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盲症》桃乌茶

4、兔兔

　　林然犹豫了下，手指点开输入框打字回复：“你什么意思？”

　　只不过是个假号码，能不能收到回复林然并不确定。意外的是那边很快有消息。

　　【怎么了，兔宝宝？】

　　……
　　【照片是什么意思？你到底想做什么？我没有报警抓你是希望息事宁人，到此为止。】

　　【如果你还要这样，我就要采取措施了。】

　　现在的陆川时不时出现在身边毫无规律，虽然没有重来，但一直提心吊胆也不是办法。
　　如果要在白天和晚上的陆川中选择一个，林然一定会毫不犹豫选择白天的他，起码是个正常人。

　　林然手指点击着屏幕，隔着网络他好像没那么害怕，而且想要吓住人总要凶一点。

　　他正在努力这么做。

　　【这么凶的吗？】
　　对方过了片刻才回话。

　　陆川在屏幕那边几乎要笑出来，明明是因为他认不得人才没法报警，怎么说的好像放了自己一马。

　　【你要不要看看别的东西，考虑一下。兔宝真可爱，吓唬一下就晕掉了，我还是喜欢你醒着的时候，眼睛瞪着我的样子漂亮极了。】

　　【图片，图片】

　　照片加载出来，林然只看了一秒就把手机扣了过去。事情果然没他想的那么简单，陆川一点也不单纯，竟然……他静了静，想到自己好歹进过澡堂，这点程度在同性之间不算什么，即使发出去。

　　发出去还是算了。

　　林然默默低头，拉着t恤领子偷偷看自己，没有腹肌，小腹平坦的一块，不好看。
　　因为这个，他还在澡堂被同伴取笑过。虽说那时候年纪不大，都是少年人，但那段经历有些糟糕，那以后林然再没去过公共浴室。

　　他眼眶一热……

　　系统察觉到林然情绪波动，十分人性化的跳了出来，【玩家宝宝你怎么啦？】

　　【如果npc的过激举动给你带来困扰，我将带你前往下一个世界，另外请注意区别现实和虚拟，本游戏体验真实，注意防止沉迷。】

　　才不会沉迷。
　　林然抿了抿唇，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他不好意思说，只是因为没有漂亮的腹肌。说起来那件事过了多久，他莫名记了多久。

　　揉揉眼睛，又把手机捡了回来。

　　那泫然欲泣的小模样映在屏幕上委屈巴巴的，看着怪让人心疼。

　　【你怎么样才能离我远点。】

　　陆川以为他短期之内不会再搭理自己，没有注意看消息，因此过了一两个小时才回。

　　【去拿快递。】

　　没见过这么过分的，说不好对方手里还有什么东西，林然看到消息后拿了钥匙出门。

　　他之前已经说了要退，现在又要拿回来，连他自己都怀疑是在故意作弄快递员，好在快递还没有退回去。
　　他跟快递员好好道谢，带着东西回了家。

　　【拿来了。】林然刚进门，抱着袋子发消息。

　　【这么着急，拆开看看合不合身。】

　　林然听他的话照做，袋子拆开里面是很小很薄的一条，已经没办法称之为衣服，展开一看更是被扎到般松了手。

　　感觉脸都烫了起来。

　　蕾丝，短款，还有尾巴球……上一件是连体的白色睡衣，这一件则完全反过来，或者说之前是试探，这次是惩罚。

　　林然打字都不利索了【你你有病吗？】

　　【听话穿上，短期内我不会再找你，怎么样？这个交易……】

　　【变态】
　　林然手指勾起地上那块布，又忍不住好奇多看了两眼。

　　他没见过这么薄，布料又这么少的衣服。妈妈说过，不好好穿衣服会被笑话。
　　但是……
　　林然咬着下唇，在自己家里也跟做贼似的藏起那块布，打开卧室门钻进被子里悄悄地换。

　　衣服款式简单，他却穿不好，折腾了半天才套了进去，冒出头时连鼻尖都在发汗，一条手臂从被子底下伸出来摸到手机。

　　【希望你履行自己的承诺】

　　【我要图，你不会以为换上就行了？好单纯的兔兔。】

　　林然要冒烟了，兔兔，都说了不是兔兔。

　　【上班要迟到了，还要讨价还价？】

　　得寸进尺，林然不想理他，躺回床上要脱掉这件奇怪的衣服，正忙着忽然又收到消息。

　　【晚上见。】

　　从屏幕都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恶意，林然有些怀疑他会不会信守承诺，却又希望对方能做到。

　　……好恨。

　　他抱着被子一口咬上去，磨着牙想象咬的是陆川，转眼又分外嫌弃推开咬过的被角。看了一眼时间，还剩下不到10分钟，再晚下午又要迟到。

　　他上午招呼没打一声，虽然后来补假了，但如果再不去，怕是以后都不用去了。

　　林然咬着嘴唇，用被子遮住身体，举着胳膊拍了一张，没有拍到脸，除了脖子锁骨位置其余都是被子。

　　【看看尾巴。】

　　“……”

　　林然拆了尾巴球，拿自己的衣服套在外面，裹得严严实实确认看不到，这才放心出门。

　　然而整个下午都过得战战兢兢，生怕有人发现他在里面穿了什么。每当旁人的视线落在身上，林然都会格外不自在，还有老师问他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林然只能苦着脸摇头，确实浑身都不舒服。

　　好不容易撑到下班，他没有送小孩，急急忙忙要回家，又在门外撞见了陆川。

　　“林老师。”陆川喊到。

　　林然本来想装作没看见从他身边路过，这么一喊只好硬着头皮转身，“小宝哥哥有事吗？”

　　“我只是想问怎么没看到陆小宝。”陆川视线不规矩地巡弋着，最后落在林然脖子上。平常林然都是仰着头看他，今天却不是，他视线飘忽没有落在陆川脸上，自然也没发现对方在看他。

　　林然：“嗯，孩子今天是其他老师送，我有点事准备先走。”

　　“老师不舒服吗？要不要我送你去医院？”

　　“这怎么好？”林然说：“你还要接小宝……”

　　“没关系，能帮到你我很高兴。小宝那里，我会打电话让别人来接。”

　　他听着陆川假惺惺的关切，心里来回几个词问候，这人也太会演了……

　　忽然福灵心至，

　　林然想到什么，随即犹犹豫豫地开口，“你……真的能帮我吗？”

　　眼见他态度松动，
　　陆川接上话，“老师遇到了什么事，都可以告诉我。”

　　林然抬起头时眼泪都积蓄在眼眶中，“我……”

　　“可以跟我来一下吗？”

　　陆川毫无异议，跟着林然走到一处拐角。当对方转过身才发现他一张小脸惨白，嘴唇却红润，看起来是咬的，色泽衬得小脸越发白。

　　陆川皱起眉头问：“发生什么事了？”

　　“我最近惹上人了，”林然深吸口气，开始讲述对方惨无人道的虐待，“他把我拖到厕所里……然后又发那种消息给我，拉黑了也没用。后来威胁我，我不愿意他就尾随我回家，之后还把我丢在路边……”

　　林然抱着胳膊蹲下，
　　陆川听了，觉得小兔子说的话太误导人了，不过他肯定不是故意的。如果是不明真相的群众，大概被牵着走。

　　现在，陆川只能顺着他的话。

　　“怎么会这样！”他满脸心疼，咬牙道：“你告诉我是谁，我替你教训他。”

　　“不……不知道。”林然手指揪住陆川的裤脚，仰着脸一双猫儿眼满是纯真，小巧精致的嘴唇张开，“如果我知道他是谁，你会帮我杀了他吗？”

　　“只要你想。”
　　我会让他永远消失。

　　陆川目光一暗，

　　“不要，我开玩笑的，”林然勉强笑了下，“如果是这样，你也要负责的，不值得。”

　　“对不起，我不应该跟你说这些，你只是小宝的哥哥，没有义务要帮我。可我不知道还能跟谁说，我实在是太难受了，这些日子里只有我一个人。对不起，如果会对你造成困扰的话……”

　　“没事的，我知道的。”陆川安慰他说：“你能告诉我这些，说明对我是信任的。”

　　林然懵懂点头，这就是信任吗？

　　“其实我很希望你能跟我说话，我想每天都能看到你。”陆川似乎察觉到这话并不妥当，在林然茫然的目光下说道：“你相信我，我会保护你的，好吗？”

　　“嗯。”
　　他要的就是这句话，点头也干脆很多。

　　两人心底都十分满意。

　　陆川安抚地摸着林然的头顶，“你不要害怕，身体还有不舒服吗？我现在带你去医院看看好不好。”

　　林然摇头，“没有，其实是因为……”

　　他脸色不太好看，茫然又空洞的目光不知看向哪里。林然拉开 外衣领子，他偏着脖子，露出肩膀上一点黑色布料。给他看过之后，拉上衣服紧紧抓住衣领。

　　林然：“他让我穿的，说我要是不听话就来找我。”

　　“我做错了什么吗？连衣服也会扎人。”

　　“好怕会被发现……”

　　陆川看着他，嘴上说着这不是他的错，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林然祈求道：“我今天说的，你不要告诉别人可以吗？”

　　“不会的。”陆川让他放心，他谁也不会说，更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

　　这么可爱的兔兔，只能是他一个人的。

　　林然只蹲了一会儿，双腿就开始发麻，他双手支着膝盖起身时没站稳，向一边倒过去，幸好陆川及时扶了一下。

　　“谢谢。”林然局促地站好。

　　“没关系，”陆川语气依旧温和，“我送你回家吧，好好睡一觉。”

　　“好，麻烦你了。”

　　林然答应了，坐在车上，他脸朝向车窗不知在看什么，就好像外面有什么能吸引他，窗外的光让他看起来像一只小天使一样，卷长的睫毛投下阴影，乖到心坎里。

　　陆川很想扳着他的下巴，让他眼里只能容得下自己，不过他忍住了。这样的克制，他想他要从头开始学，之后一段时间会用得上。

　　车在巷口过不去，他们步行到林然家楼下。

　　“你住这里？”陆川问。

　　“嗯，不过我打算换个地方，过几天就搬家。”林然道谢：“麻烦你送我，到这里就可以了。”

　　“好的。”陆川不在意地笑笑，让他快点上去，自己则站在楼下，听到旧房子里传来关门声。

　　这幢小楼房里已经没什么人，住户大半都搬走了。林然又是租客，和其他人彼此之间不相熟，在这里反而安全。

　　可林然要搬家，怎么不告诉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