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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月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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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卫拦都拦不住,眼睁睁看着林惊琼胡乱裹上衣服,迫不及待如飞蛾扑火般往外冲。
他的脑中已开始想象出之后的乱局。他还能够挽救回来吗……
已经跑到门口了,然秦卫竟一动不动没有追上来,林惊琼只好自己停住。“哎哟!”她一声惊呼摔倒在地。
“怎么了?”秦卫脑中纷杂思绪瞬间消失不见,只剩下那一声痛呼。
“腿又麻了,动不了了。”林惊琼咬唇抬头看看大步奔跑到面前的秦卫,眼中莹亮闪动:“定是那药的药效还有残余。”
秦卫便觉着心中松了一口气。“所以不要乱动,回去躺着。”他俯身抱起她抱回床上:“以后有的是时间去找他。”
“唔,我好像太冲动了。”林惊琼捏着下巴看着他:“刚闹出落水这一遭,又明晃晃去找他,至少在殿下面前就交代不过去,太不给你面子了。”
“多谢你还想着我的面子。”秦卫苦笑。
“不如这样吧,”林惊琼微笑道:“你帮我把他请出来,找个安静没人地方,让我单独见他。”
秦卫的笑便僵住了:“这几日政务格外繁忙,昨日到现在又耽搁了这许多时候,怕是接下来几天我都抽不出时间……”
“白天没时间夜里也行啊。就夜里,夜里好,适合说这事儿。”林惊琼揪住他衣袖摇摇:“拜托拜托。”
在她天真无邪的目光中,秦卫极勉强地点了点头:“好,我答应你。”
“多谢。”林惊琼合掌拍拍。
“可你也答应我,”秦卫面上隐隐有后悔之色:“在我没安排好前,不许私下去找他。”
“那好吧。”林惊琼点头。
于是接下来两日林惊琼都没怎么见着秦卫。
“西线战事吃紧,江左有几个郡又发大水,主公这几日都要彻夜在延英馆处理政务。”沧宇告知林惊琼。
呵呵,原来使的是个躲字诀。林惊琼暗笑。
禁军原本就要不分日夜安排将官在宫中轮番当值,以统领兵士。这夜,林惊琼便踏着如霜月光出现在延英馆前,以足够里面人能听清楚的声音,与侍立的梵殊道:“卫相近来政务劳碌,本侯不胜感佩之至。为防宫禁出纰漏致使卫相安危有失,但凡卫相彻夜理政,本侯都会亲自来上夜值。”
“君侯辛劳。” 梵殊干巴巴道一声。
“份内之事份内之事。”林惊琼摆摆手,也没入延英馆,只继续四下转悠。
转悠了一会,到底无事无聊。林惊琼揉着脖子仰着头,盯上了在月光下如沉睡巨兽一般的高大明堂。她想起,第一次入朝时候她便想着何时爬上去看看。
于是她找了一处无人的隐秘处,飞身攀爬而去。
片刻之后,林惊琼坐在明堂之巅的赤金混元顶上,眺望四下。
果然这般高,视野再开阔也没有,能见到与众不同的风景。
浩浩月华下,宫禁之中华灯千盏,恍如仙境。灯光最胜处,便是这前殿秦卫打理政务的延英馆。
此时延英馆的四下林惊琼都看的一清二楚。因天热各处门户都洞开,还隐隐能看到屋子里秦卫正襟危坐的身影。
尽管夜色浓深,那里还不停有各部官员进进出出。又不时有数百里加急的急报,畅通无阻地一路入内。秦卫似乎不停地在和人说话,不曾片刻停下。
还真是忙啊。林惊琼捧着脸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那道身影,想,认真的男人最好看了。
终于人少些了。林惊琼看见秦卫与梵殊吩咐了数语,梵殊便取了什么东西给他。他接了东西似是纳入袖中,起身从后门离去。梵殊欲跟上来,被他制止。
连灯都不打,秦卫悄无声息地捡着偏僻无人处行。眼见着离了前殿,往后宫方向而去。他要做什么?林惊琼爬了起来借金顶隐藏住身形,眼睛紧紧盯着他。
秦卫行至明堂之侧,却又转了向,绕着明堂往东而去。
林惊琼贴着金顶走了两步,换个方向继续看。
秦卫整整绕着明堂绕了一圈,然后又往明堂之后的承乾殿绕了一圈,然后又往侧边的武英殿而去……一时整个前殿几乎都转遍了。
这无头苍蝇一般,是在找什么吗?林惊琼眨巴眨巴眼睛:莫不是,是在寻她?
她的嘴角控制不住的翘起。
大概是走累了,秦卫寻了一偏僻所在,撩袍坐倒在台基上。他托腮看向当空明月,那面色,看着与素日不同,甚是惆怅,也甚是少年气。
你的心上人儿马上美美的出现。林惊琼小心拿手背擦擦脸,又环顾前后看看衣衫,唔,并未沾上尘土。双手作白鹤展翅势,很是漂亮潇洒。诸事妥当,她凝聚内力施展轻功凌空而下,飞向他。
距离有点远,纵是以林惊琼的功力,也有点吃力。她坚持着,一定要以月中仙子般轻盈的姿态,给他一个惊喜加惊艳,嘿嘿嘿……
越来越近了,前方还有一堵宫墙,要注意控制角度,很容易撞上去的。林惊琼浑身肌肉都作痛了,好不容易顺利掠过了,眼见前方再无阻碍很快到秦卫面前……
不曾想墙下悄无声息站了一个人。一仰头,容色让明月失色。
萧迟如何在这儿?!林惊琼瞪大了眼睛。
萧迟也发现了她。他一跃而起,冲着她就是一招极狠厉的黑虎掏心。
长的这么好看的人儿,如何出招这般粗鲁!林惊琼已然力竭,勉强躲过他的拳,身子直直坠了下去。
将将触地之时,她一个鲤鱼打挺立了起来。
而萧迟在被她躲过之后,急速转身再次来攻,两下收势不及,便撞在了一起。林惊琼天生神力自然涌现,顿时将萧迟扑倒在地。
空气突然冷了下来,林惊琼若有所感,僵硬地转头去看,便见那边台上,秦卫缓缓从黑暗中走了出来,直直看着这边。
“阿卫不是你想的那样!”她方要说,而萧迟先喊了出来。
萧迟一把推开她,跃起奔向秦卫:“是她突然扑向我,我什么也不知道!”
林惊琼:“……”又被抢了台词。
“阿卫你相信我,我和她没有任何关系!”萧迟已经抓住了秦卫的衣袖。
拜托你不要走别人的路让人无路可走好不好?林惊琼扶额叹息。
“是我惊扰二位。”秦卫面无表情转身离去。
“阿卫你别这样,你知道我为人的对不对?我是来找你的,只是偶遇她,谁知道她还这么纠缠不休……”萧迟边追着秦卫边解释,面色诚挚又无辜。他长成那么一副模样,林惊琼若不是当事人,定也要信了他的。
可先前不是说挺欣赏她么,如何现下这般毫不留情面的插刀?嘶,明白了,先前不过是试探秦卫对她的态度吧?这货心机深沉啊。不行,不能任由他诋毁自己。林惊琼磨着牙,也起身追了上去解释:“我不过是巡查防守而已,是玉侯突然出现向我动手……”
“哪儿有飞檐走壁巡查防守的?分明就是你对本侯意图不轨!”萧迟怒看了她,反驳道:“上次说是事出有因放过了你,不曾想你倒是愈发猖狂不知廉耻!”
“我不是……”林惊琼还待分辨,而秦卫怒喝一声:“好了!”
“凤侯举止有失行为放诞,”他转身冷冰冰看着林惊琼道:“着闭门思过,书写反省上报相府。”
“你,你信他不信我?”林惊琼不可置信地道。
“哈,凤侯还真是恃宠而骄啊。”萧迟也不可置信地看着她:“竟敢如此与卫相说话。”
“我……”林惊琼给噎的说不出话来,恨恨转身离去。
什么事儿啊这都什么事儿啊!原本该是一个多么美好的夜晚啊!出宫的路上,林惊琼回忆着萧迟傲气的脸,恍惚觉着他便如那得宠张狂的妾室也似……
“凤侯留步!”宫门在望,突然背后传来急急呼唤之声。
辰宿追了过来:“主公有请君侯。”
“哈,又来请我?我不……”林惊琼本想很有骨气地说一句不伺候,然又唯恐萧迟趁虚而入给自己上更多眼药,到底转头回去。
延英馆中,萧迟已然不见,只秦卫一人埋首在案牍中。
“卫相有话赶紧吩咐,末将得抓紧时间回府闭门思过。”林惊琼阴阳怪气地道。
“在哪里思过都是一样的。”秦卫头也不抬地道:“笔墨都给君侯预备好了,就在这里写反省吧,也免的拖延。”
辰宿微笑上前请林惊琼落座:秦卫书案旁已新放了一案,文房四宝都已齐备。
不气不气保持镇静。林惊琼心里反复对自己说。她大步走过去坐下,提笔挥毫转瞬间写了两行字,也不管秦卫还在批阅奏折,贴着他的脸塞到他眼前。
秦卫一眼扫过:
“我认错,我反省。都是我的错,是我见了萧迟心中不胜欢喜,实在难以控制自己,一时一刻也等不得了就想和他在一起,实在莫得办法,嘤嘤嘤。”
咔嚓一声,秦卫手中的笔杆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