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形》是乃夜露

1、第 1 章

　　治安二年，敦成亲王接属下来报，后一条天皇麾下任上综介的藤原氏有去信言，侄儿一家惨遭暴徒灭口，满门屠戮，竟连襁褓中的婴儿尚未被放过，且一家上下首级不翼而飞，诡异之极。藤原氏深感悲痛，听闻敦成亲王正在追查京中掳人财宝取人首级的暴徒，恳请敦成亲王务必尽早找到凶手，平定京中不安，告慰亲人在天之灵。
　　充斥在街头巷口的不安气息日趋浓烈，皇室地位岌岌可危，敦成亲王三番五次被上位者予以施压，亟待一番成绩，重担辗转来去，竟落到了摄津源氏肩上。
　　源赖国侍奉敦成亲王年久，挂着武官的虚职，近些年做的都是文官工作，握刀的姿势都快要生疏了。亲近同僚知他是刚失去父亲的可怜人，纷纷提议说，不如将此案交给赖平负责。赖国同自己这位养兄关系不大亲近，又顾及他原是父亲的胞弟，伦理上应说是自己的叔叔，因而更不好意思开口。
　　家臣里有位年长的便叹气说：“若是鬼切大人在…”
　　他话只说了一半，又跟提到了什么不该提的话似的，自己噤声了。
　　于是赖国硬着头皮查了数月，可谓是毫无进展。平安京内一时流言四起，有说是那强盗爱财杀人如麻，也有说是恶鬼用人头来游戏，终日人心惶惶，老小妇孺皆是一脸阴云，不见得好转。
　　依然是原先那一位家臣，他斗胆上前建议说，不如找回鬼切大人。
　　“如果鬼切大人在的话……。”他仍旧说话只说一半。
　　源赖国便显得很急的样子：“你可知鬼切大人身在何处？”
　　“在下不知，望大人赎罪。”
　　源赖国仔细回忆了面前这号人物，原来是渡边纲，想来还是自己的长辈，据说早些年跟随父亲退治有功，斩下茨木童子的右臂，是得以名声大噪。
　　座下有人听得渡边纲发言，斗胆说道：“早就听闻那酒吞童子无恶不作，赖光大人率属下退治大江山，都已砍下了那鬼王的头颅，又不知怎的复活了，还同赖光大人协议说往后不再亵玩京中女子杀人取乐。依我看，必然是大江山一众干的好事，赖光大人他……同那妖鬼又有什么信用可以谈的呢？”
　　源赖国深感其言之有理，屏退众人，说要自己想想。待所有人都退室后，只剩下渡边纲一人还坐在议事厅右侧，脸色不大好。
　　出于文人的人道主义，源赖国不假思索便发问道：“渡边公可是还有事要说？”
　　“在下有二事同大人相谈。一是无论如何，找到鬼切大人。”渡边纲深吸一口气，沉默良久，再次吐出时便化作一声长叹，“二是，在下风烛残年之躯，恐不能再为源氏所用，特来向大人请辞，留给在下几年清平，享几年晚福吧。”
　　是夜，源赖国率武士出行，是为追查不知行踪的暴徒。巡至三条通大路前，听得一女子连声惊呼。众人闻声前往，却见夜色里一人形右手提刀，左手拎着几颗球，头上似还长有一对角。赖国大惊失色，胸前忙不迭掐了阳气招来印，厉声问道：“何人？”
　　那人形好整以暇地将那手中的球往火光处一抛，那哪里是球，分明是几颗新鲜的人头。
　　“源赖国，令尊传授给你阴阳术，可不是教你拿来保身的。”
　　说罢，收刀走入火光里——是位青年，对众人指向自己的刀尖满脸倨傲与不屑，倒仿佛是众人对其大不敬：“源氏几时候养了一群既无能耐又不知礼数的废物了。”
　　源赖国看见他腰间太刀柄头上新月纹样，附在铜制笹龙胆上，当即跪了下去。
　　“鬼切大人！”
　　——原是宝刀现世。

　　鬼切拣了个没什么人的午后，翻墙进的源氏主屋，正遇上渡边纲前来辞行。厅内不准动武，近侍只能用肉身挡住鬼切不许他靠近，其中一胆大的朗声喝到：“来者何人？”
　　他嗤笑一声，解下太刀往廊下一扔，掀起斗篷的兜帽，露出自己一双鬼角来。
　　源赖国带头行礼：“鬼切大人。”
　　鬼切颔首，同渡边纲打了招呼：“渡边大人，久疏问候了。”
　　渡边不敢应鬼切这句大人：“今非昔比，在下已不是当年同鬼切大人退治游走的武士了，当不起您这句称呼。”
　　“哪里哪里，罗生门外斩下茨木鬼手，渡边纲大人可是名声在外呢。”鬼切轻描淡写道，“说起来茨木可没有忘记大人您断其右臂之恩，日日伺机报答，大人您可得留心了。”
　　于是说回正事。
　　“听闻源氏在追查藤原氏灭门惨案的犯人，我有一情报可以告之。”
　　源赖国听此，让女中奉上茶来。鬼切不懂茶，便搁了茶盏在一旁，应了源赖国殷切的眼神继续说道：“数月前有一山贼打南边来，在城阳杀了城主一家别户，搜刮财宝赶路上京，实则是从铃鹿山来，在平安京外迷了路。那城主在别户与从五位高阶氏的侍妾私通，当晚城主赴约时，却见那貌美情人头颅不翼而飞，只剩下无首尸身，重案不敢上报，草草葬却了事，因而源氏才未得到一点风声。不过想来近日在京中兴风作浪的，正是这个野人了。”
　　女中不懂鬼切的话，也不懂源赖国脸上阴郁表情，自顾自端上茶点，还向鬼切介绍道：“旧天皇赏赐给赖光大人的大唐厨子，近些日子带了些徒弟，这便是那徒弟做的点心，不知是否合大人口味。”
　　鬼切不动声色捻了一块枣花糕，过分甜了，齁得口干舌燥，这才捧起茶杯喝了一口。他也不好意思看源赖国脸色，眼角余光瞥见源赖国只是捧着茶盏闷声不语，大着胆子又捻了一块。
　　他们就着犯人的话题又聊了一柱香的时间。临起身时，鬼切思来想去，开口道：“其实我此次来，还想向源氏讨一些糖…要求有些无理，但还希望赖国能好心分我一些。”
　　“这不是什么很难办到的事情，”说着，他吩咐下去，让人装一罐糖来，“家父遗言…鬼切大人的要求，事无大小，源氏上下必倾尽所有达成，不留余力。鬼切大人有什么吩咐，尽管同我说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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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有存稿 找不到了（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