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留醉，几时重》一念莫忘

2、第 2 章

　　相留醉不知道睡了多久，梦里都还在躲避追杀，醒来后第一件事就是庆幸自己还活着。他缓了半晌气，肚子见缝插针地咕噜咕噜的叫了起来，胃老弟为了加重自己的抱怨甚至还抽了一抽。他捂住肚子强忍着疼痛和饥饿，当下决定立即敢赴洛阳。
　　说干就干，他掀被下床。
　　脚一落地，才觉双腿无力，啪叽摔在地上，一抬手脚才觉全身酸软无力，肚子里的空虚从胃里直接爬上了大脑，侵占了他的意识，眼前一白，他撅了过去。
　　又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再次醒来。透过明亮的月光，看了看周遭简朴的布置，确认还是上次醒来的位置。
　　夏日的暑气很重，风裹着热浪扑了过来，相留醉身上还未干的汗又叠了一层，全身黏腻的难受。所幸胃里暖和，四肢的血液翻涌，不似先前身软气弱。
　　他在屋里转了个圈，也确定自己能跑能跳，拉了门就往外冲。
　　恰巧，一个高瘦的人迎面进来，他抬头辨认，这一看不要紧，他心里一突，饶是自持内敛，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人，“啊~”的一声大叫。
　　该怎么形容他看到这一张脸呢，这张脸沟壑纵横，凹凸不平，就像浸了水的宣纸晒干以后的样子，这几乎不可能是一张人脸，可他四肢外形着装又明明是一个人。思及此，相留醉脚比脑子快，他反身滚到桌子底下，顺手抓住了一张圆凳。
　　好端端，怎么会有人形怪物呢？
　　今天是十五，屋外的大月亮出奇的亮堂。相留醉能清楚的看清那怪物在靠近。
　　一双精致的长靴不急不慢的迈着步伐，本来就修长的小腿在长靴的装饰下显出几分果敢和力量，他有那么一瞬间怀疑自己刚才背着月光是不是看错，但下一刻，那双小腿一弯一曲，一张狰狞的脸带着一双锐眼落了下来，残酷的现实直接打了他的脸，他吓得魂都飞了，声音一瞬间卡在喉咙里灭了声息。
　　月光裹在这怪人身上，他清楚的看到他胳膊上露出皮肤和脸一样，疤痕成海一般附着他的身子，像被扒了皮的活死人。
　　相留醉呼吸急促，心跳愈发的快，起了一身的白毛汗。脑子里翻滚的命令全是“拿起圆凳砸他”，身体却被他那锐利如刀的眼神钉住了一般，动弹不得。
　　怪人的眼神晶亮，眨眼间还有璀璨的星子闪耀，他把它解读成看猎物的兴奋。
　　“出来！”怪人嘶哑的声音像是两个锯齿拉扯一般发出的怪声，为寂静的夜更添一丝恐怖。
　　他吓得一激灵，身子本能的一抖，又起了一身冷汗。
　　怪人叹了口气，一把握上了他的手腕。蜿蜒的疤痕触到皮肤一瞬间，他全身的汗毛根根支棱起来，仅剩的勇气土崩瓦解，然后“哇”的一声，哭了。
　　“你放过我吧，我不好吃。”相留醉被轻易地扯了出来，他的求生本能异常的强烈，挣脱了怪人的钳制，也抛弃了所谓的尊严，直接抱住了怪人修长的小腿。“你要吃什么我刀山火海给您去弄，你别吃我。”
　　“起来！”怪人厉声道，声音里充满了不悦。
　　相留醉为了保命，自然十分听话，顺从着怪人的要求，尝试撑了几次身子就是没站起来，最后只能自暴自弃的蹲在地上，“腿...软...”
　　他埋着头看似盯着怪人的鞋尖，实际上眼睛却偷瞄往上看，眼珠子都翻白了也只是看到看全这双长靴。
　　怪人又蹲了下来，不似先前那么骇人。他不知道哪里扯的黑纱，已经将头颅裹住，只露出那双锐利的眼睛。相留醉一碰上那道冷冽的视线，心头就被一刺，立即又埋下了头。
　　怪人伸手挑起了他的下巴，他只能被迫和他对视。
　　“那个....敢问大侠是那边的人，相某也好死个明白。”相留醉确定他是个人，慢慢冷静了下来，既然这个人当下没有杀他的意图，那么就可以谈判。首选就是断定他是那方的人。
　　“你.....我是谁？”怪人难看的眉心明显一皱问道。
　　相留醉一愣，他没想到这个人根本不安套路出牌。快速扫了这个怪人一眼，眼睛立即瞥向别处。确定自己不认识他，柔声道，“相某大抵没见过大侠，并不认得大侠。”想了想又接着说，“你我素不相识，无仇无怨，如果大侠是被朝中势力驱使，可否与相某也做一桩生意。人活一世追名逐利，名不好争，利却最好得，大侠你看....”
　　“你是谁？”怪人眉心发紧，又是一问。
　　这个人明显油盐不进，根本不听他说话。相留醉靠着这张脸不说无往不利，起码吸引大部分人的注意力，加上他一把柔声细语的好嗓音，更是俘获完全少男少女，大多数人多少都会给他三分面子，敬他捧他。而这个人明显油盐不进，根本不听他说话。他心底也有些发急，刚才的温声细语也懒得伪装。“我是洛阳相家二公子相留醉！你家主子让你抓我，你连我是谁都不知道？”
　　“那我是谁？”怪人食指用力，捏住他的下巴。
　　相留醉心道怪人就是怪人，他挥开怪人的手，有些不耐烦。“世上人千千万，爱慕的我的人更是多如牛毛，我怎么会一一记得。或许我无意中跟你说过话，或者帮过你，请你别误会了，我只是单纯的和你说话，单纯的想帮你，并无他想。”
　　相留醉心底发笑，原本以为自己被皇帝或者刘轩卿给逮住了，现在三两句对话这个怪人不是在说自己就是在他，两相分析，大抵这人是他某个狂热的爱慕者。
　　他面皮生的好，这张面皮也给他带了不少麻烦，被劫持这事两年前也发生过，这次他有经验。既然是他的追求者，那他这条小命还算安稳。
　　怪人不说话，伸手要抓了他的手腕。
　　相留醉断定他对他无威胁，胆子也大了一些，有恃无恐的加持抵消了些许害怕，他甩开他的可怖的手，“别碰我，这样会让我更加讨厌你。”
　　怪人不受他威胁，伸手又来抓他。他黑了脸，挥着双手不让他靠近。一来二去，相留醉急了，一把按在他的胸口借力将其推开。
　　怪人趁机抓了他的手，把他往怀里一拉。一张脸凑到他跟前，那双如鹰一般的眼睛一眯一睁眼神明显一凌，相留醉浑身一个激灵，刚才的傲骨瞬间土崩瓦解。怪人周身的气压低的压得他大气都不敢喘，他趴在怪人身上连反抗都忘记。角色调换，世易时移。仿若刚才那放肆的举动，是怪人对他的一时纵容。刚才觉得能拿捏这个人，亦是他的错觉。
　　怪人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举动，一只手撑着地，保持着两人半拥不拥的姿势，另一只手两只枯树枝一样的手指搭着他的脉搏，不言不语。怪人不看他，似乎在思考什么。
　　他抬眼放肆看着这个怪人，十分不爽的盯着他眼周围的褶皱蜿蜒的皮肤看。他记忆向来好，认识的朋友虽然不多，眼熟的人没有前人也有百人。自己半年周旋在各种老狐狸中间，记人认人更是家常便饭。他在他的记忆里搜寻一番，确实不记得有见过这么一个怪人。
　　这个怪人如此特别，他亦或者周遭的人，一眼他就该记得的。他确定一定以及肯定，这个人他确确实实没见过，无瓜葛！
　　相留醉不敢动，大气不敢喘。近在咫尺的躯体像个大暖炉，他一只手停在他的脖颈处，手心都跟着发烫。他强有力的心跳“咚~咚~”绕在他耳朵边，十分的规律。相留醉的呼吸急促无规律，为了适应当下的处境，他只能配合他的心跳呼吸。
　　“你....”
　　“别动！”
　　相留醉不动，他半个身子几乎贴在这个怪人身上，加上呼吸相闻，更添几分暧昧，若是有人闯进来，恐怕有力也说不清。他让他别动，他只能胡思乱想。
　　这人身上触手的衣物料子很是粗糙，显然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之人，全身最值钱的也就是那双精致的长靴。鞋子的质地和衣物料子天差地别，完全不在一个档次。如果这个人有正经营生，那大抵全把钱花在了这双靴子上。怪！
　　这人身上散发这一股药味，难以形容的特别难闻的药味。相家除了经营玉石买卖，也经营药材。小时候跟着掌柜的也认过药材，调补身子的时候也食用不少药材，但他身上的药材他却闻不出来。怪！
　　“你是个女人？！”相留醉手臂隔着粗糙的衣物感受到一片柔软，面色一红。
　　“怎么？你的爱慕者是女人，你很失望？”怪人的锯齿般的声音从上方想起，这怪声和女人沾不上半点边，这个玩笑从她嘴里说出来也完全不好笑。
　　“你到底是谁啊？”相留醉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