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盲症》桃乌茶

18、列车（三）

　　现在是晚上，看不清楚外面情况。
　　脚下在动是能感觉到的，陆川抓住座椅，将林然圈在座位和手臂之间，“别怕。”

　　林然点点头，
　　这话听起来只是安慰罢了，沙石还在断断续续下涌，缓慢又不容抵抗，扩展着地盘，逐渐在车内形成一个土堆，这个过程持续了几分钟之后才停下来。

　　他们还不知道大巴车头已经探出悬崖。

　　等到泥沙不再蔓延，众人抬起头看着彼此，脸上都带着狼狈。

　　吴越打着手电四处看了看，车里像个矿洞一样，到处都是沙石泥土，他们是矿工找的却不是金子，是找死。

　　“你们看那里！”吴越指着前方。

　　这人一起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原来是震动将车身又推出去了一些，使得盖住车窗的泥土顺势落下去了。驾驶室失去了泥土阻挡，视野变得格外开阔。
　　他们正在半山腰，山外的天似乎也低了，没有遮挡下能看到万里的星空。
　　虽然遇到了一场灾难，好在祸福相依。

　　赵鑫激动道：“有救了。”

　　至少现在他们可以打破车窗，拥有更多的空气，而不至于等到最后闷死在车窗里。但这时候也有另一个问题，那就是大巴有掉下悬崖的危险。

　　陆川松了口气，他低头看了看缩在自己胳膊底下的林然，觉得他好像一只需要保护的幼崽，顿时心软地不行。

　　“然然，看星星。”

　　“嗯，很漂亮。”

　　林然耳尖红了，两人贴的太近，他闻到对方身上的味道。

　　【玩家注意，检测到心率过速。】

　　林然让系统这么一说，脖子也接连烧了起来，刚好在他身后的陆川一低头就看到了。

　　“然然，你很热吗？”陆川问。

　　“才没有！”林然低下头，这一句不知是回答了谁，也许两者都有。

　　昼长夜短，夜晚最是难熬的，但有星星的时候却不会。当清晨的第一缕曙光降临，光芒穿过泥土，溜进了车里。

　　赵鑫是第一个看到的，他把大家叫醒，“看到太阳了，我们一定可以等到救援的，对吧？”

　　能看到光，希望就离得不远了。

　　每个人脸上都透露着疲惫，他们不敢睡。就怕有个万一，坍塌的山石直接将众人推下悬崖，那就真的粉身碎骨了。

　　幸好无人机发现了他们，救援队很快赶到将几人挖了出来。

　　他们出来的时候每人都是一身泥，活像几尊泥娃娃。

　　“你说你们这几个小孩，闲的跑这边来干什么？也不知道该说你们运气好还是不好，遇到坍塌一车人就你们活了下来。”搜救队员把几个小孩教训了一顿。

　　林然自觉自己不算小孩，解释说：“是来找野人的……”

　　“找什么野人，有这么好奇？”
　　一不小心，命都留在这。

　　陆川把林然拉到身后，“抱歉，给你们添麻烦了。”

　　“下次别这样了，不是总会有这样的好运气。”
　　搜救队员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转头去核实遇难者人数以及身份。

　　林然没有太多感触，也许是因为玩家的身份，也许是因为他连情绪都需要模拟。只在后来，听到救援队员说，遇难乘客都有自己的家人时微微侧目。

　　他们的行李留在车里，随着救援工作进行顺带弄了出来。

　　林然坐在路边，好像被丢弃后的流浪猫，但什么样的主人舍得丢掉他？即使现在脏兮兮的一只，但洗干净了皮毛漂亮，爪爪都是粉粉的，眼睛像会说话，可劲招人。

　　反正陆川不会，他只会把然然猫洗干净。

　　“还记得，在车上说的话吗？”陆川拿着毛巾给林然擦手时不经意问起。

　　“什么……”林然故意这么说，天真地看着他，好像已经不记得那件事了。

　　太狡猾了。

　　陆川想都没想果断道：“我录音了。”

　　林然微微睁大双眼，“怎么可能？”

　　当时的情况怎么可能录音？林然怀疑陆川在唬他。

　　“你不信，那就让大家一起听听。刚好这么多人，让他们知道你是怎么始乱终弃，欺骗我的感情。”陆川在他耳边轻声说：“偷偷告诉你，我刚成年，你这是在犯罪知道吗？”

　　“我……”林然抽回手指，闷闷道：“你太坏了。”

　　“怎么办？欺骗未成年高中生，然然才是那个坏人。”陆川无奈表示，他也没办法，“所有人都会这么想。”

　　这个所有人里不包括陆川，而且话也是林然说的，不认的也是林然，跟陆川一丁点关系都没有。

　　陆川：“林然，给你一次机会，你在车里说出来之后要跟陆川什么？”

　　“谈恋爱……”林然不太情愿的样子，“行了吧，陆大宝。”

　　陆川笑了笑：“我骗你的，车上那次没有。”

　　林然作势起身要走，陆川晃了晃手机，“这次真的有了。”

　　林然：“……”

　　系统重重叹口气，可惜他只能看着，好难哦，完全不是对手呢。

　　*
　　他们下了山，没想到陆妈妈和陆爸爸在家听到消息找了过来，见他们都平安，绷不住哭了起来。

　　林然退开，想给一家人留点空间相处。

　　但是陆川不这么想，他被爸妈抱着，手拽着林然不肯放。

　　陆妈妈先是骂了陆川一通出气，随后看到这么多人，觉得哭起来很是难为情，转头看向林然问：“然然吓坏了吧，肯定是这小子非要带你来这么危险的地方。”

　　“好好的要去找野人，你怎么不上天。”陆爸爸斥责陆川。

　　林然默默低下头：“是我要来的，不关陆川的事？”

　　“……”

　　陆爸爸一听，化身人生导师，劝解开导：“年轻人有探索精神，这很好，但是危险的地方就不要好奇了，出事了可怎么办？”

　　林然听话点头，如果知道会被困说什么他也不来，奖励任务什么的一点也不重要。

　　陆川瞥了他爸一眼，“你刚跟我不是这么说的。”

　　真是亲爸。

　　陆爸爸挂不住，“我是你老子，你管我怎么说话。”

　　“孩子没事就好，你给我闭嘴。”陆妈妈低低说了一声，陆爸爸不吭气了，“陆川你也是，好好说话。”

　　“我有件事要说，”陆川捞着林然的肩膀拉到身边宣布：“追到了，要结婚的那种。”

　　陆爸爸质疑，“结婚？人家愿意跟你？你有房有车有工作吗？大学还没上就想结婚，小孩子家家，一辈子的事，你当那么容易。”

　　“你没到法定婚龄。”陆妈妈也是一言难尽看着陆川。

　　他们都以为陆川年少气盛，一时心血来潮，希望他们能好好考虑一下。先相处试试，等过两年，如果还能认定彼此，他们也不会阻止。

　　林然抬着头，看到陆川绷紧嘴角，好像压力很大的样子表示同情。

　　毕竟房子、车子、工作，这些他都有。

　　“我会挣到的。”陆川低下头看着林然承诺说：“以后然然想要什么都有。”

　　少年人的承诺是最动人的情话，他们觉得整个世界都在掌控之中，未来当然会按照他们所想象的去发展，一切都是那么美好。殊不知，多的是意料之外，不可掌控。
　　年轻时的情谊留下的大多是遗憾，陆川他太年轻了还没学会如何爱人……

　　“嗯嗯。”林然点头，眼神中全然是信任。

　　——他从不怀疑陆川的能力。
　　*
　　昨晚他们经历了一场生死险境，这会儿一个个都在休息补觉，没什么精神。

　　宋薇拿着手机跑过来，“我看到野人了！”

　　林然：“？？”

　　他好奇地看过去，屏幕上显示的是一张照片，像素不太高，但能看清有个人衣着质朴。

　　宋薇说她刚才看见救援队员带着疑似野人的人离开，顺手拍了一张，“我去打听了一下，救援队的叔叔跟我说，那就是之前报道的野人。”

　　林然等着她继续说，宋薇稍微缓了一下，“其实他可能是几年前那场事故中唯一的幸存者，不知道怎么从泥土下爬出来的。好像这有点问题，既不认得人，也不会说话了。”

　　宋薇指了指头。

　　林然猜测或许是头部受创导致失忆或记错错乱，甚至遗忘了语言。

　　究竟什么原因，就未可知了。

　　“刚才他看救援队在救援，突然跑过去帮忙挖土把大家吓了一跳。我听大家就是这么说的，或许以后报道里会解开这个谜题。”

　　【支线任务：探寻野人山】

　　【任务完成】

　　林然：“？？？”

　　【你们上的山就是野人山，这个故事会在后续报道中展现出来，所以我提前结算啦。】

　　“这么容易么？”林然有些不敢相信。

　　【宝宝，真的是新手关。】

　　“好的。”林然应了一句。

　　他正抱着小被子，想先睡一觉补充体力，没有枕头就靠在陆川身上。

　　陆妈妈在一旁接了个电话，忽然哭了出来。陆爸爸神色焦急问她出了什么事。

　　“家里阿姨刚才打电话，说小宝不见了。”

　　陆妈妈捂着脸，“怎么会这样，小宝平常很听话的。”

　　“在哪不见的你没问？”陆爸爸也急，“一个大人还看不住小孩子？你让她先去找我，找不到就去报警，等我们回来……”

　　“她说就在家里，她去厨房做饭，一转身小宝就没了。屋子里里外外都找过了，在小区里找了一圈也没见到人才给我们打电话。”

　　陆川也听见了，安慰两人，“妈，你别担心，我们现在就回去，他自己跑出去肯定走不远。爸，你现在打电话给物业让他们注意一下，还有门口的监控，保安……”

　　陆妈妈叫声应到：“好好。”

　　陆爸爸也想起来，立刻打电话拜托那边注意一下，如果看到他们家孩子先把人带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