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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掳错人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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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沈祎宗,沈娇提笔给萧燕燕回了信告知结果。她心中实在好奇,忍不住在信末追问了卫昭之事。
信送出后,沈娇坐立难安,既怕沈祎宗莽撞行事,又对萧燕燕突然转变的态度充满疑惑。
却不想,萧燕燕的回信来得极快,字迹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激动凌乱,墨水晕了一处又一处:
“他竟然病了!!好好好,真有他的!还用上病遁了!至于你问为何是他… …
那卫昭,就是不系舟!
西山之后,我费尽心力探查,才终于揪出他来!他根本不是什么病弱纨绔,那都是伪装!‘不系舟’就是他行走江湖的化名!我亲眼见他暗中施展轻功,身形步法与那日枫林中一般无二!我,我定要当面问个明白!娇娇,你再替我想想办法!”
沈娇捏着信纸,指尖冰凉,脑中嗡嗡作响。
卫昭… …就是不系舟?
那个风评不佳的侍郎府小公子,竟然是西山枫林里身手矫健、来去无踪的蓝衣侠客?是燕燕苦寻多月不得的不系舟?
难怪燕燕态度骤变,难怪她突然执着于要见卫昭!可这未免太过惊人!这卫昭为何要伪装成江湖侠客?他究竟想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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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户部侍郎府外。
沈祎宗身着夜行服,面蒙黑巾,几个起落便悄无声息地翻上了卫府的院墙。临行前,他已让手底下的亲卫打听过,卫侍郎家的小公子卫昭体弱畏寒,独居在府邸西侧一处清静小院,身边只有一个老仆伺候汤药。
避开巡夜家丁的视线,沈祎宗循着微弱的灯笼烛光摸到那小院外。院内寂静无声,唯有一间卧房还亮着烛光。
沈祎宗屏息靠近窗边,窗纸上映出一道清瘦的剪影,隐约能听见几声压抑的咳嗽,混着书页翻动的沙沙轻响。
想来这就是卫昭那子了!这病秧子倒是会演,在外招猫逗狗,回家还扮什么文人雅士。
“哼,装模作样。”沈祎宗心中冷哼,此子竟敢拒了娇娇的邀约,今日定要将他“请”回将军府,给娇娇出这口恶气。
沈祎宗指尖夹着一小包军中秘制的安神香,凑到窗缝处轻轻一吹。淡白色的烟雾丝丝缕缕钻入屋内,不过片刻,屋里的咳嗽声和翻书声便渐渐平息。待烛火摇曳几下熄灭后,他撬开窗闩,闪身而入。
月光从窗棂漏进来,堪堪照亮床榻的轮廓。只能模糊看见床榻上躺着个人,盖着厚厚的锦被,身形瘦削,呼吸轻浅得几乎听不见。
沈祎宗掏出早就备好的黑布袋,兜头就罩了上去,随手将人往肩上一扛。
轻飘飘的,竟比阿青还轻一些。
沈祎宗心下更无怀疑,这与传闻的卫昭别无二致。他不敢耽搁,循着原路退出卫府,借着夜色掩护,几个腾跃便消失在坊市尽头,沿着金光大街直奔将军府而去。
深夜,沈娇院中。
沈娇正坐在案几前出神,手中攥着萧燕燕那封字迹凌乱的信,脑海里反复盘旋着“卫昭就是不系舟”这句话,只觉得心乱如麻。
忽然听到窗外一声轻响,随即是重物落地的闷哼,惊得她心头一跳,猛地站起身来。
“谁?”她压低声音喝问,手已摸到了衣袖内藏好的银针。
窗棂被轻轻推开,沈祎宗的脑袋探了进来,扯下面巾,脸上带着几分邀功的得意:“娇娇,别怕,是大哥。”
沈娇定睛一看,差点没惊出声。她连忙捂住嘴,快步上前推开窗户。
只见沈祎宗肩上扛着个鼓鼓囊囊的黑布袋,正小心翼翼地往地上放。
“大哥?!”沈娇的声音都在发颤,又惊又气地说道,“你这是做什么!快进来,别让人看见了!”
沈祎宗赶紧提起黑布袋,从窗棂翻身进屋。
二人手忙脚乱地关紧门窗,沈祎宗这才将布袋往软榻上一放,拍了拍手掌,笑道:“你要见的那卫家小子,大哥给你弄来了!我打探过了,西院独居的就是这病秧子,错不了!”
“大哥!这就是你说的法子!竟然直接把人掳来了!卫侍郎知道了,怎么办啊!”沈娇又气又着急,却不敢高声说话,生怕引来旁人。
大哥还真是说到做到,只是掳人这个办法真是让人意想不到。
“什么掳来的,是请。明日不就送回去了嘛。”沈祎宗不以为意,伸手扯开布袋的一角,露出里面昏迷之人的侧脸,“你瞧,是不是他?细皮嫩肉的。我用了点安神香,保准睡到明早都醒不了,你想怎么问他都成。”
只见那人面色苍白得近乎透明,唇瓣毫无血色,长长的睫毛垂着,下颌线精致得过分,昏睡中眉头微蹙,竟透着一种易碎的脆弱感。
京城竟然有这般绝美的男子?
沈娇凑近细看,眉头越皱越紧。她并未见过卫昭,连不系舟都只见过蒙面的模样,可如今闭着眼又瞧不见睁眼的模样,一时间根本无法辨认。
她心中虽觉大哥行事荒唐透顶,但看着榻上的人,又莫名松了口气。无论如何,虽然手段不够磊落,但人总算是“请”来了,燕燕那边能交代过去了。至于后续如何如何收场,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沈娇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推着沈祎宗往外走,声音压得极低:“大哥,你快回去,千万别让人发现你今夜出去过!若是让卫侍郎知晓,怕是得闹到圣上那儿去。这里交给我就好。”
“无事,大哥办事还能出岔子。”沈祎宗拍了拍胸脯,又压低声音打趣,“这小子要是敢对你不敬,你只管教训,出了事大哥担着!”
待沈祎宗的身影消失在夜色里,沈娇才瘫坐在地上,看着软榻上昏迷的少年,心乱如麻。
那少年的脸庞,越看越觉得… …似乎太过精致好看了些,既没有传闻中纨绔子弟的油滑,也想象不出半点“不系舟”该有的凌厉洒脱,倒有一种琉璃般易碎的美。
她心中隐隐有些不安,却说不上来。
熬到天快亮了,沈娇再也坐不住,连忙提笔写了一封短信,唤来青蝉去送信。
“拿着令牌进宫,把信悄悄交给公主,就说... ...人已至,请她速来。切记,不可声张。”
“是。”青蝉扫了一眼软榻上的男人,正要离开,犹豫了几分,提醒道,“小姐,天要亮了。”
沈娇这才回过神来,看着软榻上的人,顿时犯了难。总不能让他一直躺在这里,被人瞧见了,怕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她咬了咬牙,低声道:“帮我把他挪到床上,盖好被子,就当是,就当是淑妃娘娘的远房外甥,来京中养病的。”
青蝉闻言也不多问,上前小心翼翼地将少年挪到内室的床榻上,又拉过锦被盖好,掖紧了被角。
萧燕燕来得飞快,几乎是接到信就离开了皇宫。
她是从将军府后门悄悄进来的,一身便服,发髻都有些散乱,显然是接到信就马不停蹄地赶来了。一进内室,她的目光就直勾勾地落在床榻上,三步并作两步扑了过去,脸上满是惊喜的神色。
“娇娇,你真的… …天啊!”她话没说完,手指刚触到少年的脸颊,脸上的喜色便瞬间凝固,随即转为满满的错愕。
她凑近了些,几乎要贴到少年的脸上,仔仔细细地打量了半晌,又猛地直起身,转头看向沈娇,声音都变了调,带着几分难以置信的急切。
“娇娇!这不是卫昭!”
“什么?!”沈娇如遭雷击,大脑一片空白,“怎么会不是呢?大哥明明说… …”
“我见过卫昭!”萧燕燕急得直跺脚,指着榻上的人,语气笃定,“卫昭肤色没有这么白,他只是假装病弱而已,眉宇间带着一股韧劲,眉形更锋利些,鼻梁也比这人高!你看他,这模样精致得像个女孩子,身子也虚得过分,跟我见过的卫昭完全是两个人!你们掳错人了!”
掳错人了?!
沈娇腿一软,险些栽倒在地,扶着床沿才勉强站稳。
这不是卫昭,那是谁啊!大哥昨晚摸进卫府西院,绑来的竟不是卫昭?那这少年是谁?卫昭又在哪里?
就在两人惊惶失措、面面相觑之际,榻上的人忽然发出一声极轻的呻吟。
长长的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是一双极漂亮的眸子,眼尾微微上挑,瞳仁是极浅的琥珀色,只是此刻蒙着一层雾气,眸光涣散得厉害。他茫然地眨了眨眼,先是定定地看着头顶绣着缠枝莲的帐幔,然后缓缓转动视线,落在了离他最近的沈娇脸上。
他张了张干裂的唇瓣,声音虚弱得几乎听不清:“姑… …姑娘?”
他挣扎着想要撑起身子,可手臂刚抬起来,就脱力般垂了下去。男人蹙着眉,眼里泛起一层水光,语气里满是茫然无措:“这里是何处?我是谁?你们又是谁?”
他抬手按着自己的额头,眉头皱得更紧了:“我头好痛… …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沈娇和萧燕燕对视一眼,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无奈。
失忆了!
这下,麻烦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