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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青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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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高耸入云、云雾缭绕的苍穹山上,是魔族与妖怪们的聚集之所,而在他们之间,流传着一个古老而神秘的传说。
传说在玉皇一百九十一年,天道突然塌陷,天空中出现了一个巨大无比的窟窿。这窟窿之大,与伏羲二十九年女娲所补的那个窟窿不相上下。彼时,天上唯一且最后的一只凤凰——扶苏,原本归隐于不周山旁夸父化为的邓林之中。然而,为了拯救天下苍生,他毅然重返九重天,决心修补这个巨大的窟窿。
修补此窟窿,用女娲当年修炼五彩石补天的方法倒也可行。可扶苏此前将自己的法力封住了大半,解开这封印困难重重,无奈之下,他只能去借法力。而向谁借呢?思来想去,他决定去找七彩佛母。原因有二:其一,七彩佛母心怀慈悲;其二,若去找王母借,王母不一定会给。
于是,扶苏找到了这位如同西方圣母玛利亚般心慈善良的存在,成功借到了法力。
那五彩石虽能补天上的窟窿,却无法使坍塌的柱子重新撑起整个九重天。这可如何是好?难道要像女娲那样砍一只大王八来撑起九重天?理论上可行,可如今的王八,全然没有女娲那个时代那般巨大,皆是些小巧的家伙,此路不通,只能另寻他法。
最终,扶苏想到了一个办法,只是这办法能坚持多久,他也心中没底。那便是废物重新利用,将坍塌的天柱,用他弟弟扶桑生前的遗物混天绸一分为四,紧紧捆在柱子上,强行让柱子重新撑起这摇摇欲坠的九重天。
可这天道为何会塌陷呢?究其根本,是神仙们带有人性的自私,才导致了这般恶果。当时,天道还未完全塌陷,但最多也只能坚持天上的一天,也就是欲界的一年。所以,扶苏必须在这一天之内,从七彩佛母那里借到法力。
皇天不负有心人,他成功借到了法力,也成功拯救了天道,让天道免于塌陷。然而,他却也因此永久地陷入了沉睡。在沉睡过程中,他的魂魄纷纷离体,飘向下界轮回转世。
建元元年,天地之间,肖天石孕育出一枚石蛋。“碰”的一声,一只小兽破壳而出。这小兽浑身雪白,出生便能说人话,通万物之情,极为罕见,甚少出没,唯有当有圣人治理天下时,才会奉书而至。它头生一只独角,远看像山羊,近看又像绵羊,角尖呈七彩色。众人皆猜测,这或许是扶苏转世,是能使人逢凶化吉的吉祥之兽。
世人皆言,没人去过千秋林,也无人见过含光剑、承影剑、宵练剑,只当这些是传说,不可轻信。但有些时候,却又让人不得不信。
年年落雪,雪落年年,时光悠悠,七十五万三千六百七十九年,景初二十七年,冬日,大雪纷飞之际,白泽兽亡。
一缕魂魄悠悠飘入苍穹山。瑶池仙君和东华帝君只是远远瞧见,却也无法确定扶苏的魂魄究竟飘向了何处。
其实,最开始东华帝君听闻扶苏转世为肖天石孕育出的白泽兽时,怒不可遏,还去阎王与司命那里大闹了一场。可阎王与司命只是静静坐在那里,眼神冷漠,无动于衷。最终,东华帝君也无可奈何,只能认命,默默看着扶苏转世后的生长过程。出于私心,他还曾把白泽兽接回过九重天,可后来再次因天道塌陷,白泽兽丧生,魂魄也不知所踪。
苍穹山上,树影斑驳,薄暮的夕阳穿透茂密的丛林,映亮了一条金红色的溪涧。极目远眺,浓荫夹道,无尽云海在身边脚下翻涌。不周风向着苍穹山呼呼刮来,这风虽带着丝丝凉意,却并非最冷。唯有北极风,才是那世间至寒之风。
在这山林间,一些小野兽若是足够幸运,未被那些凶猛的大野兽发现,偶尔便能看见几只野兽相互嘶吼,或是听见它们从远处已陷入夜色的密林中传来的阵阵嘶吼声。苍穹山果然是魔族的修炼之地,此处人迹罕至,仿若与世隔绝。
然而,诡异之事发生了。在这苍穹山上,本不该出现人的踪影,可在那山顶之处,有一处名为帕米尔的地方,向来无人、兽出没,却突兀地矗立着一栋房子,显得格格不入。
之所以说它是房子,是因其房顶类似三角形,确切些说更像圆锥,再仔细端详,又仿佛是历史老师讲过的半地穴式房屋。可它底下是隔空的,似乎又该是干栏式建筑。若要精确描述,那便是干栏半地穴式房屋。
这般奇特的房子,仿佛是半坡居民和河姆渡人联合打造的。它既有干栏式的特点,又不失半地穴式的模样,仿若一处神秘的古夷之地。可实际上,这处地并非古夷之地,毕竟河姆渡人比半坡居民早出现了一千年。
此时,一个老头缓缓掀开窗帘。这老头长发及腰,胡须拖地,身高约莫只有一米六五,且是个瞎子。他像是在等人,抬头望了望天,见毫无动静,便又默默拉上了窗帘,仔细瞧去,他神色间满是低落。
俄而,春风轻轻拂过,传来一丝细微的动静。老头瞬间兴奋起来,高声喊道:“阿烟?我可爱的徒弟?”
宋云烟无奈,只好勉强应道:“嗯,回来了。”
这老头正是周观澜,又称筵席天尊。
周观澜笑着问道:“徒弟,今晚吃啥呀?”
宋云烟应道:“今晚吃你念念不忘的红烧肉。”
周观澜乐开了花:“哇,果然是徒弟对我最好。”
宋云烟先是将逮到的野猪毛拔干净,然后切成大小均匀的块状,挑出五花肉部分,其余的放在一旁。接着,他把师弟黄鼠狼抱来的柴火点燃,撑起一个架子,上面架着一个来历不明的铁壶,壶里装着水。他拿起火石,轻轻一搓,点燃了柴火。没过一会儿,铁壶便发出砰砰的声响。他将里面的热水倒进早就准备好的木盘中,把五花肉放进去浸泡。在浸泡期间,他开始四处寻找八角、葱、蒜、生姜、香叶、盐球。
半个小时后,宋云烟回来了。他把葱切成小段,生姜切片,将蒜、八角、香叶、葱段、生姜放入铁壶中,再把浸泡好的肉捞出来扔进去,加入冷水,继续用柴火烘烤。过了一会儿,把肉捞出,只见那原本带着腥味的五花肉,此刻已变得白色润滑,宋云烟看着都忍不住想直接吞下去。
周观澜在一旁催促:“徒弟,红烧肉做好没?”
宋云烟回应道:“待会儿就好了,现在是收住汤汁。”
周观澜应了一声,心里想着,当初这徒弟可没白收,天天给他做好吃的,他可幸福极了。可他又担心自家这宝贝徒弟被别人拐跑,就像辛辛苦苦养的白菜,可不能被别家的猪给拱了,不然他周观澜可就死不瞑目了。
然而,时光匆匆,没过几百年,周观澜便去世了。宋云烟曾听周观澜,也就是筵席天尊,吹嘘自己行侠仗义的事迹,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其中几十年前带着宗门弟子出山杀敌的那一场战斗,更是被他反复提及,说起来就滔滔不绝。说到兴起之时,还非要拉着宋云烟去看后院架子上挂着的那一串人头。人头总不会是假的,可一个瞎子又怎么上阵打仗呢?由此可见,以前他并不瞎。
只是宋云烟对他大部分故事的真实性,也只是将信将疑。比如他说自己的宗门在修行界赫赫有名,弟子成百上千,又说自己修为造诣高深,通天晓地。宋云烟早就听烦了,可如今,两耳空空,心里竟有些失落。
在苍穹山上,有人跳崖自杀,尸体落到地上后,飘出一缕魂魄。此人正是人类宋云烟。
白泽兽宋云烟忐忑地看着眼前的魂魄,问道:“你是谁?为何要自杀?”
人类宋云烟满脸痛苦:“家庭暴力,父亲经常打我,母亲早就死了,父亲移情别恋,又娶了个小三当媳妇,这个‘弟弟’还总告我小状,朋友也欺骗我,我实在是活不下去了。”
白泽兽宋云烟天真地说:“你可以找衙门啊!不至于自杀吧。”
人类宋云烟苦笑着:“你想得太简单了,现在的警察,哪个不喜欢收受贿赂?那些有钱人,收了贿赂就能提前释放,小警察、典狱长,哪个没收受贿赂过?我不想活了,你想用我身体就用吧。”
白泽兽宋云烟叹了口气:“好吧,我给你超度。”
说罢,白泽兽宋云烟开始背诵超度亡魂的经文:“命终之人,在中阴中,身如小儿,罪福未定,应为修福,愿亡者神,使生十方净土,承此功德,必……”
人类宋云烟的魂魄缓缓悬空,突然一下子消失了。只因人类宋云烟阳寿未尽,白泽兽宋云烟被强制卷入了这幅躯体中。
他摇摇头,活动活动筋骨,感觉手指纤细。他走到小溪旁,看见水中映出一张非常美丽的脸庞。光洁白皙的脸庞,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乌黑深邃的眼眸,泛着迷人的色泽;那浓密的眉,高挺的鼻,绝美的唇形,无一不在张扬着高贵与优雅。
欣赏完自己的面貌后,他站起身,走到半山腰,不禁感慨:“苍穹啊,我离开了你,也不知道又要去哪里流浪了。这里貌似是金陵。师傅,再见。”
于是,宋云烟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响头,便转身离开了。
还走在山脚下时,他望着满山的彼岸花,心中满是感慨。他知道师傅喜欢栀子花,阳春三月时还让他种过。
突然,一只手猛地握住他的脚踝,一个男子的声音传来:“哎呦,小兄弟,你要干啥呀?”
宋云烟皱了皱眉:“你是谁?我不认识你,快滚开,我很忙。”
那名穿着黑色衣服的男子一脸不爽:“最近哥手头有点紧,交出钱来。”
宋云烟两眼望着天空,无奈地感慨:“哎呦,不当普通人,却当个强盗。这得教训一下,才能长点记性。”
于是,宋云烟劈头盖脸地把这男子骂了一顿,又打了几拳,直接把他打倒在地。
后来得知,这名男子叫欧阳也,之乎者也的也。
欧阳也一脸委屈:“师父,你要去哪啊?”
宋云烟像是答非所问:“我要去的地方,是我可以栖息的地方。”
欧阳也疑惑道:“师傅,哪里不都可以居住吗?”
宋云烟解释道:“是啊,但不是我想居住的地方,我就不会去。哦,对了,这里是金陵吗?”
欧阳也一脸茫然:“什么精灵啊?”
宋云烟笑了笑:“我说的是金陵城,金陵津渡小山楼的金陵,或者你叫它石头城或是建康城。”
欧阳也恍然大悟:“哦,我懂你意思了。这里是南京,我刚才还纳闷你说啥呢,现在才知道,你说的是这个城的古时名称啊!涨知识了,涨知识了。”
宋云烟又问欧阳也:“这是什么?”
欧阳也惊讶道:“这个你都不知道,师傅,不是吧?这是当代每个年轻人必不可少的东西,手机呀。”
宋云烟一脸疑惑:“手机?手掌和□□的结合体?”他简直不敢想象。
欧阳也一阵无语:“……这是可以通讯、联络朋友,也可以拍照、上网聊天的东西,意思是手拿之机械。”
宋云烟这才点点头。
两人一路聊聊天,便到了距离苍穹山最近的南京白下区。大街上熙熙攘攘,偌大的南京市白下区街道,被堵得水泄不通。樱花飘落,意味着春天已然结束。噷,又是五月末,春末夏至,栀子花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