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落到孤岛》宜陵

3、第三章

　　张宝宝很健谈，她叽叽喳喳地和叶矢渝一直讲话，叶矢渝本来是有点紧张的，现在都放松了下来。
　　“你头发好厚，好羡慕，而且你的脸又小又尖。”张宝宝摸了摸自己细软的头发，有些苦恼。
　　“可是我头发太重了，每次扎丸子头头发过不了多久都会散了，所以我一般都是扎马尾。”叶静渝认真地说。
　　这会儿，她的头发已经垂了下来，有一些头发散落在白皙纤细地脖子上。
　　“看你一脸老实，如果是别人，那我肯定觉得她在炫耀。”张宝宝鼓着圆脸，故作生气。

　　叶静渝听了又在笑，她把橡皮筋撸了下来，用手当做梳子简单地把头发整理了一下，然后把头发扎的高高的。
　　班上其他的同学都在一群一群的聊天，大家的新鲜劲还是很足的。
　　“和你一起进来的男生蛮帅的。”张宝宝突然说。
　　“嗯，他叫华岷涵，中考是我们陆山中学的第一。”叶静渝知道华岷涵在哪里都会吸引女生的注意。
　　“其实你们刚刚肩并肩在门口的时候，特配。”张宝宝一脸促狭。
　　“别瞎说，他人很好，对谁都很好，标准暖男一枚。”我们就是普通同学。叶静渝一脸窘迫。
　　“喏，他就不是这样，他是黑面凶煞，和女生几乎不讲话的，他和男生关系都很好。”张宝宝挤眉弄眼，目光扫了一下陈誉的座位，颇有些意味深长。
　　这个世界怎么了，叶矢渝在心里想。

　　突然有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一群男生拎着教科书进来了，书堆在讲台上，摞得很高。
　　汪老师也跟着进来，招呼着男生把捆着书的都拆开发了。
　　陈誉和夏满落在了男生中的最后面，不紧不慢地进来。
　　陈誉又回到座位，把书包拉链打开，摸索着找到一把裁纸刀。他把小刀递给夏满，接着趴在桌上喘气。
　　夏满主动请缨跑去发书，任何出风头的事他都不想错过。
　　等到夏满把书发过来的时候，只剩下几本封皮有点破损的。
　　“你是故意的？”陈誉皱着眉。
　　“哪有，这都是随机的，肯定会有有人分到这种的，所以你要牺牲一下了。”夏满站在陈誉旁边，一脸无辜。
　　陈誉抽出两本书，挑了一本稍微好一点的丢到叶静渝桌上，另外一个封皮破了一半的放在自己桌上。
　　叶静渝倒没有说什么，张宝宝为她打抱不平：“夏满你真缺德，把这么破烂的书给我们几个。”
　　“张宝宝你这点牺牲都不愿意，我自己的也是这样的。”夏满把自己的破书拎起来给她看。
　　“你自己愿意拿这个书是你自己的事，但是别为别人做决定好吧。”张宝宝气势汹汹。
　　夏满自知理亏，他一脸尴尬地僵着，不知道该接着和她吵几句还是该道个歉。
　　陈誉抬脚作势要踹他，骂他一句：“赶紧滚吧。”
　　夏满撒腿畏罪潜逃。
　　张宝宝出了气之后，转过身用胶带把破损的地方粘了起来。
　　叶静渝不禁看了陈誉一眼，他前额的头发桀骜不驯地翘起来，睫毛长长的，只是鼻子上有一点驼峰，弱化了他五官的秀气。她扭过脸在书上写自己的名字。
　　陈誉在封皮上大笔一挥，写着自己的名字缩写“CY”，接着把数学书拿出来迅速地翻了一下。
　　“你都提前学过了吗？”叶静渝友好地轻声问。
　　“嗯。”简单地回答，毫不拖泥带水。
　　叶静渝回想起刚刚张宝宝对陈誉的评价，嘴角带了一抹笑，看来张宝宝对他很了解。
　　到了下课的时候，华岷涵从后面走过来，他看叶静渝趴在桌上睡觉，就没去打扰了，还顺便把她快要掉下来的笔帮她重新放回了桌上。
　　接下来是数学课，全班都像打了鸡血一样，都非常认真。
　　数学老师姓李，快退休了，头发几乎全白，李老师是不愿意教重点班的，他等着退休，想带差点的班轻松一些，学校看他是数学奥林匹克教练，就不断做他的工作，他没办法还是答应教最好的八班。
　　他的讲课风格偏传统，把概念简单地讲解一遍，然后在黑板上把推导过程写得很清楚，同时提醒学生：“大家一定不要先想着做题，这些东西不搞清楚，题做得再多也没用，把道理搞懂，再做一些比较典型的题，万变不离其宗，你在做题的过程中，可以把出题人的思路摸得清清楚楚。”
　　李老师考虑到大家的基础都比较好，所以出了几道比较典型的题给大家练手之后，又出了五个竞赛题：“这些题就要难多了，我们班能做出来的，估计不超过一半，大家把题抄下来，可以课下做，明天我来讲。”李老师时间把握得很准，他刚一说完，下课铃就打了。
　　一中的进度果然很快，才上了一节课，叶静渝就要花半天时间去领悟，她看着抄的笔记，回想李老师讲的知识点。
　　陈誉盯着刚刚那几道竞赛题，手上还在转笔，黑色的签字笔在他手上翻起了花。
　　夏满又凑过来，问他这几个竞赛题有什么思路。另外有几个男生也围了过来，他们讨论着这几个竞赛题。
　　张宝宝一脸崩溃地看着叶静渝：“这几个竞赛题和刚刚的例题根本不是一个重量级的，我最多只能做出一个。”
　　叶静渝也这么想，她苦笑着捧着脸。
　　数学一直是她的弱项，她的文科成绩非常拔尖，中考除了语文，其他的文科几乎满分。谁能想到她中考数学满分120分，她才考了100多一点。
　　能考进一中的学生，大多科科都很强，像她这样偏科的，在八班估计不多。
　　她料想到自己的高中生涯不会很顺利。
　　好在接下来是语文课。语文张老师比较年轻，她穿着一件旗袍，拿着语文书进来，看到黑板侧边贴着课程表，非常有经验地说：“你们把数学题收起来，不要在我课上做数学啊。”全班哄堂大笑，大家纷纷把数学书收起来放好。
　　陈誉没动，他还是盯着刚刚那几道数学题，也不见他动笔，但是叶静渝知道他在思考。
　　叶静渝喜欢语文，尤其是文言文。刚好张老师不按课本顺序，而是首先讲文言文。叶静渝总算暂时松了口气。
　　张老师讲课很厉害，她甚至不看书，能把文言文讲得非常生动，大家听得都很投入。
　　叶静渝也跟着互动，甚至还举手回答问题。这时陈誉才抬眼看了她一眼，似乎觉得奇怪高中生还有上语文课这么积极举手答题的。
　　张老师满意地看着叶静渝，突然，她发现叶静渝的同桌，语文书都没打开，于是气冲冲准备冲过来。
　　叶静渝赶紧用手肘碰了他一下，陈誉马上打开书，装模作样地翻起来。
　　张老师问：“我们讲到哪篇课文了？”
　　陈誉瞄了一眼同桌摊开的书：“烛之武退秦师。”他相当淡定。
　　张老师有些意外，不过她还是扬着嗓子：“大家别以为高中语文不重要，语文也是能拉开分的，有人高考语文能考140，有人只能考100。这40分的差距，中间隔着多少人。以后别让我看有的同学在干其他的事了！”话是对着全班说，可是眼睛却盯着陈誉。
　　等到张老师转身的时候，叶静渝听到一声低若呓语的“谢谢”。
　　一天的课安排得满满的，等到上完最后一节课，她有点累，因为神经崩得太紧，所以头脑有点发蒙。
　　第一个月不用上晚自习，所以叶矢渝没有住宿舍，整理好书本，她背着书包慢吞吞走到车站去。车站已经堵着一堆一中的学生了，她挤在人群中，耐心等着公交车。
　　大概等了几分钟，来了一辆可以直达的公交车，她被人群簇拥着推上了车，然后东倒西歪的被车厢的人拥挤着。
　　公交车开着冷气，但是由于车上人很多，所以车上温度也并不低。天蓝色的窗帘在夕阳的照耀下很美，透过窗帘的缝隙，照在年轻充满朝气的学生的脸上。这一刻，她内心很平静。
　　母亲的身体，父亲的压力，繁重的学业都可以不去想。
　　下了车，她往家的方向走，碰到了隔壁肖伯母。
　　肖伯母也是机械厂的职工，她已经退休，现在她的所有精力都在自己上初中的孙女田唯身上。
　　田唯现如今初二，非常叛逆，和校外不学习的女生混在一起，这令她头疼不已。
　　肖伯母遇到她，又是一阵诉苦，说孙女如何放肆，不服管教，叶静渝安慰了几句。
　　肖伯母接着说：“渝啊，你看你穿的衣服都旧了，去一中穿这件衣服也不是那么回事，我家田唯的衣服多得穿不完，都是好衣服，有牌子的。你看你，长得标致，成绩又好，只可惜妈妈已经差不多瘫痪在床，把你爸爸和你害惨了……”
　　叶静渝打断她：“肖伯母，我先回家了，还要写作业呢。”
　　肖伯母意犹未尽，非常遗憾地和她告别了。
　　一个不幸的人要想获得一些安慰，就要和一个更不幸的人进行对比。
　　肖伯母被自己的孙女折磨得到处找人诉苦，可是她的痛苦没有丝毫减少，相反，在明明更优秀的叶静渝身上，她却好像觉得自己其实过得还不错。
　　叶矢渝觉得很累。
　　回到家已经快六点半了，王莲已经出院回家，她躺在卧室，听到女儿回家的声音，喊她：“小渝，你回来了？”
　　“嗯，妈妈，你今天还好吧？”叶静渝放下书包，走到她跟前。
　　王莲看着有些消瘦的女儿，心疼不已，在她的审美观中，白白胖胖才是健康的。
　　“我还不是那样。你今天上课感觉怎么样？都能适应吗？”王莲不太在乎自己的身体，她病了好多年，对于每天吃各种药来缓解身上的病痛已经习惯了。
　　“今天上课感觉还行，不过数学老师讲得有点快，而且老师还布置了几道难题，是竞赛题。”叶静渝打算还是把竞赛题做一做，她一想到那几道题，内心不免焦虑，班上已经有同学把这几个题做的七七八八了，这种同侪压力开始显现出来。
　　果然，一中不缺聪明的学生，即使叶静渝中考成绩还不错，但是在进入高中的第一天，她就完全体会到一中和陆山中学的差距。在陆山中学，她是尖子生，各科老师格外注意她，其他同学也默认她成绩好，平时明里暗里捧着她。
　　“别怕，实在不会明天问问其他同学，看看他们怎么做的。”王莲也跟着着急了，她知道叶静渝外表不露声色，但是心理压力很大。
　　叶矢渝下意识想起了同桌陈誉，他等放学铃一打，就冲了出去，书包感觉轻飘飘的，估计也没怎么带作业回家。
　　今天张宝宝告诉叶静渝，陈誉中考数学满分，理综满分，语文才刚优秀，这让叶矢渝大跌眼镜，没想到陈誉也是一个偏科选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