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盲症》桃乌茶

20、变故

　　“是吗？”陆川轻轻蹙眉，问：“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我正要过去看看，你在医院等我。”林然交代道。

　　陆川点点头，只说：“有事记得给我打电话。”

　　*
　　林然按照电话里说的去警局了解情况，听说所有的证据都指向魏铭，也在对方的手机里找到了记录，现在人已经拘留。
　　他沉默半晌要求见魏铭一面。

　　警察告诉他，“如果你要求控诉，他会在看守所待一阵子。”

　　林然踌躇说了声，“谢谢。”

　　若是戏中人，只怕要信了魏铭所做的一切都是刻意而为。知道这件事林然或许会愤怒，会质问，或是当着他的面打骂一顿。
　　但不会安安稳稳的坐在对方面前。

　　林然隔着一张桌子坐在魏铭对面，“你……为什么？”

　　魏铭叹了口气，想必这事也给他带来不小的烦恼，“我真的不知道，林然你相信我吗？”

　　“我信……”林然轻声道，视线没有和对方碰上。

　　到这个时候了，
　　魏铭还说：“你听我说，最近不要掉以轻心，他很可能就在你身边。”

　　“那你怎么办？”林然问。

　　“如果他再来找你，足以证明我是无辜的。”魏铭说。

　　“如果不来呢……”
　　林然很清楚，“他”以后或许不会再出现了，尤其是跟陆川在一起之后。

　　魏铭靠在椅子上问：“我记得你学校不在这里，九月走吗？”

　　“大概不到一个月。”林然说，他要开学了。

　　魏铭想了想：“我会在这里留一个月，保证你的安全。”

　　即便魏铭家里保释，也遭不住几次三番的暗害。他希望林然能平安度过这个假期回学校上学，之后他和林然不在同一个地方，再出了事就足以证明清白。

　　“对不起。”林然低下头。

　　他知道魏铭是清白的，却什么也不做。眼睛会骗人，心理会影响判断，但系统不会，数据没必要骗他。
　　魏铭不是那个人。

　　【需要我为你调节心情吗？】系统监测林然的情绪不高，关心问道。

　　林然摇摇头，长睫毛低垂盖住一双明眸，“不需要调。”

　　他走出去，衣服突然被拽住，身后有什么人拉着他。

　　这是在警局门口，林然不怕会发生什么，他迷茫转过头，看见陆川站在身后。

　　“我这么大个人，你直接越过我走了？”陆川语气不满，小小地闹了下脾气。

　　人都进去了，还能让林然这幅样子。

　　他就这么好？

　　正想着，
　　林然突然过来抱住了他，“好怕，魏铭他……”

　　陆川顺势抱紧他收拢双臂，他抱着林然亲吻他的发丝，“我知道，没事没事。”

　　这么一个拥抱就轻而易举地降服了他，陆川想，即使魏铭再好又能怎么样？
　　他们不可能了。
　　兔兔选择了他，在他的怀里。

　　林然抬起头，模样真像只兔子，眼睛红红的，眼眶里盛满了泪。他连哭都那么漂亮，清凌凌的眼眸外晕染出恰到好处的绯红，鼻尖也有一点，皮肤又白净看不到瑕疵。

　　陆川想到了梨花带雨，雾蒙蒙的斜烟雨中，矗立着一支小白花娇不胜风。
　　从前没觉得有人哭也能漂亮，大多数人哭起来都不成样子，看到林然他才知道，只有他哭起来才动人。
　　舍不得挪开视线。

　　陆川揉着他的眼皮，林然反射性闭上眼，一颗大滴的泪珠挤了出来，顺着脸庞滚落。

　　“然然不哭，你想，坏人被关起来，以后没人会来骚扰你了是不是？”陆川抹掉他的泪，说：“我们要往好处想。”

　　任谁也会觉得这是一个十分合意的恋人，林然重重点了一下。

　　他一开口有些哽咽，“嗯，而且我有你了，你会保护我，即使有坏人你也会打跑他，我什么都不用怕，对不对？”

　　“当然了，”陆川噙着笑，“我会保护你一辈子。”

　　“可是你怎么来了？你不是在医院吗？”

　　“坐不住。我又不是残了，趁着我妈不注意就跑出来了。”陆川揭开外衣，里面还是病号服，他说，“我晚点还要回医院，走吗？一起去吃饭。”

　　“你能吃什么？没忌口吗？”林然脸扑进陆川怀里蹭掉眼泪，抬头时已经不哭了。

　　陆川一挑眉，“只要你想，什么都陪你吃。”

　　“好……”

　　*
　　假期的最后一段时光陆川几乎是在医院度过，他背上的伤口愈合后留下几道浅浅的痕迹。

　　几个朋友听说他进医院了，也曾经来看过，但却少了一个人。

　　宋薇没来。

　　林然问起的时候，他们都说不认识没听说过，赵鑫也摸着后脑勺说他还没有女朋友。

　　怪了。

　　林然皱着眉，碍于陆川在场没有说什么。

　　后来系统告诉他，宋薇也是玩家，在她退出游戏之后系统抹除了游戏中玩家的数据，包括相关的记忆。就比如，林然再次进游戏时，魏铭也不认识他了。
　　然而宋薇退出了，林然的游戏还在进行，以免影响到他，系统在清除的同时植入了一段虚假的记忆。

　　他们还记得大家一起去旅行，共患难，独独忘记了那个女孩罢了。

　　也正是他问了这一句，陆川才确定他们是一样的。

　　他们都记得宋薇。

　　这一切都超出理解范围，陆川谨慎地没有多说多问，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个奇异的现象。

　　他根本不会想到，其实并不是别人有问题，而是他。

　　人是这样，站在自身角度第一反应是别人的问题，直到大家都说他错，他才会自省本身问题。
　　弄清楚，自己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
　　转眼到了月底。

　　林然要去学校，他走的那天陆川送他去车站，这段时间相处下来两人之间的交流更加自然。

　　“那以后你在学校要好好学习，有空了我去看你。”林然交代说：“不要喜欢别人，也不许招惹其他人——要想我。”

　　他说完，耳朵红了起来。

　　陆川发现他真的很容易变红，每回都稀奇地捏捏红痕处，嘴上应着，“好好好，我知道了。”

　　心思都在指尖皮肤上，也不知道听进去了多少。

　　林然直勾勾地盯着他，有点凶地问：“你还不告诉我，你在哪里上学吗？”

　　他都说了要去看陆川，这人一点自觉也没有。

　　“我不告诉你，你学校太好了。”陆川慢吞吞地说。

　　他敛着眉眼，好像真的受伤了。

　　可怜的大狗狗。

　　林然举着手去摸他的头顶，“没事的，我不嫌弃你。”

　　即使这么说了，陆川依旧闭口不谈。

　　列车快到了，还要检票进站。

　　“你去吧，我知道你在哪，我会去找你的。”陆川把行李给他。

　　“那我走喽。”
　　林然问了一句，看见他点头，拖着行李慢悠悠走向通道，期间回头看了陆川两次。

　　高铁载着思念，驶向另一座城市。

　　林然大三，又是学生会的，今年过完就该去实习了，事情多，报道时间也比新生早两天。

　　他去学校之后跟陆川大多是白天视频打电话，趁着宿舍没人，或者林然去外面走走。

　　陆川每次都说，

　　“然然，怎么你才走，我就开始想你。”
　　“好想你，想看到你……然后抱你亲你。”

　　林然只说他是骗子，活该，以后异地他也不会去看陆川。

　　赌气一般的话，陆川只是笑笑，就是不告诉他学校报的哪，嘴严着呢。
　　*
　　正式开学在九月份。

　　那天人特别多，到处都是拖着行李刚入学的新生。

　　林然没参加迎新，只是和室友去食堂吃饭的时候，听他说起今年有个新生是省状元考过来的。

　　室友性格好长相俊朗，交友广泛在校内的消息多是一手资料，不像林然每天图书馆、教室、宿舍三点一线，出了校门坐几路车还要查。

　　“省状元？”林然疑惑：“我们学校今年分数线这么高吗？”

　　“不是啊，”室友解释说：“谁知道他怎么想的，比分数线高了30分报我们这儿，有点浪费。”

　　林然“哦”一声，“他大概真的喜欢我们学校。”

　　室友：“算了我不理解，有这分我绝对不来这里。”

　　这话林然赞同，他也是这么想的。

　　不过天才总是异于常人。

　　两人一出去，就听说他们刚才谈论的对象到了学校。

　　“去看看？”室友提议，他真好奇这个神有什么不同的。

　　林然摇摇头，“女生太多了，不了吧。”

　　想也知道迎新女孩子去的多，他们两个男的过去，万花丛中两棵草，太扎眼了。

　　“那我自己去啦。”

　　“嗯。”

　　室友招招手就跑了，林然转身打算回寝室睡一会会。

　　“林然！”

　　身后有人叫他名字，林然对声音敏感，怀疑是自己幻听，这声音好像陆川，他们昨天还视频过，林然不会听错。

　　他转过身，就真的看到了陆川。

　　“你怎么在这里？”林然微微抬头眯起眼，陆川迎着光过来，站在面前时恰好挡住刺目的光线。

　　“因为，我报的你们学校。”
　　陆川憋了一个月没说，就是为了在开学的时候吓他一跳，但是好像没有吓到。

　　林然道：“你怎么不早说？”

　　他们可以一起来学校，要收拾的东西真的好多……

　　刚才离开的室友这会儿又跑了回来，讷讷道：“你们认识啊？早知道我就不跑了。”

　　林然：“你不是去……”

　　室友指了指陆川，

　　林然愣了下，看着陆川，“30分？”

　　“啊？”陆川转头看着林然的室友，带着敌意问：“他是谁？”

　　他们聊了没一会儿，学姐热情围了过来问他是哪个院，可以带他去，方便的话还能加个联系方式。

　　三人在其他人看猴一样围过来之前跑路了。

　　“好帅啊。我超喜欢林学长，可是他已经拒绝好多人了，我不敢去。呜呜，他好高的怎么比学弟还要矮诶。”一个女孩子远远看着林然的背影，想象自己抬头看他的场景害羞不已。

　　“我比较喜欢新学弟。”身边的女孩子拢了拢波浪卷发。

　　“你之前不是这么说的？”

　　“喜新厌旧嘛。”女孩说：“你不觉得他很有气势吗？小狼狗对自己的人看地紧，超有安全感。
　　学长的话，他的温柔太像中央空调，对谁都那样，没有优待感觉会被渣，忧桑。”

　　“……”

　　为什么觉得好有道理，有哪里不对劲？
　　*
　　林然他们在学校待了几年，领着陆川找宿舍的事简直不值一提。

　　别的不提，校园环境清幽面积也大。

　　他们走在路上，室友好奇看着两人，“还没问，你们怎么认识？”

　　陆川也看着林然，带着点笑，又不像笑，“他是谁，我也没听你说过，不介绍一下吗？”

　　这话明明可以直接问本人，陆川却问林然，光这点就值得深思。

　　室友更好奇了，同样看向林然。

　　两人的目光一同过来，林然顿时感觉压力好大。

　　“就……一个地方的。”他避重就轻道。

　　陆川一听就这，脸色立马臭了，“只是一个地方？”

　　“只是一个地方？”室友重复。

　　林然：你是复读机吗？

　　林然没说话，低头走路顺带踢踢脚下的石头，全然把身边的两人当成空气，他不尴尬他一点都不尴尬……

　　陆川一把揽过他的肩膀，
　　林然像烧着了，低着头不肯抬，后脖颈有一块突出的骨节，上面一点的位置没被头发遮住。

　　陆川眼看着那里的皮肤一点点变红，忍不住伸手盖住了。

　　林然一激灵，好像被揪住后颈的猫咪，抬起头脸颊果然红透了。他晕乎乎的，心想：边上还有人在，又是在学校，陆川怎么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