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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第041章 ...

  •   路伢子忙按住她的手,他怎么可能不给自己留钱?他如今的私房,怕是这的十倍不止,嘴上一派孝顺模样:“娘,您又不是不知道我,多少钱在我手里都是一眨眼便没了,平日给我几个钱花着玩儿还行,若是给的多了,指不定要出什么事呢。”

      路周氏道:“你如今与以前可不同,这般赚钱顾家,手里怎会放不住钱?过半年你恐怕就是要有家室的人了,一切都要由你媳妇儿操持,又怎能不留私房?”

      路伢子道:“娘这又是说的什么话?就算有了媳妇儿,我日后也是要娘操持家务事,谁家闺女能和我娘比?娘,我小时候说要养你的话,可没有半分作假,娘可千万不要多想,再说了,我怎么能帮着媳妇儿苛待亲娘呢?”

      路周氏干涸的眼中已显出了水花,又和路伢子推让一阵,便抹抹泪,将这七两银子放在自己存银子的盒子里,细细锁好,绕出内室,道:“这回你纳彩的礼钱算是足了,你看上的赵屠户家的姑娘应是肯嫁过来了。”

      路伢子皱起眉头道:“她一个屠户家的女儿,哪用得着七两银子?”

      “赵屠户也是殷实人家,不缺钱,咱们与人家算是门当户对,又怎的能敷衍了事?”路周氏笑着坐到桌子边儿上,开始收拾自己今日要卖的菜。这几年路周氏在把菜卖出去之前,是把菜当孩子养,小心的不行。如果不是她算着这两天路伢子要回来了,她估计又要在菜地里泡着了。路伢子一见路周氏这般,跳将起来道:“娘,这几年你辛苦了,等我取了媳妇儿,这些活都交由她干,您日后就还和往常一样,找村里的婆子们说说话,打打牌九,好好歇歇。”

      路周氏道:“多大人了,还是和幼时一般沉不住气。娘还没有老,这两年还干得动,如若不趁这两年再给你攒上一些,以后就后悔也晚了。”

      “不用担心,娘,你看,”路伢子指指墙角的大块木头和一杆成人手臂那么长的雕杆道,“这几年我在城中也算是有了点儿名气,有人家特意从我这儿定木件儿,他们都有钱,一个木件儿卖回50两都是轻轻松松的,实在不用娘这么劳心劳力。”

      路周氏手上择菜的动作不停道:“这不是近几年忙惯了,得了趣儿,也不觉得累。”她分些目光看向自己儿子的东西。这些东西,她平日里是动都不敢动的,生怕一不小心摸坏了,看坏了,自己儿子要心疼许久。这一看便看出问题来了:“这是……铃花木?这种木头不是很容易坏,用这种木头雕的大像,可以摆几年?人家不会找你的事儿?”

      路伢子狡黠一笑道:“娘,这你便不知道了吧!这可是行规,和您的称要比公称少半钱一样,俺们这些木工都是商量好的,用这种木头,不仅好雕,而且容易坏,只要一坏,他们不是还要买?得利的是我们。这有什么不同意的,并且只要是行规,又怎么能轻易打坏规矩?听说上回有个乡下人愣是不同意用铃花木,被生生挑了手筋,以后再不能刻了,你说他多傻,哪有有钱不赚的?”

      路周氏这辈子见了不少人死,如今听了“被挑断手筋”,这样的话也再没有半分不适了。挽起自己的菜篮子,评价了一句:“是傻,能轻 松赚钱的事儿不同意,不是傻是什么?”说完便推门离开

      路伢子嚷了一声,心道一句:“你也傻,在家不用操劳便能享福,还整天风里来雨里去的,和菜叶子打交道,不也是傻的。”想完后便开始完成自己不傻的大业,用铃花木雕好客人定的一丈高的佛像。

      铃花木的确好用,用不怎么锋利的刻铲把一大块削去雏形,便可用稍精细的刻刀修修花纹。人的眉眼弄出来耗不了二十天,如果可以一直接这样的私活,不用其他木头雕那些小摆件,估计用不了几年,他便可以去郡城的三生渊胡吃海喝一顿了,而且还能吃饱。只是两三年,还不能把一个汲汲无名之徒变成名人。他如今是小有名气,但长此以往,他不用做小活的日子,便指日可待。

      哼着在郡城中听了几耳朵的小曲儿,手上刨花的动作飞快。一回生二回熟,他本来就不是个四体不勤的,故而这东西虽然第一回做,但仍旧得心应手。只是刨花,虽然枯燥,但他从小就是个很能沉得住气的,还不到半个时辰便曲儿也不哼了,黑着一张脸,与木头抗争。一间屋子里只有发顿的铲子,刨木头的声音,像是咀嚼人骨的鬼,让人牙酸。

      门忽然被敲响了。

      路伢子顿了下手里的动作,复又开始刻木头,并不在意。路周氏刚出去没多久,菜肯定不会那么快卖完。如果是找他出去喝酒的狐朋狗友,见他不答,肯定会吆喝出生,也不用搭理。他现在正忙,没空出去玩,还不如被当成并不在。

      门外静了一阵后,那人又敲了敲门,和头一回一样,一下一顿,似乎在压抑着什么。

      路伢子有些窝火,又顿了一会儿,见门外没了动静,又开始咔咔嗞嗞的磨木头。

      这回只磨了几息,门外站着的那个人疯了一般开始用脚踢门,一脚,两脚,三脚。桐木的门栓,竟然被这三脚踹得裂开。一整座房子中只有路伢子一人,门外站着一个疯子。一时间,窗似乎没有关严,在这阴寒的冬天,通入了阵阵阴风,路伢子色厉内荏,没有好生气地道:“什么人,干什么的?”

      踹门声应声而住。门外的人似在犹豫,半晌后才道:“我……我是……当兵的,已经有数日不曾饮水,渴的紧,来讨碗水喝。”

      重明近日又与人家羌芜打起来了,有士兵来这儿也还算正常。这些军爷们一个个可不是好惹的,若是敢让他们急了,恐怕真会一刀要了路伢子这平头老百姓的贱命。

      路伢子忙不迭开了门,只是这一开,他发觉自己似乎被骗了。

      门外的人一身已经看不清原本颜色的衣裳,很明显并不是军装。一头长发蓬乱,估计能解出二斤土来,脸上满是黑灰,估计很久没洗了,身上也没有任何配用的武器。只是腰间系了个皮质的酒囊,做工精细,看着似乎可以卖不少钱。他说自己是“当兵的”,哪儿哪儿都不像,似乎是个“逃兵”。

      露伢子心中的恐惧顿时烟消云散,只认为方才让自己胆战不已的阴风,只是错觉。他上上下下,堂而皇之的打量对方许久,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你不说,我可不敢给你东西,万一你是个什么十恶不赦的杀人犯,被人认出来我帮过你,可是要株连的。”

      来人垂下头,又犹豫许久,才用自己干涸的嗓子艰难发音,道:“这位……这位先生,我发誓我定然不是穷凶恶极之徒只是我的身份……实不可为外人道,还望您行行好,给我杯水,最好是热的,若有来日,我定然好好报答……”

      “你发的誓值几个钱?”路伢子心中蔑视更甚,半点也不心软,他可不管这是个什么人,没有回报的事儿,他实在是一个铜子都不奉,“不是杀人犯,你难不成还是逃兵?那我就更不敢留下你了,你赶紧走,不要让官爷们抓你的时候,把我也捎带了,赶紧滚……”

      “我不是逃兵!”那人听着对方的话,本来仍是垂头不发一言。但听到“逃兵”这两个字后,身躯一震,忽然来了这么一句。
      路伢子:“……啊?”

      那人猛然抬头,一双满是血丝的通红的眼珠与路伢子对视,本被打断话,有些发矒的路伢子乍一同这样的一双眼对上,免不了胆战心惊,迅速移开目光,又听见对方掷地有声的重复了一遍:“我、不、是、逃兵。”

      路伢子说什么也不敢再与他对视,装作看向一旁,又问了一遍:“你是什么人?”

      “我乃重明三世长子,权子待。”那人肃下面孔。虽说一张脸已脏的看不清,但周身气质已全然改变,如果换上一个心思纤细敏感的人来,恐怕会心惊肉跳。

      但很可惜,路伢子并非这样的人。

      于是,他仰天大笑。

      那人微眯双眸,敛去眼中危险的意味:“你不信?”

      “我信,我怎么不信?”路伢子压抑着笑,“我信你是我儿子,哈哈哈哈哈……”

      那人似乎是气极,又似乎平心静气,道:“你也不信,很好。”他从怀中取出一块成色上佳的玉佩:“你这样的贱民,恐怕也是认不出皇子玉佩的,但纵然什么也没有,我也仍是皇子,蔑视皇权,其罪……你可知是什么?”

      路伢子冷笑一声,反唇相讥。:“你这疯子……你真以为自己是皇子了?”

      “我不是认为,”来人道,“我、本、来、就、是。”他环视四周,目光落在那块儿木头旁随意扔着的刻铲上,挤进门捡起刻铲,回头冲路伢子一笑,“我曾想,上了战场,只杀敌,崇明国人是我护着的,但没想到……呵……你定是不知,对王族不敬是要削去膝骨跪拜一生的。”

      路伢子这时才觉出危险,后退半步道:“你说……什么?”

      那人走的分明不快,但路伢子就是有种自己怎么也逃不掉的感觉。他渐行渐退,不知不觉退到门边,一顿步子,脚下蓄力,转头便要逃走,被人一伸手扯住后颈,轻松地拽回来。

      对方力气很大,根本不像数日不曾饮水,渴的紧的样子。那人手腕一转,路伢子身体便不受控制转了半圈,一抬头,便又与对方通红的眼珠对上,对方笑的如沐春风,他却觉得自己似乎是大冬天被扔进了冰盆子,从头到脚冷得彻骨。

      路伢子意识混顿,恍惚间,只听得对方声音虚无缥缈,似在他耳边,又似乎很远:“我重明护你们一世平安,你们却连为民的本份都忘的一干二净。”

      而后路伢子的神志有一瞬间的清明,听得对方声音在自己的耳边炸开:“给孤,跪下!”

      路伢子应令而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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