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无古人之梦起幽兰》心月巫

20、永生之契

　　见阿兰傻愣在那里没有反应，成焱快步上前把人拥进怀中。
　　宽厚的怀抱一如既往的炽热，烧得阿兰脑子迷迷糊糊，只觉得心口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我早应该杀了你的。”
　　耳畔响起情人间温柔呢喃的声音，却说着残忍冷酷的话。
　　“看见你的第一眼就应该下定决心的……”成焱把手臂又紧了紧，“可现在我已经错过了机会。”
　　不知是从什么时候起，成焱发现自己正不断打破自己的底线。
　　也许从阿兰胆敢直呼自己名字开始，
　　也许是在看到他修复画作的专注时，
　　也许在温泉边，又或在冰湖中……
　　每每悸动，每每震撼，每每想要抹杀，却又每每心软。
　　终于，他知道自己再也没有机会了。
　　情丝已缠，羁绊已生。
　　此后乐也因它，苦也因它，一切贪嗔痴妄攀附执念而织成密网。
　　成焱不是圣人，不是修道士，更不是菩萨。
　　他是造物主的魔心。
　　他能给予这天地众生最大的隐忍，唯有“不拿”。
　　一旦拿起，就休想让他放下。
　　在遇见阿兰之前，他已将此生最大的隐忍用在了玉罗身上。
　　而现在，他不想再忍了。
　　“我不会再杀你，而将赐你永生。”他炽热的呼吸吐在阿兰耳边，“从此你将活在我的命里，天地不敢灭，神魔不敢犯。”
　　“直至千佛灭度，大千世界碎为粉尘，你我亦在幽冥精微之中永生不死。”
　　阿兰突然又有了那种感觉，轻飘飘的如同融化在鸿蒙未分之初。
　　忘记了自己是谁，从何而来，向何而去。
　　只感受到无边无际的爱意，渗透进每个毛孔，渗透进一呼一吸。
　　原来这就是成焱之爱。
　　如同上次一样，除了静默的承受，他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做。
　　泪水像泉涌一样流出，落到成焱肩膀上。
　　成焱稍稍松开他一点，捧着他的脸：“别害怕，这就是我赐你永生的方式，你会慢慢习惯的。”
　　他微微低头，吻掉阿兰眼角的泪痕，然后又吻在他的唇上。
　　察觉到阿兰轻微的颤抖，他安抚地用手掌抵住他的后背中心，一股暖流直摄心房，给了他面对的勇气，也彻底打消了他想要逃避的念头。
　　“张嘴。”他含糊地咬在阿兰下唇上。
　　“啊？”阿兰困惑地开口，刚发出一个气声就被闯入的侵略物再次封住了口。
　　没有人可以在成焱的怀抱里拒绝他，更何况初经人事的阿兰。
　　阿兰终究没有去成寝殿的露台。
　　他甚至都没有离开床边，就又被成焱亲吻着推倒回去。
　　一切仿佛已驾轻就熟。
　　什么试试看，什么赐他永生。
　　再次被哄骗着进入的时候，阿兰突然悟了，成焱抓他回来就是为了这档子事儿的。
　　欲望无尽的大魔王因为一个执念禁欲了太久，那夜之后怕是有些食髓知味。
　　他还憋着口气和我说了好一会儿话呢，阿兰迷迷糊糊地觉得好笑，确实难为他了。
　　“成焱！”
　　看到他盯着自己颈窝的火焰兰印记，仿佛大狼盯着猎物，阿兰突然惊醒，惊慌地叫出声。
　　“不准再咬我了！”他眼神警惕，“不然我就再跑一次你信不信！”
　　成焱眼中的红光退却，突然变得炯炯有神。
　　“好。”他在印记上轻轻舔了一口，就乖乖耕耘别的地方去了。
　　阿兰觉得自己是真的疯魔了，皮肉都被大狼吃干抹净，只因为没被再次吸血，竟觉得大狼还挺好说话的。
　　当然随后他就不这么认为了。
　　因为大狼除了没再吸血，其他无论他怎么好言好语或是恶言恶语的商量，都半步不让。
　　阿兰愣是被成焱连哄带骗加强制地困在床上三天三夜，一点休息的机会都没讨到，就接连被带上极乐又极苦的高峰。
　　而更可怕的是，体内的魔丹仿佛一个无底的深渊，一步步瓦解着他的意志，或主动迎合，或被动承受，释放出各种不属于自己的表情和声音。
　　每每从成焱那里得到一次，就如同干涸的沙漠贪婪吸收着甘露，越来越熟练，越来越渴望，不知疲厌。
　　不知多少次眼前白光闪过，阿兰体内的魔丹终于得到了餍足，开始昏昏欲睡。
　　成焱仿佛对一切了然于心，笑了笑，也终于不再纠缠，反搂着怀里的人儿一同睡去……

　　玉罗的神识是在夜半寒气最重时分苏醒的。
　　身上的余热还没完全退去，如被重物碾过一般的无力感提醒着这具身躯曾经历过什么。
　　回十方城之前他已经有所准备，但直面这个境地还是有些微微不适。
　　尤其成焱的胸膛还和自己背部紧紧贴着，手臂也像枷锁一样圈在他身上，同他十指相扣。
　　玉罗只能控制着呼吸，一动不动，以免惊醒身后的成焱和体内的魔丹。
　　看来自己推测的不错，魔丹要发育生长，一定会千方百计利用他靠近成焱。
　　今日之事只不过是一个开始，自己虽无法左右阿兰的言行，但尚还有一丝残念知晓发生着什么。
　　随着魔丹之力日益强大，自己原本的神识将会被彻底封印，思维也会陷入彻底的无明。
　　如今日这般将魔丹喂饱哄睡，自己才能短暂的清醒片刻，但这样的时刻成焱往往就在身边，自己的行动仍会受限。
　　玉罗心中暗自叹息。
　　所以根本的解决办法，还是如成焱所说，等时机成熟，将魔丹释出体内。
　　但成焱真的会说到做到吗，玉罗心中十分怀疑。
　　成焱如今知道有魔丹在，阿兰一定不会离开他，所以倒比之前宽容可爱了许多。
　　但离了魔丹，阿兰就是不可控的，成焱又有什么自信可以留住他呢。
　　这很有可能只是为了哄阿兰留下而做的说辞罢了，等到魔丹成熟，成焱就会突然反悔，拉着阿兰一起魔化。
　　玉罗猜不透成焱的心思，所以早在回十方城之前就布置好了自救之法。
　　一切因缘有起就有灭，只希望经此一事，成焱能够学会放下吧。
　　想到成焱白日说的那些话——“直至千佛灭度，大千世界碎为粉尘，你我亦在幽冥精微之中永生不死……”
　　真真是执迷不悟的大魔之言。
　　玉罗不由又是一声叹息，却一时不察，发出了声。
　　成焱随即便感应到，睁开眼来。
　　玉罗赶紧收敛思绪，闭上了眼睛。
　　成焱收紧了手臂，头埋在玉罗颈间蹭了蹭。
　　“不是累到了么，怎么这么快就醒了。”
　　玉罗一边克制着想要推开成焱的冲动，一边尽力让自己的语气不那么生硬：“做了个梦，惊醒了。”
　　“梦见什么了。”成焱阖上眼睛，轻声问。
　　玉罗回忆着在青丘石洞中观见的画面：“梦见我转世投胎了，被放在摇篮里，那摇篮顺着水漂流，晃晃悠悠不知要去到何方……”
　　“嗯，那大概是你过去世的记忆吧。”成焱不以为然道，“如今你与我在一起，不必再受轮回转世之苦，所以也无需忧虑。”
　　“大概是吧……”
　　玉罗没再说什么。
　　玉罗其实没有过去世，他从冰兰化生之初就只有当下一生的记忆，尽管这一生格外漫长，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他也没有受过凡人入胎之苦，所以观见此相其实并不是个好兆头。
　　但在成焱眼里，阿兰本从凡人而来，做这个梦并不稀奇。
　　他只是对阿兰突然变冷的身子感到好奇，好像怎么都捂不热似的。
　　“明日我带你去一个地方，”他亲昵地在怀中人耳边厮磨，“你见了一定会高兴的。”
　　“好。”
　　玉罗挤出这个字后便佯装睡去，对成焱接下来的各种小动作视而不见。
　　幸好明日醒来就又是阿兰了，玉罗心中默念，这小魔物兴致说来就来，自己真的应付不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