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我不关心人类》掩鲸

61、Chapter61

　　没人忘记那部没有开拍的电影。

　　林导知道对于季阳译和颜未舒他们来说，发生了太多太多。

　　所有人都以为这部电影要搁置很久很久，甚至直接消失的时候，两位主创将所有人都拉回到这个项目上。

　　主演定了，还是那两位小主演。

　　季阳译去找他们谈过了，两人都说可以。

　　他约了他们两个下周见面，询问过颜未舒到意见，她说为什么要约他们四个人单独见面。

　　她不明白他的意思。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季阳译在打哑谜。

　　颜未舒觉得头脑迷糊，“知道什么。”

　　她其实并不是很想见他们。

　　她说自己怕生人。

　　季阳译听完都笑了。

　　虽然《暗恋》是看了一次又一次，两个主演的化学反应，颜未舒也确实不得不承认他俩融合得很来。不然她肯定看得出戏。

　　可能是因为看见了曾经青涩的他们自己，让颜未舒觉得那就是原原本本不受任何束缚的他们。

　　是陈青，也是赵星月。

　　她第一次了解到他们的名字。

　　陈青比赵星月大那么两个月。两人读的并不是同一所院校。

　　陈青读的是戏剧学院，赵星月上的却是音乐学院。

　　颜未舒问季阳译，“一个戏剧，一个音乐，你是怎么凑出来的？”

　　季阳译笑了笑，“这就不懂了吧。”

　　“确实不懂。”

　　“过几天你就懂了。”

　　颜未舒觉得他很莫名其妙。

　　见到人的时候，颜未舒觉得两个小孩都很腼腆。

　　“导演好。”他们和季阳译打了招呼，然后朝颜未舒看过来。

　　“这是，女朋友吗？”赵星月看了看季阳译，直白地问。

　　旁边的陈青显得有一秒错愕。

　　季阳译看了颜未舒一眼，“那你得问她。”

　　“啊？”小姑娘也不明白了。

　　颜未舒盯了一眼季阳译，“不要打趣人家。”

　　她对赵星月说，“我是。”

　　“真年轻，真漂亮。”赵星月看了颜未舒几眼，又朝季阳译夸了夸。

　　“你也很漂亮。”颜未舒对她说。

　　旁边两个男生显得格外尴尬严肃。

　　颜未舒暂时没看出他俩有什么事，他们在季阳译和她面前也显得格外拘谨，像是认识第二天就被季阳译拉过来了。

　　“晚上打算怎么住？”走在沙滩边，颜未舒问季阳译，看了身后那俩小孩，“找酒店？”

　　“住我们屋里。”

　　颜未舒惊诧了那么几秒，“你是说住我们那房子？”

　　他指的是，两人住在海边那间小别墅。

　　颜未舒沉默了。“你知道，就只剩另外一间房了，还没有床。”

　　“应付一晚吧。”季阳译低着眼，牵着她的手，“我都跟他们说了。”

　　“一男一女，刚认识不久，怎么在一间屋子里应付？”颜未舒感叹道，“季阳译，你别在逗我。”

　　“没逗你。”季阳译忍不住憋笑。

　　颜未舒瞪着他，又转过头看着那两少年。

　　陈青走在靠水那头，赵星悦沿着沙滩划着一道又一道的线。

　　赵星悦的背影瘦瘦的，陈青很高，大概高她一个半头，他也瘦，但是没有季阳译那么瘦，属于壮实的那种。两人走在一起，但彼此都在控制距离，即使有距离，两人也离得很近，仿佛彼此吸引彼此。

　　有那么一瞬间，颜未舒可以想象他们两个人靠近，并且牵手的样子。

　　两个影子越凑越近。

　　夏日的阳光在慢慢变淡，天空变得金黄。

　　“你看那里，有螃蟹。”赵星悦对陈青说，她对着沙滩指了一下方向。

　　“哪里？”陈青往她的方向靠近，脚步轻轻。

　　赵星悦看了沙滩旁，水刚好涌上来，螃蟹被水冲走了。不过她看见另一只，“在你脚下，别踩到了。”

　　陈青往后退了退，赤着的脚抖了抖，“没有吧。”

　　赵星悦笑了笑。

　　两人继续走着，后来到了海水里面。赵星悦的脚先踩进碧色的水里，她带了个遮阳帽，这会儿拿下来，要扔到沙滩上，抬眼看天空，终于不再刺眼。

　　陈青手里拿着满杯冰块的柠檬水，是赵星悦要喝的。他看见末尾的阳光洒落下来，一片灿烂照在赵星悦的头发上、肩上、脚丫上。

　　“你要不要喝这个？”他问。

　　“等一下。”赵星悦侧了下头，“不要偷喝我的。”

　　“这么说，我确实有点口渴。”

　　海浪冲过来，洗了一下陈青的双脚。

　　赵星悦回过头，走过来，夺回自己的柠檬水，生怕被他偷喝了。

　　陈青捡起她丢下的遮阳帽，戴在自己头上。

　　颜未舒和季阳译在十米外的沙滩坐下。

　　“你这里面是酒吗？”颜未舒指了指他手里的玻璃杯。

　　季阳译从岸边一家酒馆买的，确实是酒。

　　“不是。”他却骗她。

　　“那给我闻闻。”

　　“汽水。”

　　颜未舒瞪他一眼，又看到阳光外的两个人。

　　赵星悦和陈青在前面的海水里冲水。

　　两个人的背影照过来，映在沙滩上，显得很不熟的样子。大概是两个人离得有点远，陈青在右边，赵星悦走回来沙滩，正在用脚写字。

　　但季阳译知道事实并非如此。

　　颜未舒闻了一下，淡淡的茉莉茶味，外加一点酒的浓香。

　　“骗子。”她斥他，把酒还给他。

　　季阳译笑个不停，脸色灿烂得不行。

　　颜未舒想起来什么，“不行。”

　　她把酒杯抢回来。

　　季阳译疑惑：“你干嘛。”

　　“别喝酒。”

　　季阳译伸了手过去。“只是鸡尾酒而已。”

　　颜未舒却一饮而尽。

　　季阳译看呆了，“啊？”

　　颜未舒把空酒杯还给他，他没接，酒杯倒落在沙子上，砸了个坑，没碎。

　　“你就说想喝嘛。”季阳译起身来。

　　颜未舒：“你去干嘛？别再给我买了。”

　　“不是喜欢喝吗？”季阳译拍拍她的肩膀，“再去给你拿一杯，喝个够。”

　　“你给我坐下。”颜未舒把他的手拉过来，他的手很暖，出了汗。

　　季阳译乖乖坐下。

　　颜未舒的视线回到那两个人身上。

　　“你说，看起来不熟的人，怎么演戏就那么有化学反应？”她突然这样说，觉得睫毛痒痒的，她挠了挠。

　　“你说谁不熟？”

　　颜未舒指了指那两个，“他们。”

　　季阳译噗嗤一笑。

　　“你干嘛？”

　　季阳译摇摇手：“没什么。”

　　“他们两个看起来确实不熟。”

　　“会不会只是腼腆而已？”

　　颜未舒更疑惑，“腼腆什么？因为我们？”

　　“你为什么不懂呢？”季阳译就要叹气。

　　“啥意思。”颜未舒纳闷。

　　季阳译摆了摆头，表示无奈。

　　夜晚，在海边餐厅晚饭时，赵星悦的白裙子不小心被别人泼到了红酒，颜未舒让她跟自己回去，换一下衣服。她来这里没带多少衣服，但还是有能给她穿的。

　　“你自己挑一件吧。”颜未舒翻箱倒柜，对她说，“我俩差不多高吧，我的裙子你应该都能穿。”

　　“谢谢未舒姐了。”赵星悦笑着说。

　　她刚从里面冲完身子，现在身上就套着件浴衣。

　　“不用客气。”颜未舒突然想起来什么，“你今年多大来着？“

　　“二十了，明年毕业。”赵星悦看着那一叠衣服，转过头来，对她说。

　　颜未舒感叹道：“这么快？”

　　“是啊。”赵星悦笑着，“我也觉得过得很快。被季导选上，很幸运，学到了很多。”

　　“你有没有拍过别的电影？”颜未舒问她。

　　赵星悦：“没有，没看到喜欢的剧本。”

　　“所以没接？”

　　“是呀。”她笑起来，眼睛弯弯的。

　　颜未舒挑了一条淡蓝色长裙，觉得很适合她，简约款，适合日常穿的，她递过去给她。

　　赵星悦接过去，在身上试了下。

　　“好看。”

　　“去穿一下看。”

　　“好。”赵星悦去卫生间换了衣服，出来之后，颜未舒眼前一亮。

　　“很合身吧。”颜未舒笑眼对她。

　　赵星悦点头，还是有点腼腆羞涩的，或者只是不好意思。

　　“那我明天换了给你。”她说。

　　颜未舒：“没事，送你吧。”

　　“啊？”

　　颜未舒看出来她有些惶恐，走过去，帮她从身后把拉链拉紧。

　　“谢谢。”赵星悦扯出个笑容。

　　“这么说，你就演过这一部电影？”颜未舒把话题拉回去。

　　“是的。”

　　颜未舒确实有些惊讶。

　　毕竟，那部电影反响在华语电影圈还是很大的，应该有很多电影公司抢着签她，很多电影招她做女一号。但她却丝毫不受影响，什么都没有接。

　　“你是没有拍戏的欲望了吗？”两个人坐下来，颜未舒问她。

　　赵星悦忙着摇头，“当然不是。”

　　“我知道你是音乐学院的。”

　　“可能比起演戏，我更喜欢写歌和唱歌吧。”赵星悦想了想，突然说。

　　“那，我有幸听你唱歌吗？”颜未舒怕吓着她，但还是问了句。

　　赵星悦确实有惊讶到，她说：“啊？未舒姐喜欢听什么歌？”

　　颜未舒：“听你写的吧？”

　　“啊？”她真吓到了。

　　“没事，你随便唱嘛，这里就我们两个人。”

　　赵星悦纠结了一会儿，终于唱出声。

　　颜未舒听出那首歌是关于爱的，是唱给另一个人的。

　　曲调很舒缓，听着很舒服，歌词写得也很好。

　　她唱完那几句，颜未舒就鼓起掌来，“好听！”

　　“谢谢。”

　　“这首歌，你有唱给别人听过没？”颜未舒突然有了别的想法。

　　赵星悦听完，看了眼窗外，犹豫不决，终于说：“未舒姐是第二个听过这首歌的人。”

　　颜未舒就什么都懂了。

　　她笑起来，开始好奇那个人是谁。

　　回到餐厅，陈青还没吃完，季阳译面前的盘子还是满的，颜未舒走前给他夹的肉，他是一片没吃，光喝桌上那瓶红酒了，倒是惬意。

　　颜未舒看了一眼他的饭，又看一眼酒瓶，最后瞪他一眼。

　　季阳译什么都明白了，赶紧叉上一块肉。

　　“不好意思，久等了。”赵星悦忙着赔礼。

　　季阳译表示无碍。

　　陈青说：“这裙子好看。”

　　赵星悦睨他一眼：“是吗？”

　　陈青这才舍得放下手里的刀叉，忙着点头：“是啊。”

　　差不多用完餐，几个人喝酒的喝酒，喝饮料的喝饮料，在桌上谈论正事，那部电影。

　　“这么说，女主最后改变了所有人的命运？”赵星悦听完颜未舒简述的故事，翻阅手中的剧本，说道。

　　颜未舒反驳她：“女主没有那么伟大。”

　　季阳译看她，手里的酒杯晃了一下，嘴笑着。

　　赵星悦仍旧低头：“我觉得挺伟大的。”

　　陈青附和道：“是啊，男主很幸福啊。”

　　“其实，伟大的是男主。”颜未舒琢磨一会，开口说。她看了一眼季阳译。

　　季阳译的视线好像没有离开过她。

　　陈青：“怎么说？”

　　“男主其实上辈子，是因为女主才死的。”颜未舒解释，“他比女主早来两年。”

　　“啊？”赵星悦思绪有些迷糊。

　　陈青继续翻着，似乎丝毫没有惊讶。他说：“男主偷偷关注女主，每年去她大学？”

　　颜未舒又看了一眼季阳译，两人对视上。

　　“啊？”赵星悦惊讶道，“这难道不是跟踪狂。”

　　季阳译一口酒要喷出来。

　　颜未舒夺了他的酒杯，独自畅饮，说：“有那么一点吧。”

　　季阳译不知道替谁解释：“我觉得还好吧，他没有打扰女主。”

　　陈青说：“不是有一次在大学碰见女主了吗？”

　　赵星悦也看见了那页，诧异道：“对啊，不过女主没认出来他。”

　　“她没抬头看就跑了。”陈青笑了笑。

　　季阳译看着颜未舒，用口型说：“你连这个也要写。”

　　颜未舒小声说：“我觉得那个场景可以拍得很浪漫。”

　　季阳译无奈。

　　颜未舒想起来什么，盯着他说：“你不是看完了吗？应该有看见这段吧，不同意写进去怎么不早说？”

　　好像声音说大了，陈青和赵星悦同步抬头，看向坐一起的他们。

　　季阳译说：“那倒没有不同意。”

　　“那不就好了。”

　　赵星悦不知道看见哪一章，猛然一惊，“季导，好多吻戏啊，是不是可以少一点，那是在高中诶。”

　　颜未舒脸色骤然一变，说不出来话。

　　季阳译也要被呛到，说：“再商量商量。”

　　陈青笑笑说，“吻戏算什么，又不是没拍过。”

　　赵星悦盯他一眼，让他老老实实闭了嘴。

　　颜未舒和季阳译对视一下，憋着笑。

　　“还有床戏？”陈青两眼放大。

　　“怎么，又不是没拍过，你怕？”赵星悦用他的话呛回去。

　　惊了颜未舒一下，她看向季阳译，想说，赵星悦性格原来挺强势的啊，刚才倒是没有看出来。

　　季阳译像是听见她的心声，急着点头。

　　“你瞎点头啥，你听见我心脏说话了。”

　　季阳译：“差不多。”

　　吃完晚饭，季阳译让人送他俩去最近的一家酒店，当然是开了两间房给他们住。

　　颜未舒捶了他很多下，“果然，骗我。”

　　季阳译有点后悔开那个玩笑。

　　回到他们的屋里，窗外星空绚烂，夜晚很宁静，像是星星没了心跳。

　　“想好电影叫什么名字了吗？”颜未舒换好衣服，问他。

　　季阳译：“你取。”

　　颜未舒看他：“你确定？”

　　“确定啊。”

　　颜未舒没有多想，说：“今夜我不关心人类。”

　　“海子。”

　　颜未舒：“不只是海子。”

　　季阳译想着，露出笑容，他当然记得。

　　很多年前，她在那个网吧电脑里，打出的字。他给她带上的耳机里，播放着的《Reality》，歌词慢慢出现在她耳朵里，让她一晚难忘。

　　他都记得。

　　只不过，还有很多他不知道的事，她没告诉他。

　　但他会永远记得。

　　“好，就叫这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