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60、打脸不守男德的渣男影帝(26) ...
-
场外,雨已经停了,沈柠紫拿出一只口罩戴在脸上,找了一家人烟稀少的快餐店,进去点了一份炒饭。
她一面等炒饭上桌,一面捧着手机时不时刷新一下节目超话下面的新微博,脸上带着幸灾乐祸的笑意。
只要季寻夏喝了那杯奶茶,最多三分钟便会感觉到不适,但即便节目的流程还没有走到她出场的节点,作为演奏者也是绝对不能离席的。
到时候,她会选择强忍着腹痛最后体面地晕倒在地上?
还是当众一泻千里?
不管选哪个,丢人上热搜是绝对的了。
刷了会儿微博,沈柠紫开始觉得有些奇怪。
超话下面,怎么全是一水儿的夸。
夸灯光舞美,夸神仙音乐,夸明星的演技和主持人的控场能力。
说来说去,就是没提到场内出了意外。
“难不成是不许现场观众透露负面消息?”沈柠紫烦躁地抓了抓头,“有这种可能吗?”
炒饭上桌,沈柠紫谨慎地看了看周围,才将口罩摘下来,拿起勺子小口小口地舀,她今天没化妆,脸上的痘印和毛孔清晰可见,要是被人看到,估计就不会有人夸她天生好皮了。
最重要的,不能被人看到,自己曾经出现在这里。
吃完炒饭后,她又在附近溜达了一会儿。
两个小时之后,约莫节目要结束了,沈柠紫便将连帽衫脱掉扔进垃圾桶,口罩戴好后,晃晃悠悠地踱到了演播大厅门口。
节目结束,观众们排着队从场馆里有秩序地离开,他们脸上的笑容很相似,显然是对这次节目特别满意。
“音乐这场简直超神!!”
“对对对,这期介绍的历史刚好也是我前两天看到的那个,无缝衔接。”
“这场真的值回票价!!xxx盛世美颜!”
仔细观察了半晌观众们脸上的神情,沈柠紫陷入疑惑。
“什么都没发生吗…”她刚才轻松愉快的心情顷刻间消失得荡然无存,“不对吧,那个奶茶只需要她喝一口,就一定会发作,难不成她一口都没喝??”
随着越来越多的观众离开场馆,本来喧闹的广场也安静了下来,等在门口的沈柠紫望眼欲穿,终于忍不住,抓住一个观众想问问现场的状况。
“意外?受伤倒下?”被拉住的男人一脸懵,“你说台上的人吗?没有啊。”
“没有???….”
仿佛被人攫住咽喉,沈柠紫登时觉得呼吸困难,她不禁觉得满额冷汗,口罩下的气息因为紧张而开始变得沉重。
放走这个男人,沈柠紫又在门口左顾右盼地看了半天,也没有看到季寻夏的身影。
“不对啊,参演人员不是也从这边出来吗?”她掏出手机,打算发个微信询问一下。
冷不防,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转过身,沈柠紫呼吸因为惊吓而出现了一瞬的停滞。
“你果然在这里,”季寻夏身上的礼服还没换下,双颊泛着温柔明亮的粉红,一副胜券在握的语气,“在等我?”
看见她非但没有如自己预想一般丑态毕出,脸色发白地被人搀扶着出门,反而同刚才一样神采奕奕,沈柠紫心凉了半截。
她知道,自己的计划落空了。
“你…你怎么没喝?”沈柠紫表情大变,声音都在发抖,“你早就看出是我了?”
“怎么会,”季寻夏被她的蠢笨逗得忍不住笑出声,“我又不是神仙,怎么能透过那个帽子看到你的脸?”
“那为什么?”沈柠紫气得忍不住摘下口罩,疯子一般地大声质问,“你为什么不喝??”
情绪太激动,她似乎忘了自己是素面朝天,毛孔被油脂撑得油光铮亮,头发也被帽子揉成鸡窝,完全看不出半点女明星的样子。
反而是季寻夏,妆容精致,身姿挺拔,和她比起来,简直应了那句“仙畜有别”。
看她这样,季寻夏甚至在一瞬间产生了点零星的怜悯,她从手边的帆布袋里取出奶茶,指着杯子上的标签无奈道,“我的粉丝都知道,我对桃子过敏的。”
霎时间,沈柠紫的脸色风云变幻,比打翻的颜料盘还精彩。
过敏…….?
怎么我从来没听说过这回事???
她的百度百科里也没有啊???
“何况,我无数次地强调过,不收除了信之外的一切礼物,吃的也一样。”季寻夏淡淡道,“我的粉丝,根本不会做这种事。”
尽管她语调温和平静,仿若一个哄睡小孩的温柔母亲,但后面的话,沈柠紫一句也没有听进去,她仿佛被投进一片寂静而黑暗的海底,除了水声之外,所有声响都被尽数吞没。
愤怒?失望?还是憎恨?
无法明晰自己内心深处的情感,沈柠紫只觉得自血管里的血液几乎要冻结,前几个小时那个洋洋得意,自以为机关算尽的自己仿佛一个天大的,赤裸的笑话。
望着自己面前这个比自己高出许多的女人,不知怎的,沈柠紫突然想起,自己过去和北漂的程谦谈恋爱的那些日子。
没钱、没名气、没希望,带着被跳蚤咬得一身红疙瘩和被老鼠咬出洞来的旧睡衣,还有一个小箱子都装不满的行李,从一个地下室换到另一个地下室,唯一的区别可能就是,新换的这个地下室有个小小的窗户。
那时候,能吃一顿肯德基,两个人都能开心半天。
把程谦最喜欢吃的翅根留给他,已经成了沈柠紫的一种习惯,可惜,程谦却总是不记得给自己留两个热乎乎的蛋挞。
大概从那个时候开始,沈柠紫就意识到感情这玩意儿根本靠不住,不仅靠不住,甚至连两块蛋挞都换不到。
后来,沈柠紫阴差阳错地拿到了一张可以崭露头角的模特入场券,她毫不犹豫地就拿着它进场了。
尽管这张入场券的代价是陪一个秃头肥佬摄影师睡一觉。
她一直记得,那个摄影师有严重的狐臭,却非常喜欢喷香水,因此做/的过程中,沈柠紫一直屏住呼吸,强迫自己不被这股复杂的味道熏得吐出来。
也多亏了他,自己成了某时装杂志的御用模特。
离开酒店时天微微亮,沈柠紫一面在深色的晨雾里穿行,一面打哈欠,路过热气腾腾的早餐摊时,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掏钱为程谦买了份煎饼果子。
因为长时间接不到工作,沈柠紫的口袋一直都是空的,临走之前,摄影师给了她一沓百元大钞。
从来没有一次性拿过这种厚度的钱,接过时,她甚至觉得这一沓钱是刚刚印出来的,还是热的,散发着一股奇妙的香味。
回到地下室的那间小屋子里,程谦正裹着被子无知无觉地呼呼大睡,深蓝色的晨光里,男人分明的轮廓像素描上画出来的线条,他睫毛比女孩子都长,笑起来的时候,仿佛有光会从眼睛里溢出来。
沈柠紫曾经最喜欢他的笑,也相信和他在一起,自己一定能拥有美好的未来。
“是哪里出了差错呢?”她想,“明明他和过去都没有什么区别。”
“吃饭了,”沈柠紫将冒着热气的塑料袋贴在程谦的脸上,声音很温柔,“你不是今天还要试镜吗?快起来啦!”
这一贴,程谦就醒了过来,他手忙脚乱地打开房间那盏油乎乎的灯,头发仿佛没整理的稻草垛一样乱的毫无章法。
冲进洗手间洗了个脸之后,程谦开始边啃煎饼果子边看剧本,时不时和沈柠紫随意地搭两句话,说这个剧本写的多扯多好笑。
没问她晚上去了哪,也没问她有没有吃早饭。
沈柠紫突然就觉得很累,连喘气都成了一种不必要的负担,她正想将外套脱下来,口袋里手机响了几声,有新的短信进来。
她打开看了一眼,是那个摄影师发来的,要她早上八点半在XX大厦下面跟杂志方集合。
当晚,沈柠紫就搬了出去,电话号码也一起换掉了。
有过这样糟糕的回忆,沈柠紫对于男人早就失去基本的信任,这么多年以来,她利用,或者被利用,只要不付出情感,自然也就没有麻烦。
没想到,杂志日渐式微,自己兜兜转转,还是回到了程谦这里。
过去,对于程谦的承诺她总是很无所谓,因为她觉得总有一天会实现的。
可惜现在,她不得不隐藏自己的急功近利,隐藏自己的急于求成,伪装出一副和过去一样温柔可人的样子。
但沈柠紫早就不是过去那个无欲无求,有情饮水饱的傻瓜了。
受这种心态驱使,沈柠紫做了不少傻事。
可她不得不做,否则,这次自己又会变成被牺牲的一方。
见对方半晌不说话,季寻夏叹了口气,低声道:“沈小姐,做了这种事,你不考虑道个歉吗?”
她本以为沈柠紫会发挥一下自己所剩不多的演技,哭着给自己道个虚情假意的歉。
没想到,女人决定发疯到底。
“道歉?”沈柠紫冷笑着抬头,“你又没有喝,我为什么要道歉!!我凭什么道歉!!有什么证据显示是我给了你这杯奶茶?你有监控吗?还是……”
话音未落,她就感觉自己被一阵桃子和牛奶混合的香气袭击了。
接踵而至的,是从头上淋下来的牛奶,从发梢滴到肩膀,几粒桃子果肉顺势掉在衣服上面。
对面,季寻夏的手举得高高的,奶茶杯子早已倒转过来,从杯口滴下来的牛奶,滴滴答答地落下来。
她的头顶被牛奶染成了脏兮兮的白色,散发着一股和洗发水混合起来的怪异味道。
这味道仿佛一个开关,将沈柠紫所有不堪一击的回忆全部唤醒,那个摄影师的脸,还有他身上的味道,顷刻之间潮水般地将她盖住。
奶茶倒得干净,季寻夏将杯子随手丢进垃圾桶。
“那就别道歉了,”她转过身冷冷道,“祈祷下一次你也能这么好运。”
上半身早已被奶茶淋湿,沈柠紫站在原地发了许久的呆,直到胃里被一股黏糊糊的呕吐感占据,她才回过神来,跪在地上拼了命地干呕。
这时,沈柠紫才想起来,自己怀着一个孩子。
而且为了躲避媒体,她已经很久没去做产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