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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防御概述之内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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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子,听不懂。啥叫防御概述的内涵?”
“王小五,我刚刚才给你解释过。”
“可是姜夫子,俺真听不懂。”
姜尚瞅着课桌上娃娃白白嫩嫩的脸蛋,心里怜爱得恨不得呼几巴掌上去:“你不用晓得‘内涵’俩字到底啥意思。你只要晓得,你以后要是想带兵打仗,这些什么狗屁理论内涵都他妈的得给老子背过喽!晓得了不?”
王小五懵懵懂懂点了点头,底下的其他娃娃无动于衷。
姜尚似乎都听见了自己脑壳子上青筋跳动的声音,却还是放缓了语气:“晓得了不?”
娃娃们如大梦初醒,忙不迭点头如捣蒜。
姜尚舒了口气,瞅了瞅屋外头,天色渐沉;又看那讲桌边快赶上一人高的沙漏已经差不多漏尽了,便抬脚下了讲台,迈步往外走:“成,下课,明儿课本拿来,这上头那两大段的内涵都给老子背过喽——”
听姜夫子的声音戛然而止,小崽子们一抬头,就看见他们夫子又一次撞在了讲堂的上门框上。笑,是不可能不笑的。大约是仗着下课了没人管他们,一个笑得比一个欢。
姜尚吃痛低头,甩甩脑袋,骂骂咧咧:“小兔崽子们,看老子下次提问的时候不提哭你们的。”
然后他抬头,被迎面而来的狂风送了一嘴沙子。
随风而来的不仅有沙子,还有代表生炊的号角声。姜尚瞥了一眼声音传来的方向,是边围。高大的围墙外隐隐约约可见狂风中黄沙的颜色。
这里军队驻扎,干旱贫瘠,寸草不生,金玉遍地。
这里是八百国的边境,叫玉荒。
姜尚抹了一把嘴唇,自言自语似的:“走了。”
回去给阿姐和那臭小子准备晚饭去了。
“大公子回来了!”
姜尚刚一脚踏进自家小院,就不知道有哪个眼尖侍女瞅见了,大喊一声。一下子,从院子各处涌出来一大群涂脂抹粉的女子,齐齐跑到姜尚面前,一清儿地行礼:“见大公子的安——”
姜尚只觉得自己脑壳子上的青筋不仅又开始跳,还跳得更响了:“张凡?”
一看女子们笑嘻嘻地不说话,姜尚就知道自己猜中了。不由得拔高声音,拨开女子的围拢,大迈步直奔后院,一下挑开桃红粉红的门帘,沉声:“张凡。”
躺在榻上翘着腿看书的男子笑嘻嘻地答:“诶,是我。大爷——”
那一个“爷”字的尾音转得,差点把姜尚给转吐了。姜尚嫌弃无比地稍稍退后:“张凡,你正常点。院子里的那一群怎么回事?”
张凡笑着挥几下手里的书本:“今儿淘了本话本,讲的才子佳人的故事,我最中意那个拆散他俩的那个虔婆。就学了几下……看来还挺像样子的。”
姜尚嗤之以鼻:“这都什么玩意儿吧。”
张凡起身蹬上靴子,站到姜尚面前时,姜尚才发现张凡只穿着贴身的袍子,袒露大半胸膛。先前被女子围堵的怒气一并冲上脑壳子,遂皱眉:“张凡,你不是读书的吗?”
张凡似乎不自知:“是啊?又怎样?”
“不怎样,别这么来回晃荡,伤风败俗。”
“怕什么?不就你看见了?又没给别人看见……我怎么晃荡了?”张凡像是觉得很好笑似的,故意学秦楼楚馆里的倌样儿晃了几下:“这样?多好玩。”
但姜尚只觉得刺眼:“你学的圣人书全吃到狗肚子去了?”
张凡一抬嘴角,讥笑道:“姜尚,你之前可是学兵的,怎么比书馆里的老先生还酸——真教书给教傻了?”
姜尚皱起眉,一动不动:“你小时候不也还规矩得很?除了总跟个大姑娘似的哭哭啼啼,其他不都安安分分地,哪儿还有现在的一点二流子样?”
张凡把话本子往榻上一丢,凑到姜尚面前,微微踮脚。湿热鼻息交缠,与姜尚平视:“姜大愣子瞎胡扯,我如此风流倜傥,哪儿有一点二流子的样?”
姜尚只觉得今儿张凡的眼睛亮得很,不由得仓促退后一步,又撇开眼不去看内袍下露出的那白得发光的胸膛。
“……也对,能怂恿动大姐手下的那群护院侍女涂脂抹粉地来恶心我,说二流子也太小看你了。”
张凡笑笑,另起一题:“姜尚,你怎么不看我?”
“老子看个鬼!”
姜尚大吼一声,摔帘出屋,轻轻带上门,声音却如雷鸣:“你他娘的给老子穿得规矩了再出来!别一天到晚不知好歹地祸害小姑娘!”
“……真没意思,”张凡撇撇嘴,“大姐的护院侍女都是真正杀过人的女人,年轻是年轻,但算什么小姑娘啊……”
话这么说着,张凡兴致缺缺地拢了拢雪白的贴身内袍,套上深褐的中衣和枣红的外衫,又抓起在椅背上乱扔着的黑皮银钉腰封和配套的臂环,乱缠一通。最后在桌下找到黑皮银钉的系带小腿筒靴,一脚蹬上,窝进书桌。顿了顿,张嘴便骂。
“破规矩这么多。”
屋外的姜尚转了几圈,啥都没听见,也是觉得没趣,又想不起要做什么,只得去寻阿姐。
他刚要迈出院门,就听身边有女子询问:“大公子要出门去?”
寻常人早被吓了一跳,姜尚却早就习惯了,继续走着:“三角,今日是你姐妹三人领护院军?”
“回大公子,今日仅是我与飞鱼,小妹龙须今日被将军带去墙围了。”回话的女子快步跟上。她两鬓各绑一条麻花辫,脑后又拖了一条乌辫及腰,身着立领玄衣,领口腰封臂环的白皮银钉彰显她护院队领的身份。
姜尚点点头:“那怎么不见飞鱼?”
三角面容稍显羞愧,叉手回道:“是下侍失职,没能阻止二公子……飞鱼去教育胡闹的士兵了,大公子见笑了。”
姜尚觉得有趣,哈哈地笑起来。“无妨,倒是麻烦飞鱼,要收拾张凡的烂摊子。”
三角这才正身,“啪”地立正,右手按住左肩同时低头,行了军礼。“多谢大公子。”
“我是大姐的亲阿弟,要论年龄,我还得喊你一声姐,”姜尚停下脚步,无奈摇头,“别同我这么生疏。”
“是,大公子。”
姜尚迈步向前:“大姐还在墙围?”
三角跟上:“是,将军走前曾说,不用等将军的晚饭。”
“那怎么成!”姜尚猛地停下脚步,“我得回去给大姐拿晚饭过去。”话音刚落,他便想起,自己光顾着跟张凡吵嘴,忘了带饭这回事。
三角有些为难:“大公子,将军说军中有生炊……”
“那也不成!大姐这几日身体不适,饮食更得调养!三角,你们姐妹三人可是跟大姐一起长大的,怎么劝她都不劝!”
三角刚想说什么,却被别人一句话硌住了。
“姜尚,能不能带点脑子?就大姐那脾气,三角飞鱼哪儿能劝得住啊。”
都不用看,姜尚就知道来的人是谁,顿时觉得一口气噎在嗓子里出不来:“……张凡,你怎么跟上来了?”
张凡眨眨眼,抬手露出墨蓝布包裹的饭盒,笑道:“给你和大姐带饭来了。”
“……饭是什么时候准备好的?”
张凡作冥思苦想状:“大约是在你骂我祸害小姑娘的时候。”
姜尚:“……”
三角低下头,装作自己没有听见。
张凡继续叭叭:“今儿可是四方和八楞做的晚饭,本来想和你一起带给大姐的,可没想着,你把我骂了一顿,自己倒跑了。怎么样,忘拿饭了吧?”
姜尚叹气:“快讲完,把想说的快都他妈倒完。”
张凡笑嘻嘻道:“这点东西都记不住,那你平时教学生都教了个鬼。”
“……快走,饭会凉的。”
姜尚现在只想锤爆张凡的脑袋瓜。
三角跟在两位公子身后侧,暗暗打量。她看着身材高大肤色黝黑孔武有力的大公子被白白净净身材挺拔的二公子烦的只能闷头前进。
闷头前进。不反驳,不动粗,只能沉下性子,听二公子在耳边百灵鸟似的说话!
三角面上沉稳,心中狂喜道:“大公子居然能一句脏话都不吐!……多亏了二公子,锻炼了大公子的耐性。”
姜尚回头,正巧看见三角紧皱眉头一言不发:“三角,在沉思啥呢?”
三角一本正经:“回大公子,三角在想今晚吃什么。”
张凡一撇嘴:“我信你个鬼。三角你骗谁呢。”
姜尚瞪了张凡一眼。后者颇为得意地眨眨眼。
“张凡,你怎么说话呢?”
“你怎么跟我说的话,我就怎么说的话。”
“……无聊。”
“本公子满腹经纶,有的是可聊的!”
“……”
“姜尚,你怎地走这么快。”
“……”
“姜尚,我警告你,走慢点啊!饭菜都快洒了!”
姜尚一直不应话,气得张凡直磨牙:“姜大愣子忒不要脸!一生闷气就为难我这个读书的!”
姜尚忍了张凡许久,纵使他再照顾张凡,也是忍不住了。
“张凡,你说谁忒不要脸?你他娘的二流子整天衣不蔽体坦胸露乳到处晃荡,猥琐下作的那样儿还好意思说我不要脸?”说着,走得更快了。
张凡追上去骂:“乡野村夫,骂人的嘴皮子倒比教书的利索!”
一时间,两人落三角出去好远。
三角叹气,快步跟上。
将军啊,看来两位公子的耐性都需要磨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