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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第 4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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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珩在死人背包里翻到了一支手电,深吸一口气,朝着预感中的方位潜过去,刺骨的河水贴合皮肤,仿佛连脾脏都要冻僵了一般。
快了,他已经能看到金色的符文了,小心的穿过长锁下方,沈珩快速的缩回手,看着与锁链接触的那一块灼伤,他抿了抿唇,继续向前划动。
地上黑黑的一截,像是手臂,沈珩凑近去看,是禺疆的舌头,根部连带着一大块血肉,几缕肉丝黏在上面,随着水流轻轻摇晃。
阿凛呢?!
沈珩着急的四处张望,一张脸憋得通红,细碎的泡沫从口中溢出。
阿凛......
你在哪......
沈珩无力低下脑袋,哪怕是死,他也要和阿凛死在一起,硬撑着一口气往里钻,沈珩的嘴唇冻得发紫,固执的不肯离开。
眼睛里看到的金色符链恍惚了起来,沈珩的眼皮不受控制的下垂。
要...死了吗?可是他还没找到阿凛。
冰冷的水流从口鼻灌入,手电筒从手中脱落,唯一的光芒也没有了。
一只惨白的手勾住了沈珩的腰,祁凛伸出舌头撬开他苍白的嘴唇,新鲜的空气涌了进来,沈珩舌头颤了颤,双腿不由自主的圈住唯一的救命“浮木”。
祁凛一手抱紧怀中差点失去的人,眼中氤氲着骇人的风暴,大量的阴气自他身体渗出,不断的侵蚀禁锢在周遭金色锁链,其中一股阴气化作了十只尖锐利爪,分别朝着悬浮在水中的十张金色符纸袭去。
衣兜里的碎玉散发出微弱的光芒,祁凛回头望了一眼,大殿角落一把巨型长剑宛若日光,绽放着璀璨夺目的光亮。
符纸破碎,感受着沈珩胸口微弱的起伏,他毫不留恋的离去,整座宝塔自第一层开始轰然倒塌。
宝塔第五层,存放了无数奇珍异宝的夷襄帝陵伴随着四声炸响,棺材倒翻,塔顶炸开的大石砸中了棺盖,身着黄金龙纹金缕衣的骷髅自棺材里滚落,枯骨散乱,沉入黑色的深渊。
“不!”
“没有我你们出不去的,你不能这样”撕心裂肺的尖叫从‘姜平安’手中传来,纸人身上冒起了阵阵黑烟,金色的符文链正不断蚕食他的灵魂。
“你费劲心机煽动他们毁坏殿中玉石柱,不过是想趁乱得以逃脱,这座宝塔于我们来说是宝库,于你来说,哼,是囚笼吧”
“那又怎么样,我只是想活下去罢了”
“呵,是你活下去,我们被埋在墓里吧”
纸人沉默,继而冷笑,“没有我,你们也绝对出不去”
‘姜平安’:“看来你还是该呆在自己该在的地方”
“什、什么,你不能这样,放开我,放开我......”
‘姜平安’松开手,锁住纸人的符文金光一闪,带着恶毒的咒骂沉入了暗无天日的地宫。
“这地方不保险,水很快就会灌进来了,联系上赵鸣了吗?一路上给他留了那么多线索,也是该派上用场了”
张尤:“已经准备就绪”
“我沉睡之后,管不了那么多了”
张尤眼睛一亮,这是不是意味着他们可以......
“别叫醒他”
张尤知道这个他自然是指的是谁了。
睁开眼睛的时候,是蓝天白云,几只雀鸟扑棱翅膀飞过无垠的天际。沈珩狼狈的呕出气管的水,茫然的眨了眨眼睛,阿凛的头像模糊了一瞬,渐趋明晰,沈珩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湿透的衣物黏在身上透着刺人的凉,贴在嘴唇上的薄唇也是一般的凉,他莫名的安下心,嘴角扯出一个笑容。
“唔......阿凛”
骨节分明的手掌撑着他的后脑,来不及吞咽的口水粘着下巴,或嘬,或咬,迫切的疼痛骚扰着沈珩一度短路的脑波,他伸出双手,回抱住了一个慌乱的心。
祁凛拨开沈珩遮挡住额头的碎发,额头抵着额头,他将沈珩拉入怀中,打横抱起朝着村庄走去。
阴河冲出地底,意外的汇入了绕村而过的一条河流,他们沿着河岸行走,远远的还能望见袅袅炊烟从烟囱里升起,突如其来的安宁静谧反映在沈珩眼中,他靠在祁凛胸前,食指不安分的轻抚阿凛后脖的疤痕,这道似蜈蚣一样的伤疤自后脖蜿蜒至前胸,就好像天生长在肉上一般,但是沈珩知道它不是,濒临死亡的时刻,恍惚中还能感受到吹拂而过的风沙,他的脑海中停留着一个佝偻的身影,她小心翼翼的半弯着胳膊,护佑着怀中肤色惨白的孩子,狂风卷起了她的头巾,那时沈珩的眼里有一晃而过的枯叶,有满地的兽骨,有弥漫了无尽岁月的毒瘴......
他好像失去了什么,沈珩朝阿凛的脖子蹭了蹭,但是已经找到了。
察觉到祁凛的手放在不该放的地方,潮湿的裤子贴着皮肤,感官瞬间放大了很多,一股热气直冲上头,沈珩恼羞成怒的拍掉了那只作怪的手,愤愤的对着祁凛的肩膀磨牙。
凭着惊人的记忆力,他们回到了哈隆的木屋,院子里的老树下笑嘻嘻踩着树叶玩的小菜头听到推门声,看到是自己喜欢的小哥哥回来了立马开开心心的跑过来,羊角辫坠在脑后左右晃荡,临到近前才怯怯的止住了脚步,一双眼睛偷偷看了看冷漠的祁凛。
她两只小胖手抓紧衣服下摆,天真的看着沈珩问道:“哥哥是在玩儿...抱抱吗?”
沈珩:......
“对啊”差点忘记自己还被阿凛抱在怀里。
沈珩拉了拉祁凛的衣服,凑到他耳边小声说话,“阿凛放我下来吧”
祁凛垂头,‘不行’
直接抱着沈珩进屋,知道拗不过祁凛,沈珩无奈的看着虽然害怕却仍旧尾随身后的小菜头道:“小菜头,你家里人呢?”
“哥哥和叔叔还没回来,现在都快饿肚子了”小菜头摸摸瘪瘪的小肚子。
眨着眼睛望向沈珩时忽然呀了一声,“你身上掉水了,我知道了,你们去河里打水仗了”
说着,竟然兀自惊慌起来,“不能去河边的,会有黑不溜秋的肥鱼咬人的”
肥鱼?还咬人?!
收到沈珩疑惑的小眼神,祁凛想了想了,将他放在凳上,再半蹲在他身前一笔一划写道:‘是食尸的黑鱼,河里有尸体’
河里怎么还会有尸体?!难道是跟着阴河从墓里冲出来的,也不对啊,如果是这样的话按理来说小菜头不应该这么早知道的。
这个村子,似乎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
察觉到阿凛的警觉,沈珩朝门口望去,张尤背靠门框,手指微曲敲了敲门板,“还好吧?”
“你怎么在这?”语气稍稍有些生分。
张尤暗叹,接着道:“我是来告别的,村口那辆车子留给你们了,里面还放了一半的物资,待会儿我们就走”
看着沈珩不为所动的态度,她艰涩道:“你也别太较劲了,姜平安这次是瞒着那位接下你们的活儿,这一路上至少他是真心在帮着你们的,有些话我不能多说,但是我希望你们能理解”
“他体质特殊,早些年因为接触过一个煞气冲天的厉鬼根基有损,所以学什么都是半吊子,这次被‘他’知道你们的底细”说着,张尤看了祁凛一眼,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这人呆在沈珩身边的时候存在感特别低,然而自从出墓后整个人就像一把亟待出鞘的利刃,散发着凌厉的气场。
“估计以后我们不会再有任何联系了”张尤叹息,虽然相处的不久,但是共同在墓中经历的一切冥冥之中拉进了各自的关系,却又在最后时刻绷断了那根脆弱的维系。
“他呢?”沈珩问道。
张尤:“在车里,我们暂时不能叫醒他”
“至于哈隆和他叔叔,他们在村里的医舍,砍柴的樵夫在山上把昏迷中的两个人送回了村,他们家世代的土夫子,这次是瞅着这么多人来摸夷襄帝墓的消息,本来想顺藤摸瓜捞一笔,后来被一个神秘人收买引我们入墓”
说道这里,张尤犹豫道:“姜平安怀疑这个神秘人和要求我们碑留古坊给你寄信的那个人很有可能是同一个人,所以你们要小心了”暗地里有人在盯着他们,无论是敌是友总归是不怎么令人舒坦的。
沈珩动了动嘴唇,“谢谢”
“抱歉”她没有说再见,再见是还有机会相遇,抱歉是不给未来留下遗憾。
张尤走了。
沈珩有些闷闷的,知道下唇被阿凛逮住咬了一口,他捂住嘴巴,一脸控诉的看着对方。注意到小菜头还在屋里,沈珩赶紧找了个借口把她支出去。
关紧房门后,沈珩还没来得及转身,就被祁凛摁在了门板上。
“诶,阿凛别拽我衣服”沈珩欲哭无泪,这一幕熟悉得要命,在喻镇宗祠的那晚也是被阿凛这么按在门板上,害得他还以为是哪个变态跟踪狂。
‘脱衣服’
“我自己来”
搭在衣领的手指没有离开的意思,沈珩磨了磨牙,“这里不干净,回去......回去再说”
祁凛愣了愣,眼里闪过一丝兴味,捏着沈珩的下巴抬头,‘会着凉’
靠靠靠
知道自己会错了意,沈珩脸涨的通红,恨不得钻进地洞里。
他们自带两个背包,装着衣服的那个正放在哈隆给他们准备的房间里,烧了点热水,沈珩草草洗了个澡,再拉着阿凛去医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