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九章 幻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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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衣人站起身来，似乎躲闪了一下她的目光。接着，他笑了起来，那笑声中竟没了凌厉的杀气。
“疾风，又是个厉害的女人呢，你总是很有艳福！”
黑衣人调侃道。
“惊雷，七年过去，你还是老样子啊，难道飞鱼营的烈火，没有燃烧完你的本性么……”徐望川背身而立，忽然脸上有了笑意，“不过，我看应该没有吧。”
“这些年来你跟在洛允那老头身边，戾气都磨光了呢，不过，你的九转纯阳到是已经炉火纯青，洛允那老头，到是把白云宗的高尚心法都教给你了吧。”
黑衣人坐崖边的岩石上，看着茫茫雪域说道。
“九转纯阳要靠和煦的心境来配合阳刚的内力，心浮气躁只会阻碍功力的发挥。”
“九转纯阳，我梦寐以求的，可惜啊，主公只传给了你。”黑衣人自嘲的笑道。
他到底是谁！紫芸摆弄这手中的药杵，忍不住抬头看了看那黑衣人，可惜见不到他的面貌，银色的面具挡在了前面。
公子和这个人认识，且似认识了很久，疾风，这似乎是公子以前的名字，他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想到他竟和有着灭族之恨的仇人认识，她默默颤抖，不觉心中一凛。
“九转纯阳……我宁愿不要什么九转纯阳。”徐望川的声音传来。
良久，似下了无数决心，他背转过身去，不想人看到他的面容，默默道：“茗裳……茗裳她还好吗？”
“你终于问出口了，疾风，我一直等着你问呢。”黑衣人的面具动了动，似在微笑。
徐望川叹了口气，道：“她不好，是么？”
辛紫芸感觉的到徐望川的语气，故作平静，内心却异常牵绊和焦急。
“她嫁给了主公。”惊雷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他看到了徐望川瞬间紧握的双手，渐渐的，又松弛了下来。
九转纯阳内息绪乱，他硬是压制了下去，他的脸色微红，可双眼依然波澜不惊，安然淡定。他知道不能在此时让内息走岔，因为，还有一场恶战在即。
良久，徐望川终于微微舒了口气，不再说话，只是遥望远处的雪山发呆。
“不愧是飞鱼营里出来的人，情绪大起大落，依然面不改色，内息顺畅。”
黑衣人踱到他跟前，暗暗佩服。
七年了，已经整整七年了吗，为何往事犹如在昨天发生的一样。
飞鱼营内的肃穆和威严至今历历在目。朱红的匾额，腾飞的金龙，紫禅木的桌椅厅房。呼喝中的威名，黄袍加身，飞鱼服英姿飒爽。
血光，刀剑，人头，刺杀，廷杖，酷刑，冤狱！无穷无尽的黑暗和光鲜的记忆如潮般涌出，七年前的生涯，如金銮玉殿，如地狱修罗，夹杂着金珠玉面和血影残魂。
徐望川闭起了眼睛，似要逃避心中复杂而纠结的情感。
“徐公子，药已配完。”
他从记忆里被拉回，霍然转身，见辛紫芸已站起身来，手中握着那红色的药瓶：“天山雪莲王已和其他药物混合，捣成汁水，如今只要回宫取得天池琼露作为药引，解药便完成了。”
“太好了！”惊雷兴奋的搓着双手，转身看着立在一旁的徐望川，恢复了以往冷峻的口吻：“启程下峰吧，别忘了我们的约定！”
约定！？辛紫芸怔怔的看着徐望川的脸，那表情复杂，变幻莫测。诸多疑问围绕着她，她要弄清楚！必须把事情弄清楚！
“芸姑娘。”他向她伸出手：“我们下峰吧。”
紫芸冷冷的看着他的眼睛，那双她再熟悉不过的眼睛。双手紧紧的握着那个红色小瓶，一步步向后退去。
“芸儿！怎么了！”他诧异的看着她，“别再后退了，后面是悬崖！”
惊雷转过身来，纳闷的看着这一幕，但霎那间，眼里锋芒毕露。
“别过来！”辛紫芸停下了脚步，狠狠的瞪着他，忽然举起手中的红色药瓶，朝两人喊道：“再过来！我把它扔下去！”
雪白的狐裘在风雪中飘摆，辛紫芸目光坚定的看着跃跃欲试两个人：“天山雪莲王十年一开花，解药就此一瓶，徐公子，你如果不想尊师殒命的话，最好叫你这位朋友别轻举妄动！”
她清楚的看到他焦急痛苦的眼神，心中隐隐不忍，但又随即振作，面色坦然而坚决。
“把手收回来！小丫头，不要命了吗？”惊雷的手，威胁似得按上了那漆黑的剑柄。
那银色面具交织的无数恶梦就在眼前，可她却勇敢的面对着。
“十五年前，博格达峰山脚，辛家二百三十五口，还记得么！”辛紫芸一字一句道，字如刀刻，音如飞霜。
银色面具纹丝不动，背后的黑瞳幽幽闪光。
“回答啊！杀人凶手！心虚了吗？”辛紫芸低吼道。
“十五年了啊，原来辛家并没有灭门，还留下了你。”短暂的差异过后，惊雷默默道，面具微微侧过：“疾风，你应该还记得吧，那个飘雪的夜晚。”
徐望川呆呆的看着面前手举的老高的女孩，眼中惊颤的色彩无尽。
那一夜……飘雪的夜，原来，是她……
十五年前，博格达峰脚下……
寒雪中，他被束缚着双手，看着那一个个手握钢刀的面具，钢刀插进了无数个颤抖身体，一具具尸体倒下，那飞射的血撕开了他的心灵！
“睁开眼睛，看着！看着这些罪人！”一个洪亮却似魔鬼的声音传来，他刚刚紧闭的眼皮被一股强劲的内力弹开。
直至红色的血不再喷射，哀嚎声不再传来。他的双手被放开，那个声音又一次传来：“去吧，去看看那些罪人！用他们的鲜血为你的心开封吧！哈哈哈哈哈！”那笑声极尽于疯狂！是属于地狱里的。
他拼命的跑着，不时被脚下的尸体绊倒，血染了他一身，他用手拼命的搓，绝望与恐惧吞噬着他，他跑了好远好远，尸体依然零碎的以各种姿势躺在血里，它们再也无法站起，无法呼吸……
他将她从血泊里背起的时候，四周空无一人，不，是空无一个活人！他要回去了！那个穿着黄色飞鱼袍的恶魔说过，一炷香的时间必须返回！那个魔鬼有着无尽的魔力，每一次逃跑，无论跑到哪里，他都能将他捉回，像捉个小鸡一样简单，然后，便是毒打！酷刑！。一炷香时间早过了，但他不能回去，因为背上的女孩还有呼吸，她没有死！他忽然有种彻骨的决心，他要救她，把她带到安全的地方！
不知走了多久，他放下了颤抖的女孩，极尽所能的安慰着她，可她依然惊恐，小脸被冻成了紫色，瞳里是无助和绝望。
他必须要回去了，他随手从她发髻上抽出那支碧玉色的蝴蝶簪子，左手凭空抓了把寒冷的空气，神圣的将左手平方在簪子上。于是，那个他儿时就听的烂熟的雪山传说，便被这个可怜的女孩接受了。女孩娇小的身体在风中摇摆，双手紧紧的握着那枚不再普通的碧玉簪子，如抓着一根救命稻草！
“去吧！只要能在天池中沐浴，王母就能实现你的愿望，到时，就能让你的族人复活！”他边跑边嘱咐着她，他要让她活下去。他知道在这博格达峰上有座琼玉宫，只要上峰去，她就能得救。
他头也不回的跑了，回去了，回到了那个恶魔的身边。
至后，不知有过多少血腥和杀戮在他手中掠过，他基本不屑一顾，像个机器，像口会说话的刀。恶魔所操纵的刀！黄色的飞鱼服裹着罪恶的灵魂！他和他的同伴们肆虐在血与火之中，无论在江湖还是朝廷，他们肆无忌惮，纵横驰骋，令天下人谈之色变。可只有那一次，那博格达峰下的雪夜，平生最初的血腥和最初的残酷，在他的心灵和身体里，留下了致死难消的烙印，他已将那记忆封存，发誓永不再提起，可是，眼前这个女孩，十五年前的女孩，又一次将它唤醒了。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第九章 幻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