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大人的小白花》宁柔行

18、第 18 章

　　我并没有如愿睡着，因为我被一声巨大的，野兽嘶吼的声音给吓醒了。如果不是躺在这么柔软的床上，我会以为自己还在异界。

　　只可惜周围这一切熟悉的环境和气味都在提醒我，我已经回来了！

　　我站在窗台边，看到一只黑色的龙在云边翻滚了一个周身。它似乎被什么囚困住了，发出阵阵痛苦的嘶吼。

　　紧接着，一个闪电短暂地照亮了天际，我看到那只龙在朝我这里撞来。

　　“完了！！”我还来不及闪躲，那龙直坠向我家院子，落下来时，却化成了人形，噗通一声，砸在了那棵千年老树的树冠上。

　　我赶忙下楼查看，铁大人冒着青烟从我脚边缓慢爬起来。

　　“你说的那个地方，我听到有人说很远，我就想快点赶路！谁想到，遭雷劈了！”

　　遭雷劈？这是什么神奇的事情。我快笑死了，但表面还还是要保持镇定。

　　“或许你应该诚心赶路。”我继续忽悠他。

　　但他已经晕了过去。总不能见死不救．．．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这个家伙抬进屋子里，又给他擦去了脸上灰。近距离观察了一下铁大人，我才发现，他的五官好立体。

　　这智商，白可惜了这么一张好脸呐。我摇摇头，把他丢在沙发上，自己上楼去睡了。

　　第二天早上起来时，就发现铁大人在院子里的树下呆站着。他若有所思地抚摸着这棵老树，好像在寻找记忆中十分珍贵的东西。

　　似乎是察觉到了我的到来，他微微转过身，带着悲伤的语调：“你说，在这个世界，人死了，是不是就什么都没有了？”

　　“理论上来说，是这样的。”我在说什么？如果真是这样，又怎么解释铁大人的出现呢？我顿了片刻，又急忙说：“但也有地府这一说。”

　　他看向我，满目期待。

　　“据说，人死了，魂魄会下地府。”

　　“地府在哪儿？”他问。

　　“这个．．．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我又没死过。”

　　几秒过后，他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一把刀子，郑重递到我手上：“请你杀了我吧。”

　　“啊这？”我后退两步，刀子哐当一声落在地上。“杀人犯法，这事儿我可不干。你还是自行了断吧。”

　　铁大人想了想，似乎也觉得我做不来这种事情，便自己拿着刀子到了角落去。

　　“等一下！”我叫住了他，“你真的这么想见那个人？”

　　他露出释然的笑容，“如果不是为了见她，我费尽心思来到这个世界是意义，又是什么呢？”

　　说罢，竟然当着我的面往自己心脏捅去了。

　　我吓得捂住了双眼，几秒之后，只听到他低低骂了一声：“混蛋！”

　　撒开一点指缝，我看到刀子碎成了两半。好家伙，铁大人难不成已经练成了金刚不坏之身？

　　当然，铁大人并没有放弃。

　　接下来的一个月时间里，他尝试了各种方式，包括但不限于：毒杀，枪杀，辐射杀等等，但无一成功。

　　转眼就到了我快要开学的日子，我想着总不能让铁大人和我一起去学校吧。

　　所以我准备在他去投火山口的那几天，赶紧溜之大吉。

　　这天早上，我收拾好的了东西，刚要出门，就在院门口被一身焦黑的铁大人拦下。

　　“这个世界的东西没办法杀死我，我思来想去，这件事或许，也只有你能办到了！”

　　“我．．．”我很无奈，“你要我怎么做呢？我根本做不到！”

　　正争吵间，远处的一个邻居阿婆提着菜篮子从我家路过，她好奇地盯着我问：“小白啊，你是在和谁讲电话吗？”

　　“啊？”我摇头，“没有啊。我在和他说话啊。”

　　我说着伸手指了指铁大人，但阿婆却像看神经病一样一路开跑。我疑惑地看了一眼铁大人，难道说，他在这个世界，已经不存在了吗？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呢．．．．．．

　　为了证明这件事情，我又带着铁大人坐了一次地铁，他仍旧对别人指指点点的，但没有人回应他的话。

　　那棵树？！我的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

　　“跟我回去。”我拉过铁大人往回走。

　　“你到底在搞什么啊，我说。”他不明所以，一头雾水地被我拉过来，又拉回去。

　　回到家中，我指着那棵老树，对铁大人说：“你把树毁了。”

　　“有什么用？”

　　“照做就是了，说不定能有什么线索。”

　　“不行，我做不到。”他负气地转过身。

　　或许对于他来说，那棵树是那个女人留给他唯一的念想了。

　　“如果不做，你一点希望也没有，或许做了，才有可能。”我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他。

　　铁大人犹豫了很久，最终化为龙身，狠狠撞向了那棵树。

　　这一瞬间，飓风大作，树根被拔起，最后重重砸倒在院子的围墙上，我眼看着住了多年的小屋轰然倒塌。

　　我曾经有个愿望，有生之年回来翻新一下这个小院子，或者以后就回来养老。看来现在连请推土机的钱都省了。

　　白昼突然变成了黑夜，无数的荧光泻下。我从飘散的光晕里，仿佛能窥探铁大人一生的旅程。

　　他所在的那个世界，神明死了，是能够重生的。铁大人在一次放逐巨兽的战役中失去了生命，战况惨烈，不轻易间撕开了空间的一条缝隙，于是他的灵魂重生时落在了这个世界的一只猫身上。

　　一只会说话的猫。

　　人人都传言，冷宫里有个疯了的女子，常抱着黑猫自言自语。可没人知道，在她成年那天，那只猫化成了人形，要将她救出这困境。

　　只可惜，灵力回身之日，也是他灵魂返程之时。

　　对于铁大人来说，只是一次重生，但从那之后，他总是一次次向往成神之路，一次次在成神后找回记忆，一次次死去，妄图再来这个世界一次。

　　银凌口中的千年前参与战役之人，只是他分出的一缕魂魄。为了来到这个世界，他尝试了无数次。可是终于来到的时候，他已经失去了那个人。

　　“你是她的．．．转生？”他伸出温热的手，抚上我的脸。

　　“不对．．．每一世，都有她在陪着我，只是这一世，是你啊．．．”

　　他在荧光落下时，牵住了我的手。随即，在黑昼过去的那一瞬间，两个人都回到了铁大人所在的世界。

　　“真是让我好找。”

　　此刻，他看向我的眼神前所未有的柔情，还真是让我颇为不适应。

　　“走吧，小白，以后我们永远在一起了。”

　　“谁说要和你在一起了。”我故意气了一下他，却被狠狠抱住。

　　虽说是有那么点自己吃自己醋的意味，但总觉得这一世，也像个会过去的事情一般。

　　不过，既已如此，那就珍惜当下吧。

　　不远处，有个身影在缓慢朝我们靠近，他身边，似乎还带着另一个人。

　　“银凌！”铁大人挥手招呼起来。

　　夕阳下，四个人的身影被拉长，慢慢消失在荒漠的古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