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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心上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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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惊琼吓了一跳,转身看去,姜霖跟根柱子似的立在廊下。
“要你管,你鬼鬼祟祟的在这做什么呢。”林惊琼不高兴地道,说着跳下栏杆就要走开。
姜霖伸手阻住了她:“你先前不是说和苏越川再无瓜葛么,不是说只想嫁你那婚约之人么。莫不是你那婚约之人另娶了,你又动了对苏越川的心?”
“与你何干啊。”林惊琼推他。
不防姜霖一把抓住了她的手:“你忘了他吧,我娶你。”
林惊琼手一挪,把他胳膊反折,顺势一脚把他踢开:“你又耍我呢?”
姜霖揉着胳膊,咬咬牙,大声道:“我的话都出自真心,无一字虚假。我想娶你,小林子!”
“小点声小点声!”林惊琼真真受到了惊吓,急急看看四下:“不是,你素日里不是最讨厌我么,没事儿就嘲讽我两句,得空就给我下绊子,如何突然要娶我?”
“我,我没有讨厌你,我老早就想娶你。”姜霖的声音又小如蚊蚋:“只是你眼睛里从来看不见我,我心中就生气。偏生你还没个女儿家的矜持,整日里和手下兄弟们嘻嘻哈哈的,我见了就更加生气。一生气,我就忍不住说难听的话……不过你放心,以后我再不会的,我一定会对你好的。”
呵,原来他这么多年别别扭扭的,却是因为这么幼稚的原因。可林惊琼还是觉着难以置信如在梦中,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来。
“你那禁军指挥使不是个什么好差使,别干了吧。只这个侯爵也够你傍身了。”姜霖急切又道:“我封的那濯郡守备,虽说也不是很大的官,但我先前也攒了不少身家。再说濯郡富庶,远离兵戈,是个居家过日子的好地方。你若嫁我,定,定是享福的。”
听着他这话,林惊琼脑中便浮现一座小院,周边是街巷幽深,屋后有菜蔬青葱……窗前男人看雨煮茶,抬眸向她微微一笑,绝世容颜夺尽春光……
林惊琼猛地打了个激灵,捂住了眼:“那什么姜霖,你这份心意我,我真真是受宠若惊。只是咱们两个做了这么多年兄弟,我对你实在是,实在是难以生出别的心来。”
“我不着急,你可以先嫁我,再慢慢生这个心啊。”姜霖擦擦额头上的汗道:“你想啊,若是再错过了我,你哪里找更好的夫婿去?”
“咦,你很好么?我如何就找不到比你好的夫婿了?”林惊琼惊奇道。
“你有点数吧。”姜霖语气急躁起来:“先不说你年纪老大了,只说你在男人堆里混了这是整整八年啊,咱们这些知根知底的兄弟,知道这八年里亲近归亲近,实则你做人极规矩的,从不曾做那些没廉耻的事。可是这话说与外人,哪个会信?哪个会心无顾虑的娶你?”
林惊琼听闻此言,心中已是恼了,脸上却还不动声色:“呵呵,你就会心无顾虑的娶我?比方说,纵是我在金州规矩,那是大家熟悉不好下手。前段日子我来金陵,金陵才俊遍地,你怎知我没一时兴起,做下没廉耻的事啊?”
“呃……”姜霖给她问住了,迟疑地道:“你不能吧,再说你那时候脸也伤了,谁能看上那样的你啊?”
“我能。”第三个声音响起,在这寂静的花园里格外的清晰与坚定。
沉浸在激动与酒意中的二人齐齐吓了一跳。循声望去,树影斑驳中,现出秦卫那张似笑非笑的脸。
他怎么又冒出来了?还乱接话。林惊琼揉揉太阳穴:“我等在说笑,让卫相见笑了。”
秦卫步步走向她,越来越近。林惊琼便后退,不曾想他伸手一把揽住她的腰。
“林惊琼她,是本相的人了。”秦卫看向姜霖,目光如雪如冰:“姜将军就不必记挂了。”
姜霖瞪着眼睛,仿佛面前出现个长着十个头的怪物也似。
“当真?”他哆哆嗦嗦看着林惊琼:“是了,怪不得你要大伙儿归顺他,怪不得你要留金陵,怪不得你封侯……”
他猛地转身飞也似跑了。
“不是,你别出去乱说!”林惊琼看着他背影欲哭无泪,转头一把推开秦卫:“不是说好了保密吗!”
她本就是天生神力,这气怒加喝了酒,手上没了数。一推之下,秦卫重重撞到了一块假山石上,单薄修长的身躯如玉山倾颓。
林惊琼反应也是快,这手刚推出去,她便想起了那被灭族的世家墨氏,怂了。
“卫相你没事吧?”她一步跃到秦卫面前扶住他:“末将,末将喝多了犯浑,可是伤着卫相了?”
秦卫看着她,眼睛扑闪两下,神色看着竟有两分委屈:“无事,不必挂心。我方才,是听了姜霖的话为你不平,故而出言相助,并非有意违背誓约……”
“是是是,是末将方才一时犯浑没体察卫相好意。”林惊琼如何还敢计较这些小事,只急急问他:“卫相当真无事,末将怎看着,这脸色都白了?”
“只这右臂略痛。”秦卫试着抬动右臂,顿时嘶的一声倒吸一口冷气。
“怎么,痛的厉害?难不成伤到了骨头?”林惊琼赶忙伸手捧住那那胳膊,像捧住什么易碎奇珍一般。
“想来不至于吧,你不必紧张。”秦卫道。然因疼痛他眉心微微蹙起,眼波动荡如破碎琼瑶,双唇却因忍痛咬噬愈发红艳,倒给清冷的面容上又添脆弱之态,简直可以说是楚楚可怜。
于是林惊琼心中惊怂之余也生出点点愧疚。“末将看看。”她伸手便要扒他衣服。
秦卫忙按住衣襟:“这成何体统。你扶我到屋里去,再唤沧宇来,他会一点医术。”
林惊琼依言扶他起身,然秦卫身子又是一晃:“腿上也略痛。”
顺势便将大半个身子伏在了林惊琼肩头。“抱歉冒犯你了。”他头伏在她肩颈间,唇擦着她耳垂道。
林惊琼头略后仰,而两手一抱一抄,竟将秦卫打横抱起:“卫相不必客气。”说着大步走起。
这人看着单薄,上手还颇有点分量,林惊琼心中略微疑惑。不过这点分量对她的天生神力而言也不算什么的。
而秦卫双目圆瞪,着实受到了惊吓:“这成何体统,你是女子我是男子!快放我下来!”
“卫相放心。”林惊琼道:“不会让人看见损了卫相威仪的。”
花园游廊之后便是林惊琼的卧房绣楼,窗户都打开着。她就这么抱着秦卫快跑几步,腾身上了游廊顶上,再纵身一跃,便从窗户里跃入了卧房中。
“没碰着伤处吧?”把秦卫在床上放下,林惊琼问。
秦卫似是还处于震惊之中没回魂,两只眼睛水光潋滟地看着她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许久才低沉道一句:“以后万勿如此了。”
如若不是曾见过他夜掳小公主,只看他现下这模样,她还真能叫他给骗了,以为他是个严正守礼的好人呢。林惊琼心里嗤笑,面上恭恭敬敬地应道:“是。末将这就去唤沧宇?”
“你要仔细,”秦卫嘱咐她道:“只悄悄唤了沧宇,莫要叫其他任何人知晓此事。我的侍卫们虽对我忠心,然有些人是更忠心于我父的。我父那人什么都好,就是拿我太要紧了些。若是让他得知此事,怕是这院里的人有一个算一个,都脱不了干系。”
“末将明白,明白。”林惊琼小鸡啄米般点头。
暮色四合之时,林惊琼与秦卫才回了相府。
秦和已经在前院踱了不知多少圈步,见到他们身影,急急迎了过去:“这是去哪里了,一去一整日?爹还等你们吃饭呢。咦,卫儿这是怎么了?”
秦卫给林惊琼扶着,步履踉跄。闻言抬头冲他爹笑笑:“无事,爹,陪她与金州的人宴饮,一时兴起多喝了两杯。”
“你还能喝多?”秦和惊奇地道,随即恍然大悟:“啊,啊,既如此少夫人好生照料着。快,快回房去吧。爹也就回了。”
见秦和身影消失,林惊琼才松了一口气:越王这里暂时应付过去了。
可想想秦卫一个大男人如此的娇气,自己又是摔打惯了的,日后怕是少不了这样的磕磕碰碰。若是每次都如今日这般遮遮掩掩提心吊胆的,倒是好不让人烦躁。
“在想什么?”秦卫看了她脸色问。
“没什么,就是肚子饿了。”林惊琼笑笑:“席间只顾着喝酒了,没吃多少东西。”
“我也是。”秦卫便吩咐跟着的张韩二娘子:“去叫厨房做醒酒汤,再弄点落胃的饭食。”
一时饭食齐备,林惊琼迫不及待扑到了饭桌上,她真的是饿了。一仰头,一碗黏糊糊的十珍粥尽数落了肚。
放下碗,却见秦卫默默地看着她,那目光中无有锋芒无有冰雪,竟有点可怜的意味。
林惊琼疑惑地眨眨眼:“卫相吃啊,不是也饿了吗?”
秦卫动了动右臂:“抬不起来。”
啊,是她的疏忽了。“末将来末将来,”林惊琼忙起身取了他面前碗筷,舀了一碗醒酒汤,拿出当年照顾病重父亲的殷勤劲儿,仔细吹凉,送到他嘴边:“卫相先喝碗醒酒汤吧。”
“多谢。”秦卫垂眸,喝的干干净净。
“这二十四气馄饨闻着很香,卫相也吃一碗吧。”林惊琼看看,又舀了一碗馄饨,一一喂到他嘴里去。
到底是大家公子,这秦卫的吃相说不出的优雅好看。眼眸低垂,口齿轻启,分明吃的不急也不慢,让人看着只觉着他吃的痛快淋漓,这饭食也是再香甜也没有的样子。
林惊琼突然觉着他这吃相好像那个人……那时她也是这般,一勺一勺喂给他,纵是再粗陋也没有的薄粥,他却吃的极香甜……
这一分神,便给秦卫看了出来。“又想什么呢?”他问。
“想一个人。”林惊琼顺口便说了出来。
“嗯?”秦卫挑挑眉,把她喂食的手推开:“苏越川?对了,你先前与我说有心上人,便是这个越川?”
林惊琼便觉着脸上挂不住了:“不过是兄弟们拿末将取笑的话,就请卫相不要记在心上了。”
“听闻这苏越川与他夫人恩爱甚笃,亦儿女双全了。想来咱们凤侯,总不至于不计较杀身之仇,还存着去给人家做继母的心。”秦卫微笑看着她:“那你那心上人,到底是谁?”
他这话几个意思?啊,和这种心机深沉之人相处真是累。林惊琼把手里勺中那已然凉透的馄饨硬塞进秦卫嘴里:“就是苏越川,末将就还存着给人家做继母的心,卫相满意了吧?”
秦卫给那馄饨噎着了。“哦?那有个好消息告诉你。”他拍着胸,艰难地道:“河东都督入朝了,苏越川也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