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很美我去也》亿扶摇

12、懦弱

　　周末，临近正午，金灿灿的太阳向往常一样行使着它的使命。

　　邻居小孩一窝蜂的在语嫣家看着电视，我跟哥哥也在其中，伯伯婶婶们因孩子们都寄宿便外出工作了。此时电视里一个女人因为恋人死了打算殉情跳崖的片段，突然一个人说：

　　“不要啊，干嘛要跳崖啊！”

　　“就是啊，活不好吗······”三五个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

　　一个男孩一副像是准备恶作剧的表情笑着说道：“就是啊，要不你换个死法，哈哈······”

　　我像是找到共鸣一样掺合着说：“就是就是啊，假如是我，我会选择怎么死呢，”，我撑着下巴转动着眼珠假装沉思一会说道：“嗯······像这样跳崖嘛——死的太直接太快了，要是没死成说不定还弄个半残，”摇了摇头接着说：“喝农药嘛！——也不行！我闻过，太难闻了根本不敢往嘴里放！撞车吧——死不成也得半残！开煤气呢？——还是太难闻！跳河嘛？——我没安全感，一到空荡荡的水里面把头钻进去没几分钟，憋到喘不过气我会本能的四肢大力挣扎，双手特别想要抓住周围一丝丝救命稻草的时候却什么都没用，那种极度的心灵恐惧，死前是要经历的，很痛苦的你们知道嘛！还是不要了！哈哈哈······”

　　在我说话的时候大家早就把目光转移到我的身上，目不转睛地听的是一愣一愣的，顿时陷入一片宁静，似乎连电视剧里的声音也被这宁静的氛围给吞噬掉了。其中一个人回过神来说：

　　“乐乐你看你说的就跟经历过似的！太吓人了！”

　　“就是啊！吓人！”

　　就连恶作剧的男孩左手握拳右手张开做出一个甘拜下风的手势说了句：“你这脑洞比我厉害啊！”

　　“哈哈哈······看把你们吓的，让你们看个电视不好好看那么多嘴！吵死了！我不得配合配合你们啊，好好看你们的电视吧！”

　　大家再一次把视线转移到屏幕上，没有人看见我若有所思的想到了什么之后，表露出的沮丧又欣慰的表情。

　　中午语嫣做好饭，周末我们基本都在一起吃饭。看着坐上冒着热腾腾饭菜，有我爱吃的风干的鱼块，我低着头夹着一大块往嘴里送，烟雾朦胧的眼球滑落出水珠样大的泪珠掉落在正往嘴里送的鱼块上，跟腊鱼一样的味道，咸咸的。这一幕被对面的语嫣尽收眼底：“你怎么了？”我吸了吸鼻子傻笑着说：“没什么，太好吃了，感动的稀里哗啦，说不定哪天就吃不到了。”

　　“那是，这鱼可不多了。”语嫣笑着说道。

　　“丫头······丫头······”

　　“谁？”

　　“你太累了，来，把手给我，来我身边吧！”

　　“谁，你是谁？”

　　又是她，一副慈祥的女人面孔随着光芒又一次出现在眼前，我用手揉了揉被刺的有些睁不开的眼睛，没一会她微笑的面容随着光芒一点一点的消失在黑夜中。

　　睁开眼看着床前像瓜藤一样牵着的灯泡，发出比梦里更刺眼的光芒，再看看清晨的窗外透过来的灰白色的余光，这一夜又过去了。

　　体育课上，看着同学们一个个的举着铅球没过头顶，再起步冲向白线的位置跳跃投出手中的铅球越过对面的白线，接着同学了一整唏嘘接着鼓掌，我就静静的看着，当老师说还有谁没有投的时候大家纷纷的把目光投向我，指着说：

　　“她，她，还有她！”掰着手指头都能想到王利坤那一副看笑话的表情。我走到白线的位置，看着对面白线的距离，平常老师不在，自己练习的时候次次都过，也没什么难的，我往后退了几步，正要起步之时听到王利坤对旁边的同学说道：“就她那样，肯定投不过去。”顿时我的心里好像加了一把沉重的枷锁，在我冲刺跳跃的时候脑袋里震荡的，耳朵里回响的、都是那句话，它就像一个诅咒一样牵引着我，以至于我的铅球在中间的位置便匆匆掉落，同时传出周边一阵哈哈齐笑声······我转头咬牙切齿恶狠狠的看向了其中一个男孩，与他四目相对，男孩立马收住了笑脸，无处安放的手下意识的拧了拧顺着肋骨垂落在胯骨上的衣角，脚步不自觉的后腿了一小步。我这冰冻的眼神虽然对王利坤一档没什么作用，但对于没有王利坤庇护的小喽喽还是很有杀伤力的，随后我转头跑向了教室。

　　从某个时刻开始，只要听到别人说我不行，我好像就真的不行了，心里的无助胆怯更像一个噩梦一样缠着我，使我寸步难行。

　　午间时刻，教室外面栏杆上乌泱泱的围满了人，刚上楼梯的我好奇的也靠近栏杆，下面的草坪几个男孩围住了一个男孩，几只手在推弄着男孩，旁边的人轻声细语的说着：

　　“那些人好像是那个52班的同学叫来的社会上的人。”

　　“是啊，你看身上还有纹身，都没人敢上去劝阻！”

　　“看着就慎人，谁敢去啊······”

　　瞅了一眼我回到座位心里想着：“有纹身很可怕吗？是不是在显眼的部位纹一个，他们就会畏惧我了······”正想着入神，一个乒乓球嘣的一声砸在我的脑门上，瞬间惊愕的回过神来。顺着笑声传来的方向，王利坤站在讲台上笑着说：“你们看，咱们班的冰山美人儿又离魂了，哈哈哈······”。每当这个时候我心里便会出现一团怒火，我用力的压制着，挣扎着，使得脸上变得更为冰冷，只用一双恶狠狠的眼睛瞪着他，我好想拿起桌上的书本狠狠的砸向他，再搬起坐着的凳子砸他个头破血流，可是我并没有这么做，我讨厌这个没有反抗能力的自己。

　　北风吹着口哨在四合院内响起，它悄悄的告诉人们：入冬了。

　　周五，是一个回家的日子，我跟语嫣从宿舍收拾了要带回家的东西，走在四合院中间的过道上，四合院门口一个人迎面而来，是他，还是他，大概他也是去往男生宿舍吧。还是这样的场景，还是这样的眼神，远远的四目相对，越走越近，直到快要擦肩的位置我们相视浅浅一笑，抓了抓衣角略带羞涩的我低下头加快了脚步，急忙向前走去，后面的语嫣小跑两步追上我说道：“好像是报道那天的小帅哥。”说完她回头看了一眼有些激动的拍了拍我的肩膀说：

　　“他在回头看你耶！”

　　“是吗？”此刻我的内心好似有艘小船正在荡漾着，那是轻快，愉悦的心情，脸上浮现出刺骨的寒风也洗刷不走的灿烂的容笑。

　　回到家中，打开书桌上的抽屉，拿出一张蕾蕾以及两个男孩的照片，这是前段时间学校边突然开了一家摄影店，收费很实惠，同学们纷纷的去参与，像蕾蕾这么活泼的人，人缘自然是很好的，几乎班上每个人都有合照，这张照片便是我在她那里看照片的时候偷偷的藏起来的。没过几天她说不见了一张照片，上次给我看过之后便不见了，问我有没有看到，还说那是她好不容易拉着严一鹏拍的唯一一张照片，他都不爱拍照的······我自然也不敢承认说我拿了。我习惯性的回家拿出来仔细安静的瞧一会，摸着照片里他的脸，然后又满意的微笑着小心翼翼的将它与明信片收纳在一个相册里，像是一个难得的宝贝一样珍藏着。

　　走在校园的过道上，看着眼前的景致，即便是只剩下干枯的树枝，也别有一番风景。

　　早晨的第一节课，我抱着书本从宿舍前往教室。走出四合院来到与教学楼的过道间，突然哇啦啦的一盆凉水从天而降，顺着天灵盖洒落全身，我惊吓的颤抖着身子，看着额间一滴一滴的水珠顺着发梢掉落在地，我抱着书本久久不得动弹，听着楼上喊出：

　　“喂！那个没妈妈的臭丫头，我可不是故意的啊，你怎么不躲开啊！哈哈哈······”抬头望去，正是王利坤以及班上一部分同学纷纷探出看笑话的脑袋，依稀能听见乃妍为我打包不停的吵闹声，隔着三层楼都能看清那一张张恶心的笑脸，厌恶至极。“哼。”我冷笑了一声，也好，身凉了，心就没那么凉了，这大概是我喜欢冬天的原因吧。

　　突然一张纸巾递在我的面前，抬头看见那张熟悉的面孔，一副皱褶眉头心疼的表情看着我：“是他，怎么会是他，他怎么会这个时候出现，我怎么能让他看见我这个样子！”我下意识的撇头闪躲，眼泪瞬间涨满眼球渗了出来，用手抹了抹眼泪转身像个逃亡者一样奋力的跑开了。沿着校园的河流一直跑，一直跑出来校园，找到一个四下无人的地方，终于瘫倒在地抱着双膝嚎啕大哭起来。

　　良久，平复后的心情，像是没有一丝波澜涟漪，心如止水，就像眼前这条看不出流动迹象的河水，它要通向哪里呢？虽然人们每天看到都是一样的，可是它们却不是它们，前面会有尽头吗？会有停止的一天吗？它们又去到了哪里，若我顺着河流而下是不是可以找到它们的归宿······

　　这一天，我没有去上课，一路上像个木头人一样走向了家的方向，冰冷的身体好似失去了知觉，冻的发红的手像一块硬石，紧握的拳头有些张不开手来。路过老奶奶的门口看了一眼，含着眼泪有些不舍的转头离去了。时不时的抬头看看天空，飘着白云朵朵，偶尔几只成群的鸟儿飞过，广阔的天空翱翔，真好！

　　回到家关上了门窗，脱掉渗透的衣服，用毛巾搓了搓因水粘成一撮一撮的头发，接着在一片漆黑的屋子里钻进了被窝，我就这样不吃不喝的躺了五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