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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此病无解 ...

  •   我叫牧絮,我深爱着我的师父。可是我的师父却从来不将我放在心上。
      师父有六个弟子,大弟子叫林深,传承了师父的剑意,二弟子叫吴海,传承了师父的医学,三弟子叫汇章,传承了师父的机关术,我是师父的四弟子,什么都不擅长,五弟子叫铭之,传承了师父的玄推之学,六弟子叫风媛,是师父最宠爱的弟子,听说是师父好友临终托孤的。
      六个弟子当中,我是最不起眼的那个。
      我的日常生活就是照顾师父的点点滴滴。师父的饮食起居我负责,师父去历练我陪,师父去受伤了我治,师父无聊了我陪,师父走到哪儿,我就在哪儿 。
      宗门的弟子都说,我不像是师父的弟子,倒像是师父的侍从。因为我没有学到师父的一点精髓,没有像其他五个弟子一样让师父长脸。
      我从三岁开始陪在师父身边,十七岁被他送给魔君,二十岁又将我招了回去。
      在我二十岁生日那天,一位神秘人找到了我,给了我一本秘籍,说是我苍牧族人的传承秘籍。也是那一天,我才知道,原来我一直无法修炼,是因为我的血脉独特,筋骨异于常人。
      而师父早就知道我的身份和我不能修炼的原因。可是他没有告诉我任何事情。
      他看着我傻傻地在那里做无用工,看了十四年。
      他当年从被灭门的苍牧门前过,顺手捡走了我。
      从此,我便成了他的四徒弟。一个只有脸蛋,其他一无是处的废人。
      我一直觉得爱上师父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他强大,俊美,温柔......所以我发现我喜欢师上父,也一点也不惊讶。只是我没有想到,我在他心中,竟无丝毫分量,原来师父从来没有将我放在眼里。我对他而言,也许就如同太阳之于小草,阳光照耀着无数颗小草,而小草却只有那一个太阳。
      十五岁那年,魔族不知为何突然攻打修界,猝不及防之下,人族损失惨重。师父与魔尊大打出手,两人实力相当,战局陷入了僵局。
      魔尊第一手下,庆鱼率领魔众将人修打得节节败退。大师兄带领我和其他四位师兄弟绕到魔众的后方围剿,魔众腹背受敌,乱了阵脚,被人修反杀。
      魔尊见势头不对,用阴招将师父击败,并告诉师父,如果他能交出他的一位徒弟作为交换条件,他就撤兵回魔界。
      我永远记得师父当时的选择,他犹豫都没有犹豫一下,直接将我交了出去。
      我永远记得那些同门们讥笑的声音,永远记得四位师兄那充满怜悯的眼神,小师妹眼中的嘲讽和师父那漠不关心的样子。
      我没有流泪,只是一直看着他,他也看着我,他从来没有这么专注地看过我,只是那眼中的冷漠让我的心,疼得仿佛要破碎。
      那时候,我才终于明白,原来我于他,可有可无。
      我被魔尊分给了庆鱼。他成了我的第一个男人,在十八岁生日那天。
      庆鱼对我很好,他不需要我的照顾,他有很多魔侍,那些魔侍干着我从前干了十三年的事情。他知道我是苍牧族人,知道我体质特殊,他为我找我那不知还有没有的族人。因为只有他们,才知道我苍牧族人的修炼之法。
      他对我关怀备至,温柔体贴。可我的心,早已经千疮百孔,我无法接受他的情意。我向他提出辞行,本以为他不会放我离开,可他却亲自将我护送出了魔界,把我安置在了修界的一个小村落。
      在这里,我度过了最幸福的两年时光。这里的人很热情,他们不会修炼,但是他们非常热爱生活,他们每天都在欢声笑语中度过,仿佛世间的所有烦恼都不会来到他们身边。
      我很喜欢他们。
      我在这里以教书为生。孩子们淘气又天真,我很喜欢他们。他们不像门派里的小孩儿,很小就会察言观色,收敛情绪。他们是率直的,无邪的。想笑就笑,想哭就哭,说骂就骂,却独独不会打人。
      我养了一只小狗,取名真真,养了一只小猫,取名笑笑。孩子们很喜欢我的两只小伙伴。
      一切都很幸福,直到我20岁生日。
      那天,村里的人听说我过生日,都来给我道喜。我便顺势摆了流水席。那是我过得最快乐的一个生日。从来没有那么多人为我庆生。
      我高兴地喝了很多。醉意朦胧之间,有一个人将一本秘籍递给了我,说是我的生日礼物。然后转身消失在黑暗中。
      从那天开始,我终于可以开始修炼。
      可是这里的灵气匮乏,无奈之下,我只能选择离开。
      我走得悄无声息,因为我知道,要是他们知道,又会送我一程。那会让我舍不得,所以我没有告别,只留了一份信。
      我的目的地是我苍牧氏的族地,青原苍穹。而那里很远很远,我不知道我几时能走到,但我相信,我一定能到。
      虽然第一次单独出门,但由于之前曾多次跟随师父出门,所以很多江湖规则我都很清楚。我买了一匹普通的马,和一辆马车。准备了些干粮便上路了。
      刚出城门没多远,我便遇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大师兄,林深。他还是那般模样,没怎么变化。板着一张脸,浩然正气的样子。
      “林师兄拦着我的马,是想干什么?”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我不想和任何无极宗的人再有任何瓜葛。
      “师妹请留步,师父让我带师妹回宗门。”他竟然举起双手给我行了一个礼。是觉得我舍身救世,英勇无双吗?
      “林师兄用什么名义带我回去呢?魔教余孽吗?”我嘲讽看着他。
      “当然是无极宗弟子。”他这样回我。可我没有错过他眼中一闪而过的犹疑。其实他也觉得我不该如此轻易就被放魔族放出来的。他在心里已经默认了我是魔族余孽。
      “我已经不是无极宗弟子,请林师兄回去吧。两年前贵派云鹤道尊将我送给魔族以换人修世安时,我便已经还清了无极宗的收养之情。从此天下只有青原苍穹苍牧絮。”
      既然当初丢得那么顺手,又何必再捡回去。
      林深并未为难我,他只是以一种莫名的眼神看了我一眼,便御剑飞走了。
      我不明白他的眼神,也不想弄明白。无极宗的所有人和事与我都无任何关系。
      我驾着马儿继续走着,心却难受得不行。我觉得我是低贱的,他根本不在乎我,可我的心,却始终无法放下那一抹身影。想要靠近他身边,可他那冷漠的眼神又让我害怕。师父,我该怎么办才好?心真的好疼好疼。为什么扔掉了还要捡回去?难道我在你心里就那样低贱吗?呼之则来,不要就扔。在你眼里,我是不是就是个废物?
      眼前一片模糊,根本看不清前面的路。脑子里面昏昏沉沉,一个笼子牢牢地将我关在里面,我想要出去,可浑身都无法动弹。师父冷漠地站在笼子外面,看着我挣扎无能,我拼命地喊着放我出去,他却无动于衷。
      终于,我妥协了。我知道我是出不去的。气血攻心,闭上眼睛的最后一眼,一抹玄色映入眼帘。
      再次醒来,已经是三天后。好马儿将我带到了一处山谷中,正沉醉地吃着草。
      我疲惫地睁开眼睛,看着陌生的环境,心里不由地松了一口气。那个似梦非梦的场景,让几乎我崩溃。
      我终于意识到,师父成了我的心魔。
      作为一名修士,最为忌讳的,便是心魔。心魔一旦种下,轻则修为不得存进,重则走火入魔,坠入魔道,更甚者直接身死道消。
      无论哪种,我的结局都不会好。可我才刚刚拿到本族功法,修炼才刚刚开始,难道就这样止步,继续当个废物吗?我不甘心。
      与其当一世废物,不如痛快地死去。
      我一定要重振苍牧。至死方休。
      冷静下来后,我终于意识到,师父不会善罢甘休的。以他的性格,不做到一件事决不罢休。他一定会再派人来抓我回去。
      果然,两天后,我的马车再次被拦下。这次来的是小师妹,风媛。我对她一向喜欢不起来。她享受了太多师父的关心和关爱。所有徒弟当中,她是最受宠的那个。
      如果说,我对师兄们是羡慕,那么对风媛就是嫉妒。
      她和我一样啥也不精通,师父却会温柔地对她笑,小声地跟她说话,对她关怀备至,从来不会忘记给她过生日。而我,只能在阴暗的角落里看着他们,仿佛那见不得光的老鼠。
      我还知道,风媛也喜欢着师父。师父对她却并没有爱慕之意。
      风媛乘着一只云中雀挡住了我的去路。云中雀的威压让马儿暴躁难安,不停地踢动前腿。我被颠得难受,不得不从马车里出来安抚马儿。
      “哟,终于舍得出来啦。”风媛一脸嘲弄地看着我。我讨厌她的目光,那样高高在上,仿佛天下她最大的模样。
      “不知风修士拦着本修士去路,所谓何事?”我故作淡漠地看着她。
      “也没什么事,就是来看看你的落魄样。”风媛那一幅看你如此落魄我就十分开心的样子让我非常想揍她一顿。可我连她都打不过。
      “风修士真是好雅兴,不知修为精进多少了被又被外门弟子给超了吧。”互怼是吧?谁还不会?
      我俩在无极宗是出了名的无能。她名声比我要好点儿,毕竟师父对她的宠爱表现得很明显。门派里的人只敢背地里议论她。
      而我,就要惨得多,作为师父“侍从”的我,有人嫉妒我能待在师父身边伺候他,有人嫉妒我占着茅坑不拉屎,有人恨我辱没了师父的名声。在整个无极宗,竟然无人与我亲近。我一直被孤立着。
      我性子本来也不爱热闹,所以对这些并不在意。可我没有想到,陪伴了十多年的师父竟然会亲自送我去死。
      所以无极宗到底有什么值得我留恋的呢?
      风媛果然噎住了。这是她的痛脚,我早已摸得一清二楚。
      我连她的死穴都清楚,这个傻丫头竟然还屡次傻兮兮地来找我的碴。不过我从来没有想过要点她的死穴,可能是因为同病相怜吧。
      在无极宗,也就她有事没事地爱来跟我拌嘴八卦,让我无聊的日子有了点点新鲜。
      我欣赏着她仿若调色盘一样的脸色,心情好了点。
      “哼!本修士精进得再慢,也比你好多了。”风媛气愤地看着我。
      “也就只能比我好点儿。”我更正她话语中的错误。
      “哼!你得意什么?师父都不要你了。我这次来,就是代师父来传话给你,你已经被逐出无极宗了,以后不得再以无极宗弟子的名义行事做人。”风媛高傲、嘲讽又冷漠地看着我。
      我“... ...”。
      这傻妞怕是自个儿偷偷来找我的吧。我都已经让林深带话回去了。她这会儿才来说,我该怎么回她?
      风媛见我不说话,以为我太过于伤心难道,高傲的孔雀一下子变成了鹌鹑,轻轻地安慰我“那个,我刚刚,我,我... ...”
      我知道她想要解释什么,可又不知道怎么说。我没有搭理她,想看她能解释个什么出来。
      就在我静静地欣赏着她纠结的神色时,一个声音冷不防地让我坠入深渊。
      “风媛,你又偷跑出来。”熟悉的声音,清冷的语气,除了师父,天下再无他人。
      我心里紧紧一缩,下意识地躲进了马车。
      外面传来风媛甜甜地呼唤“师父... ...”,她应该开心地扑进了他的怀里。只要她撒个娇,他总能暴雨转晴。
      心里难受得厉害。我不想看见这个人,不知道怎么面对他。
      我握紧了双拳,心里默念“我是苍牧絮,我是苍牧絮,我是苍牧絮... ...”。我是苍牧絮,不是牧絮,所以我没有师父。我跟外面的男人没有任何关系。
      我聚精会神地听着外面的动静,很安静,没有半点声响。半晌,马儿终于重新走动起来,我才意识到他们早已经离开。
      他自始至终没有看我一眼。呵呵!
      而我的心却不自觉地因他的靠近而躁动,因他的离开而疼痛。此刻,我终于意识到,我已经无药可救。世上只有一味名曰‘顾思桓’的人可解,他曾经是我的师父;现在,只是一个陌生的同道者,是我永远无法获得的解药。
      世上有一种病,名曰‘相思’。患病者,轻者节衣缩食;重者精神恍惚;不治者,痛不欲生,宁愿赴死。
      与我而言,此病无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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