得惊在原地动也不敢动。原来人在极度害怕的时候，是真的动不了的。

　　只隔了一块田野，小鱼鹰精还在朝那边奔跑，我下意识喊出来：“不要！不要过去！”但他在惊慌失措中，害怕得只能逃向母亲在的方向。

　　那只巨狼的眼睛一只冒着红光，一只冒着绿光，在疯狂破坏村庄。村庄内鱼鹰精们的尖叫声惊起山中的飞禽，我正要追上去拦住那只小鱼鹰精，巨狼的尾巴扫过，我整个人被击晕落进溪流中。

　　身子沉甸甸往下坠，还有一股奇怪的绿色汁液，不知道从哪里流出来的，带着非常浓重的血腥味。湍急的溪流也不知要将我的躯壳冲向何方，只是每撞击到水中的尖石，我都会咕噜噜吐出一串水泡泡。

　　时间漫长得仿佛被人按下了0.5倍速，在这样煎熬的时刻里，我扑腾着翅膀，却怎么也飞不起来，唯有拼命告诉自己：我不想死，我还要回去！

　　当天空泛出鱼肚白，我的漂流之旅也终于告一段落。

　　此刻真是要感激自己变成了一只皮糙肉厚的鱼鹰精，尽管身上已经劣迹斑斑，但好在小命却保住了。

　　我不禁为自己的坚强留下了感动的泪水。

　　“喂。”伴随着这个熟悉的声音，几条活鱼齐刷刷砸到我身上。我瞬间从地上弹了起来，柔和的朝阳下，昨夜遇见的那位铁大人正坐在我前面的一块石头上。

　　他居然，居然回来了吗？抬翅搓了搓眼睛，痒痒的。

　　还真的是他！我开心地朝他跑过去，却在正要碰到他的时候吃了一拳。

　　“你......”我咬牙站起来，瞪着他看。这个家伙，是在嫌弃我。问题是，他是我来到这个世界，看到的第一个人啊，所以才会这么开心。

　　“你的脸......咦？”我没记性地又伸出了脚爪子，这回他倒是没躲，我的爪子却停在半空没有动。怎么我才发现，他的脸不是绿色的了。

　　不是绿色的样子，还真的好看啊！看他那两只细细长长的耳朵，估摸着跟我是同类？但他这样的躯体，除了耳朵之外，还真看不出哪里不像人。

　　“你是不是想问，我的脸为什么不是绿色的了。”

　　“对啊！你怎么知道？”

　　铁大人深深看了我一眼，站起身来，却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他的目光眺望着溪流源头处，缓缓道：“昨天夜里，有只巨熊，本来想袭击你们的村子，被我挡住了。可惜，村子后面还有只发疯的巨狼在靠近。”

　　不知为何，他说出这些话时，我竟听不出语气中的难过，只听出了一丝遗憾。可他竟然知道，又为什么不来救一救那个村庄呢？！

　　“我是神明。神明，是不能插手这些事情的。一切都得遵循应该发生的去发生，这是这个世界的法则。”

　　“神明，不就是应该拯救这些受到伤害的生灵吗？”彼时，我却不能够理解他这番话中的含义，忍不住怼了一句。

　　他叹了一口气，蹲下身来望着我。他的瞳孔是茶色的，和人类的一模一样。头发却是银色的长发，被高高束起。

　　那双眼睛，干净明亮，并看不出任何情绪。

　　“吃吧。吃完我们该走了。”他反而不着边际地指了指地上还在翻悦着的小鱼。

　　“我们？该走了？？”我却只注意到他这句话，心中一下子又高兴起来，他这是要带着我的意思啊！

　　“是啊。”他点点头。

　　“你昨天不是说要追随我么？”，他说完，又将目光投向了那几只小鱼，示意我赶紧吃。我扫了一眼活蹦乱跳的鱼儿，心想这也没个火啊什么的，生吃肯定是不能的。

　　“你赶时间吗？”我问。

　　“不赶。你可以慢慢吃。”他答。

　　“那我先生个火。”我说完后，就开始在附近拾干树枝。

　　讲真，翅膀真的没有手好用，倒是这尖嘴，还能衔干树枝。

　　我果然是个自强不息的人。

　　铁大人有些好奇地看了我一眼，过了好一会儿，他似乎是有些看不下去了，终于问了一句：“为什么做这些？”

　　我累的气喘吁吁，将一摞干树枝用翅膀聚集到空地上，抬头道：“生火啊，钻木取火，你不知道吗？”看他一脸茫然的样子，我摆好了干树枝和一些干草，坐在地上，抬爪开始搓动起来。

　　这个家伙，一看就是没有任何生活经验啊，我冲他得意一笑，等会就让你见证奇迹。

　　他皱着眉头看我鼓捣了好久，却只是冒出些许轻烟，忽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果然还是智商比较低的生物啊，连火术都没不会吗？人类都已经不用这种方式取火了呢。”他说着，又忍不住开始笑起来。

　　我他喵，是不是忘记了什么？眼睛咪成一条缝，我停了爪，陷入深思中......

　　“所以...还有其他的方式能生火么？”呆呆看着对面那个男人指尖跃起小火苗，只轻轻朝我的干柴堆里一指，瞬间一把火劈里啪啦蹿得老高。

　　“你点火要做什么？”铁大人吹灭了指尖的火苗，看向我问道。

　　“烤鱼啊。”我不假思索道，抓起地上的鱼就往河边的石头上摔，摔了好几次才把一条鱼给摔晕。

　　“有刀吗？”我朝他挥了挥翅膀。

　　他张了张嘴，一时间似乎没想好要说什么，表情变得错综复杂起来。

　　“算了。”我摇摇头，自己去溪边捡了一块有棱角的石头，稍微磨了一下，便开始剖鱼。

　　这尖嘴是真好使，就是我得保持平衡，扑腾翅膀，扑腾得太累了。

　　但我，于念白，可是从小跟着外公外婆上山下地的！

　　弄好一只鱼后，我又如法炮制开始弄第二只。

　　两个人，吃两只应该就够了。其余几条鱼被我一爪子扫回了溪中。

　　真没想到，弄两只烤鱼，几乎花费了一个上午的时间。太阳越来越大，我身上也火辣辣地疼，伤口似乎在一点点愈合，只是没有那么快。

　　看着我将两只鱼放在火上烤，铁大人忽然说了一句：“没想到，你还这么讲究。”

　　我熟练地转了一圈爪里握着的树枝，笑道：“这不是正常的吃鱼步骤吗？”

　　“呃？”铁大人额角缓缓流下一滴汗，慢吞吞道：“我之前看你们这类妖精吃东西，都是直接抓起鱼就生吞的。真没想到，你是这么讲究的鱼鹰精。或许，大概是有什么远大的理想吗？”他说完之后，又自言自语了一句：“看着也比那些家伙要可爱多了，就是现在个子矮小了点，大概之后还会再长高吧。”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像你们这样的小怪，一般都没有名字吧。或者我可以帮你取一个。”铁大人忽然来了兴致。

　　我把鱼凑近闻了闻，有一股淡淡的焦香味，但可惜没有调料，应当不是那么好吃。听到他只是问名字，便答得很快：“我叫于念白。你可以叫我小白。”

　　“哈？”铁大人眨了眨好看的眼睛，开口说话越发地变得困难了起来。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略带郁闷地点点头。

　　估摸着鱼差不多熟了，我想尝一口先试试看，却因为自己现在是个尖嘴动物，有些困难。

　　“呐。”将手中一只鱼递给铁大人，我开始用爪子撕鱼肉，一块一块送到嘴里。

　　铁大人手里拿了叉着鱼的树枝，看我吃得欢，只是笑笑，关切道：“慢点吃，这里还有。”

　　我是真的饿了，撕下一大块鱼肉，口齿不清道：“你吃啊。”

　　他摇摇头，“我不需要吃东西。”

　　“喔。”我不客气地接过他手里那只鱼。

　　差点忘了，他是神明。

　　神明，不需要吃东西。对啊，神明，或许知道怎么让我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